伊藤博文坦然地轻轻咳嗽一声,朗声道:“不管怎样,总要有人担待责任。那么,便由我伊藤来吧。陛下。”看到天皇嘉许的目光,伊藤更加的有信心了:“陛下,如今局势,若是要战,必‘玉’石俱焚,内阁必须疏散东京人口,准备发动‘玉’碎。而天皇也……也不能够保全。”伊藤朝天皇深深的鞠了一躬,起身继续道:“如此,我辈纵万死亦不能稍赎罪愆,故而我的意见是和。请陛下圣裁。”
调子一定,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天皇决定继续忍辱负重,接见那位荒唐造访东京的叶祖珪,伊藤按照叶祖珪提供的名单,命令海军部把佐藤新一等30名主要肇事者从位于秘密隐藏地点押解到东京,随时准备送‘交’给中国舰队。同时命令西乡从道将东京湾的警戒一直持续到当晚。
神宫内的御道上,伊藤正好迎上了前来拜访天皇的叶祖珪,他故作亲密的拉住叶祖珪的手说:“贵国提出的要求,天皇陛下虽然没有表示同意,但他很想见一见你,这件事的成败就全在你的身上了。”
叶祖珪一摆手笑道:“这件事的成败全在天皇身上,我希望我能把好消息带回中国。”
说罢叶祖珪抛下伊藤博文,大踏步走向“松之阁”。
几分钟之后,叶祖珪见到了一脸疲惫的明治天皇。
天皇无力的点了点头,强作笑颜,伸出右臂,很礼貌的请叶祖珪坐下说话。
坐定之后,天皇缓缓说道:“所有的事情伊藤博文都给我说了,对于此次中日两国间的误会我深表遗憾,也希望叶将军能够把我的歉意转呈给贵国皇帝陛下。”说罢之后,天皇端起茶盏来慢条斯理的喝起茶来,好像对叶祖珪的答复就此告终了。
叶祖珪也不生气,微笑着说:“陛下可能还忘了一件事吧,这件事很没有就此了解。”
“哦?还有什么事?既然这件事是一场误会,我希望我们两国都能从世代友好的角度出发,让它尽快平息下去吧。”天皇的话说的甚至比伊藤博文都要圆滑和老到。
“我想伊藤先生还没有来得及把整件事情的经过告诉您,现在我就来重新复述一遍……”
“不用说下去了,这件事我都已经知道了。”天皇皱起眉头,看来这个叶祖珪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中国人。
“想必我方提出的那两个条件,您也有所耳闻吧。”
天皇的脸上马上罩了一层严霜:“叶将军,那些船员已经释放了,这也是目前为止帝国所能做出的最大容让,现在你又拿出两个条件来,难道是想威胁我吗?”
叶祖珪心想,什么狗屁天皇,到了关键时刻也照样会耍无赖,但仍旧是一副谦恭的表情,说道:“现在谈不上谁威胁谁,而是要搞清楚是非曲直,还我国尊严的问题。陛下贵为一国之君,难道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吗?”他表面上谦恭有礼,但说出话来却带着机锋,显然就没把这位日本天皇陛下放在心上。
“啪”,天皇把手中的茶盏摔得粉碎,怒道:“叶祖珪,我以待客的礼仪对待你,你却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你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说话吗?只要我发一句话,你就别想能走出松之阁的大‘门’!”
叶祖珪凛然不惧,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蓦然收敛了笑容,目光如刀锋般划过明治的脸庞:“陛下,我叶某人既然敢只身来见你,就没有想着能活着离开这里,中华泱泱大国人才济济,少了我一个叶祖珪不算什么,但是我奉劝您要好好想想东京乃至日本的命运了。”
“你……你这是在恐吓我,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你以为区区几艘中**舰来了,大日本帝国就无力抗拒吗?”天皇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支吾,显得底气不足。
叶祖珪笑了,大笑,声音震动了松之阁,震动了整个神宫。天皇的脸气得通红,怒指着叶祖珪道:“你……你……你笑什么?”
叶祖珪收敛起了笑容,慢慢站起身来,脸‘色’立即冰冷下来,对明治一字字道:“陛下,留给您和东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您要好好考虑清楚,告辞!”说罢,叶祖珪大踏步走出松之阁,把明治孤零零的留在了大殿里中日两国相‘交’的公海上面,正停留着一艘艘巨型战舰,这些战舰整齐的排列成预备队型,随时等候着出战的命令。
作为老字号的定远、镇远二舰的主炮不时地将一枚枚教练弹打入水中,时而摇起炮管,时而又放下,总之,邓世昌手下的海军军兵们已经闲不住了。帝国海军参谋部的人集结在定远舰的舰长室里,分析着目前的局势。
邓世昌担心如果在东京湾停留过久,如果长崎港的日本警备舰队回援的话,叶祖珪带去的那支舰艇编队将非常被动,虽然没有听到东京那边有什么异动,但是叶祖珪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音,还是令大家为他捏着一把汗。所以,半个时辰之后,必须要立即给日本一个教训,而且不可恋战,只要破坏掉他们的岸防后,再象征‘性’向城内建筑开上几炮后就立刻要回航了。否则,叶祖珪等人孤军在外,远离本土作战,很有可能会遭受重大损失。而中国也还没有做好全面战争的准备,因为谁都知道,即使能够轻而易举的吞下日本,以后也会消化不良的。更何况日本绝不是一个随意就能吃掉的国家。
但是林建章对此问题却有着不同的看法。他认为叶祖珪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他有理由相信,叶祖珪率领的是一支总吨位在三万吨以上的超大规模舰队,即便是日本人几大军港的警备舰队倾巢而出,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可能吃下他们。而且,每半个时辰,邓世昌就会派出两艘巡洋舰轮,到径直穿过中日‘交’界线,向东迂回到距离东京一百海里之外的水域里,流战备值班探查,一旦东京响起炮声,邓世昌一声令下,停留在公海上的这支北洋舰队主力必然全线出击,一举‘荡’平长崎和东京。
邓世昌和叶祖珪曾经在一起出生入死过,情同手足一般,他对于叶祖珪迟迟没有回音简直是焦急万分,恨不能现在就能飞到东京一看究竟,眼看着天‘色’就要黑下来,他再也等不及了,顶着一脑‘门’子官司来见林建章。“林大人,你倒是真沉得住气,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叶祖珪那边还是音讯皆无,再这么等下去,恐怕黄瓜菜都凉了。”
林建章笑了笑,说道:“正卿兄,少安毋躁。咱们的各方面探报都显示日本那边没有异常情况发生,叶将军一定正在全力和日本人进行外‘交’周旋,你想想看,如果现在我们贸然冲撞过去,而叶将军眼看就要谈成了,岂不是坏了好事吗?”
“有这样的好事?日本人一向是‘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他们绝不会轻易就范的,如果他们趁这个一段时候暗中布局怎么办,等他们布好了局,咱们再过去,正好钻入了人家的圈套里。”邓世昌显然是立意要出战了。
“正卿兄,你这么多年身经百战,难道就不知道做大将者要谋定而后动吗?不是我林建章畏敌,当年与俄国人在海参崴一战,我身先士卒何尝把生死放在心上,只不过皇上曾一再嘱咐过我们一旦出战的话,要谋准时机。这句话你难道忘了吗?”林建章有点儿不悦。邓世昌是帝国海军中的元老宿将,威信颇高,即使在皇上面前都有着很高的地位,林建章当初只不过是海参崴的一名镇守使,海参崴一战成名,加之学养深厚,在军事方面有着很深的见地,得到了刘步蟾甚至是关绪清的赏识和提拔,后来一路升迁到如今竟然坐到了海军参谋长的位置,邓世昌、林泰曾等一干海军元老们不仅不妒恨,反而拥护的很,甘愿在林建章手下办差,这些年来一直上下协调,百事和顺,为此,林建章打心里往外佩服邓世昌的气度。没想到今天以为叶祖珪的事两人发生了争执。林建章是个向理不向人的人,前一阵子,在乾清宫御前会议上,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与自己的上司刘步蟾,就航空母舰的问题进行了一番‘精’彩的争论。此时,他对于是否出兵的问题立场更是坚定,即使是对邓世昌他也当仁不让。
邓世昌登时就有些恼了,他手指着身后长长的舰队,叫道:“林大人,你问问咱们几千名水兵弟兄,他们早就等不及要冲向东京了,你现在让我们在这儿干等着,前方的士兵却生死,我们怎么能等得下去!”
“正卿,我希望你冷静一点儿,你要知道自己不是普通的水兵,你是帝国海军的高级将领,为将者要谋大局,识大体,这么多年来你都谨守本分,怎么如今倒要莽撞了。”
“我邓世昌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也不是好官求名之辈,我宁愿不做这个官,也不能眼睁睁等着自己的弟兄遭遇危险。”
“这件事非同小可,不是你我能决定得了的,我们还是问一下皇上再做结论吧。”
“不必了,事出紧急,我跟随皇上多年,我想就是皇上以后知道了也会体恤臣下的心意,即使将来龙颜震怒,是福是祸尽管由我邓某人一力承当。”邓世昌扭过头去,再也不看林建章一眼,向东京方向看着,沉下脸道:“各将听令!全部起锚,准备出战!”
“是!谨遵大人将令!”各舰官兵闻言都‘挺’‘胸’答道。
霎时之间,各舰警报大作,在傍晚的海风中昏昏‘欲’睡的水兵兴奋的跃起身来,奔向各自的战斗岗位。特别是定镇二舰,所有的人都憋了一股子气,准备给猖狂的日本人致命一击。
正在这时,只听一个声音喊道:“邓大人,等一等,北京来电!”
邓世昌和林建章一起扭过身去,却见一个通讯兵跟头把式的跑了过来,把一份电报‘交’到邓世昌手中,邓世昌一看正是皇上发来的圣训,上面只寥寥写了四个字:“少安毋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