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已经继承了爵位,那三弟呢?”我更加惊讶,历史怎么会成了这样,是我造成的吗?崔琰道:“三公子被封为虎威将军,此刻还在返回冀州的路上,我来的时候,碰到他。”
大哥继承了爵位,也许兄弟就不会相残了。
“崔先生,父亲是怎么死的?”我疑虑重重的问道。
崔琰脸色微变,颤声道;“主公,主公是吐血而死。”
“可是父亲离开黎阳的时候,我替他诊断过,身体应该没有大碍,难道是——”我本能的想到田姨娘,难道是纵欲过度。
崔琰忽然脸色惨白,浑身直哆嗦。
我奇道:“崔先生,你,你怎么啦?”崔琰僵在那里,脸色泛着铁青:“公子,大公子让我转告你,黎阳乃是冀州门户,事关重大。观冀州诸将,只有公子可以保守此地,请公子就不要回去奔丧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再说——再说——”
我听得心惊,大哥怎么会下这样的旨意;“再说怎么样。”崔琰叹息道;“再说,主公是十天前死的,葬礼早就办完了。”
“十天前——”我厉声道:“大胆,为何不早来报我。”
崔琰叹气道;“二公子,并非我等不想来报丧,实在是大公子说,前方战事紧急,不能影响你的心思,所以就——”
我想了想,大哥这样想,也不错。不能因为父亲的死讯,弃百万黎民的性命于不顾。可是——不对,怎没想都不对,父亲死的太突然了。第一和历史不符,第二,我给他诊断过,华佗的医术不会出错,这点我绝对有信心。
我回头看了一眼崔琰,这位以耿直见称的大人,眼神竟然闪闪烁烁——
崔琰摇了摇头;“公子,崔琰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我心中起了一阵狐疑,表面上却没有露出来;“好吧,你先下去吧。”……
由于李典在旁虎视眈眈,我没有回冀州去,心中的悲痛和疑虑却是与日俱增。几乎每天晚上都梦到父亲血淋淋的站在我面前。
烈士陵园已经建好了,我和众将,一起跪拜哀悼,痛哭流涕。我让人在陵园附近,栽树种花,装扮的漂亮一点,好让这些为国捐躯的健儿,不那么凄凉寂寞,避免千里孤坟,一坯黄土的景象出现。
六月,袁尚到冀州后,被任命为虎威将军,南皮侯。逢纪和袁尚的所有兵权都被削夺,郭图、汪昭,代之而起,权倾冀州,势力无人可比。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刘备依然走红,看来大耳朵还真有点魔力,总是能左右逢源。
以前跟着袁尚混的人,全部遭到清洗。一个个的被削夺兵权,逐出领导层。袁谭的青州班底,掌握了冀州的军政大权。这其中最主要的是管统和王修。一个以前是东莱太守,一个是青州别驾。
袁谭的清洗,让我有些不寒而栗,六月中旬,逢纪因为贪污受贿,被判处腰斩弃市,七天后,荀谌因为诽谤主公,意图不轨,惨遭车裂。七月初都官从事朱汉,擅自调动吕旷的守城兵卒,意图不轨,两人统统凌迟处死、三日后的李孚私通曹贼一案,更是牵扯了冀州官员上百,其中包括吕翔还有苏由和郭援——手段之狠辣,行动之快捷,令人难以置信。
袁谭下令让我逮捕郭援【苏由已经战死】并且查证前冀州大将军府长史审配,贪赃卖国,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罪大恶极,虽然身死,却不能免罪。判处抄家,财产充公,女的一律充作官妓,男人全部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袁谭下手太狠辣了,连死人也不放过。估计要是能找到审配的尸体,他能鞭尸。
我没有逮捕郭援,没理由,我对传令的主簿陈琳就一句话:“郭援他没罪,要捉,连我一块捉去。”
陈琳皱了皱眉,给了我一句忠告:“二公子,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你要想清楚,千万不可意气用事。”“啪,”我把一个瓷瓶摔得粉碎,全身颤抖道:“去,滚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三弟要是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他,听到没有。我真是后悔——”
陈琳连连称是,狼狈的跑出去。
“回来——”我厉声道:“你给我记着,老三要是出了事,我扒了你的皮。”陈琳心说,他妈的,我多倒霉,跟我有什么关系。眼前这位二公子,谁敢招惹,力矩曹贼,五六十万兵马都不放在眼里,杀我,还不和杀鸡一样。我的娘。
陈琳连连的咽唾沫:“公子放心,公子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我拂袖道:“滚。”陈琳出了门在心里叹气,二公子,你别神气,你能挡得住曹操百万雄师,但不一定能挡得住政治上的暗算,袁谭那德行,我看你快倒霉了——
七月下旬曹操抵达樊城,刘表几乎没做抵抗就撤兵回去了。这本来在曹操意料之中,用他的话说,自守之贼,没什么作为。
曹操的目标是奉孝和赵云。郭奉孝和赵子龙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要攻破汝南,就是想牵制他,两人一见援兵赶到,立即采取游击战术,退回寿春去了。
曹操一来士兵疲乏,辎重损失过大,士气低落,二来看了郭嘉和赵云的军容阵势,觉得取胜不易,便撤军回许昌休整。他一走,郭嘉和子龙继续攻汝南,反正从寿春到汝南路很近。差点把曹仁给气死。
同时把手伸到淮南的还有袁谭。他任命心腹汪昭去淮南为扬州刺史,任命荀彧老师为九江太守,命其屯驻合肥。意思想要取而代之。
荀彧的确是搬到了合肥,但淮南却没有一个人肯听汪昭这个扬州刺史的话,他就像一个花架子,被置之高阁,没人理睬。
这件事,让我心生警觉,难道袁谭要向我下手——他不会跟曹丕一个毛病吧。
一场异常大饥馑降临到河北。饥馑是由旱灾酿成的。兖州、雍州,豫州、还有青冀幽并四洲几千里内颗粒无收——
干旱从桓灵以来,一直都是大汉朝挥之不去的阴云,也成为汉室衰败的诱因之一。当然,如果皇帝勤政爱民,地方官吏恪尽职守,再大的旱情,也能顺利度过,怕就怕,天灾加上人祸,那就大事不妙了。
这些年灾情,或轻或重几乎年年都在发生,不足为奇。通常的旱情只发生在五、六、七三个月,一般到八月秋雨连绵就结束了,主要是伏旱,对于秋末播种,夏初收获的青稞大麦扁豆危害不大,凭着夏季的收成,老百姓才得以繁衍生息。可是今年的旱情来得早,实际从春末夏初就开始了——几个月,一滴雨也没有下过,根本就无法播种。收过了小麦,秋季的粮食就无法下种,无法下种,自然就没有半点收成。
八月十五中秋节这是播种冬小麦的时令。人们无心赏月无心吃月饼,全都陷入惶恐之中,秋季的收藏已经没有了,加上连年用兵征收重税,夏天打下的一点余粮,也消耗完毕。如果小麦不能播种,那明年不知要饿死多少人。
干旱延续到第二年秋季,当一场大雨席卷北方后,人们已经不关心秋天播种的事情了,种子没有了,耕牛也没有了,人也死的差不多了。旷年持久空前未遇的大旱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恐怖景象。
野菜野草刚挖出地皮,被人们连根挖回家煮食吃了。地里的野草被吃了个罄尽,一块块地皮光秃秃的,就像是得了斑秃病的脑袋。而后人们发现了树皮,这可是饥荒年月,绝好的‘补品’。树皮吃完了,就开始吃观音土,观音土吃完了不消化,用不了多长时间一喝水,肚子开始膨胀,越胀越大,直到把肚子撑破,胀死。
不甘心死的,就开始吃人,吃死人,吃活人。有人去哭拜刚下葬一天的亲人,却发现,坟头已经不见了,只剩个半丈深的土坑,里面空空如也。人呢?
人被挖走吃掉了,吃的连骨头都不剩。这样的事,一开始人们还觉得恐怖,可后来也习以为常了。家里死了人,也不埋了,直接剁碎,扔到锅里——与其便宜别人,不如自己吃掉算了。
饥饿像乌云一般笼罩着整个北方大地。
曹操的兖州豫州由于早就实行挖井屯田,所以灾情最轻,加上ZF开仓放粮,饿死的人最少。青冀幽并四洲的情况可就太不堪,太惨不忍睹了。
一年一来,我一直驻防黎阳,抗拒曹兵。耳听得袁谭在冀州,越来越骄奢淫逸,放纵无度。屠戮大臣、横征暴敛、巧立名目、盘剥百姓。一言不合,就要砍掉一颗脑袋,冀州官吏人人自危,到了朝不保夕的地步了。俨然一个亡国昏君的景象。
平原、南皮、西山、固安,很多地方已经成了死村,整村的人被饿死。一碗玉米糊糊,就能换个黄花大闺女。孩子走失了,就别想在找回来,用不了半个时辰,准保下锅。
五十里内人迹罕见。达到了饿殍遍野、死尸相枕的惨况。这种情况下,袁谭和郭图没有一不开仓放粮,二不打井修渠,三不节约开支。而是打起了军队和赋税的注意。他们的做法是,削减军粮,把给士兵分粮食用的大斛改为小斛。部队有了新规定,从每日三餐改成两餐,而且只能喝稀饭糊糊,锅盔、饼子一类的干粮一律没有。袁谭一再要求大家坚持,坚持。却不知道,有的士兵已经不想在坚持了,他们想——
对地方百姓,他把郭图的十五税七加到十五税九,这种情况下,征收如此重税,根本就无异于屠城了。其原因只有一个,因为袁谭想要建一座“铜雀台”?
没错,铜雀台!!
历史出现偏差,袁谭先于曹操,由冀州城东角楼下掘出铜雀。雀高八尺,金光灿烂,展翅飞翔,灵动奇异。袁谭甚为喜爱,以为是祥瑞之兆。问郭图,郭图答道;“昔日舜帝的母亲梦到玉雀入怀,而生舜,今日主公得到铜雀,应该是可以统一天下,是称帝为王的兆头。”这种狗屁话,生拉硬拽,随便敷衍,没想到袁谭竟然信以为真,立刻下令在漳河之上建造一座铜雀台。
最可气的就是刘备,唯恐天下不乱。见袁谭高兴,便进言道;“以备的意思,主公若要建台,最好建三座:中间一座最高,命名为铜雀台:左边一座名为玉龙:右边一座名为金凤。在建两条飞桥,横空而上,这样大气磅礴,器宇轩昂才配得上主公的身份。”心里却补充道:这样你才死的快些。
袁谭对这个提议大为赞赏,封刘备为列侯命他与郭图,一起建造铜雀台。郭图才不愿和刘备合作呢,那样刮了钱还要分一份出去。刘备心想,我给你建的豪华一点,把你袁家的底子掏空。
功曹张子谦站出来说;“眼下国事凋敝,民不聊生,应该开仓赈济灾民,想办法渡过难关,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大兴土木,建造宫殿,这不是逼着百姓造反吗?”话还没说完,袁谭大手一挥,脑袋就掉在地上了。
崔琰写奏表,建议暂缓建造,上午上表,下午被抄了家,下了大狱。袁谭冷笑着对文武大臣道:“我平生最讨厌人跟我作对,谁让我一时不痛快,我就让他一辈子不痛快,你们谁还反对,张子谦和崔琰老匹夫就是榜样。”
谁还反对,谁就是白痴?冀州城立即传来一片歌功颂德之声。马屁拍的地动山摇,冲天蔽日,江河变色。袁谭的两名心腹,冀州此时唯一有点良知的大臣王修和管统,被他派到黎阳押送军粮了。其实袁谭就是看到他们心烦,懒得听他们在耳边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