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觉得红青的形象就犹如真正的圣母玛利亚那般光辉而高洁。
是以,沐浴在那圣洁的光芒之下,我睁大了约莫还算水灵的双眼,满怀着期望冲她点了点头。
可是我哪里能够未卜先知,紧随其后等待着我的,不是“我带你出去玩吧”之类的妥协,而是完全不输于纪无期的口才。
重中之重是,那口才是用来说服我,而不是纪无期的。
我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吐不出来,直想泪奔而去。
好吧,此举并不符合我一贯的风格。实际上,我是想眯起眼睛、歪起唇角,给她一张吐槽脸的。但转念一想,算了,反正我原先也没抱上太大的希望——不过是作最后一搏而已——既然他们五个里头没有一个是支持我的,那我就只好按照原先的计划,自己偷溜出去喽。
作了这样一个近乎拍板的决定,我再也不对这些护法们抱有任何期待,开始一个人静静地等待时机成熟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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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我身子康健,毫无异样,又逢开溜路线业已摸熟,必需装备也已集齐——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于是,这天天还没亮,我就蹑手蹑脚地起了身,简单地洗漱完毕,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裳,拿起昨儿个夜里收拾妥当的包袱,一个人偷偷出了房门。
借着晨光熹微,我得以辨识前方之路以及那些巡逻的教徒。
说实话,最初在这偌大的虚渺宫里见到这些人,我心里是有几分诧异的,毕竟,此等如皇宫重地一般的待遇,好像不是一个江湖教派理当拥有的?
不过后来想想,大约是我自己孤陋寡闻,便也渐渐不觉得有多奇怪了。
偷偷摸摸地七拐八绕又东躲西藏,我顺利地接近了虚渺宫的一扇侧门。
是的,几天前我就打探过了,整座虚渺教里,就数这儿的守备最弱——原因在于,这里的守门人特别容易打瞌睡,且具备站着也能睡着的神棍技能。
我发誓此处的“神棍”乃是一个褒义词——因为,得亏了他的这一神奇本领,我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翻墙而过。
只是……唔……屁股好疼。
许多年没再像男孩子那样爬树翻墙的我,手脚到底真是有些生疏了,以至于一下就摔倒在泥地上——还不敢吭声。
是了,为了防止被人发现,我顾不得摔得生疼的臀部,这就龇牙咧嘴地站起身来,揉着它飞快地逃离身后的宫殿。
一口气不晓得跑出了多远,我上气不接下气地驻足回首,这才发现尚未大亮的天幕之下,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已然变得不再清晰了。
我知道,我成功了。
比想象中的要容易些。
得意洋洋地勾起唇角,此时此刻的我尚未尝去料想接下来可能遇到的人和事。我只是踌躇满志地仰头望天,随后在渐变渐亮的大地上独自一人欢快地前行。
不知何故,这种只身走在羊肠小道上的感觉,竟让我回忆起了几年前和高中同学一块儿去学农时的所见所闻。
清新的空气,和煦的阳光,稀疏的树林,袅袅的炊烟……虽然不尽相同,却皆是别有一番风味。
是啊,尽管虚渺宫里的生活轻松惬意,但又怎比天大地天、任君遨游来得逍遥自在?
感触至此,我越发觉得自己偷偷跑路的决定是正确的。
当然,我跟我这身子的原主不一样——我可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而是来办正经事的。
只不过……这坑爹的正经事也太难办了好么?
思忖着自己是不是得逢人就跟他(她)聊一聊人生,我顿时累觉不爱。
但是,我能怎么办呢?如果这是我回家的唯一道路,再苦再难,我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虽说在现世也没有什么特别特别值得我记挂的人吧,可那儿到底是我生活了二十年的故乡。何况,古代的各种设备都如此落后,我一个现代人,一时半会儿还真是适应不了。
思及包袱里那叠粗糙到让人不忍触摸的手纸,我不禁无力地叹了口气。
我沿着还算平坦的道路一路下行,太阳也在不知不觉间升到了头顶。我本以为走着走着会遇到辆顺风车什么的,结果走了半天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心下不免叫起苦来。
电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应该说,没有编剧和导演的鼎力相助,就算我是主角,也照样没得车坐。
从小到大没徒步走过长路的我,自然是累得放慢了速度,开始走走停停。
可千万别被他们追上啊……
尽管还在虚渺宫的时候,纪无期他们也不至于有事没事就来瞅瞅我还在不在,但几个时辰过去,他们终究是会发现异常的。
我有点忐忑地往来时路张望着,一咬牙一跺脚,还是逼得自己站起来继续前行。
许是老天被我的顽强毅力所感动,过了约莫两盏茶的工夫,我总算瞧见了一辆优哉游哉的牛车。
大喜过望的我赶忙飞奔而去,彬彬有礼地同那驾车的大爷求助,也随即得到了大爷慷慨的帮助。
幸好这古代的民风淳朴,若是换做在现代……唔,饶是在现代,像我这样面目和善又知书达理的小姑娘,也不会轻易遭到拒绝的吧,啊哈哈哈哈……
自以为是起来的我抱着包裹坐在了牛车上,虽说它全然比不上现代的交通工具那般舒适快捷,但总比要我一路用脚走好上许多。
因有了座位而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我在大爷顺道载我来到一座小县城后,便道了谢下了车。
至此,我头一回亲眼目睹了古时候的城镇,虽然它不像想象中的那般繁华热闹,却也好歹让我见到了离开虚渺宫后的第一拨人,我这心里,还是因此而踏实了许多。
说到底,人都是群居的动物,若是一个人长期被关在一个地方,来来回回就看到那几张脸,日子久了那必然是要出问题的。
不过,才安心了没多久的我很快就体会到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诚然,我就近找了个茶摊坐下,花十文钱买了包子和茶水,一边喝茶进食歇息,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附近两桌人的谈话。可无论怎么听,我都觉得他们没有一点儿可疑之处——完完全全就是一群土生土长古代人嘛!
我不禁再一次认识到,自个儿回家的路将是多么的漫长而又艰辛——像现在这样大海捞针,哪怕我把整个地球都翻来覆去找个遍,也未必就能在我途经的那些时日里,发现我要找的目标。
除非……我有意识地缩小搜寻的范围。
是了,根据我浅薄的经验,穿越者一般都会集中在诸如宫廷、大宅之类的地方,市井和江湖也不是没有,感觉上少一些罢了。
只不过,这些都是现代人胡诌出来的,天晓得事实是不是如此呃。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摊上这破事儿的自己无比悲催,我真想趴在桌子上大哭一场。
好吧,这种做法不符合我一贯的作风——哭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要不……今儿晚上还是召唤一下坑爹大神?叫他透露点线索给我?
此念一出,我的脑海中自是浮现起了某大神的“阴容笑貌”。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是不想向他低头——而且明明是他不对!
可是……眼下除了向他求助,我还能指望谁?
又觉好想哭一哭的我苦着脸把脑袋搁在了木制的桌面上,鼓着腮帮作呆萌状。
啊啊……好烦闷啊!
越想越觉不爽的我霍然起身,刚想在内心仰天嘶吼一声,就见自己方才坐着的长椅冷不防扎进了一支利箭。
我一下子傻了眼。
得亏我回神够快,立马抬头环顾四周,并很快就在距离自个儿三丈开外之处,瞧见了一个张弓拉弦的男人。
毫无疑问,这箭是他射的——而且,他正领着六七个男子气势汹汹地往我这儿过来。
脑中登时警铃大作的我自然是明白了什么。
一个多月前,也有那么一群汉子明刀明枪地要来取我的性命——只是,我都已经卸了那吓死人的烟熏妆了啊!怎么外面的人还是认出我这张脸来了?!
没错,倘若我仅仅是个人畜无害的姑娘家,怕只会有浪荡子面带猥琐笑容前来搭讪,绝对不可能像这群满目狰狞的家伙,直接躲在暗处朝我放冷箭。换言之,他们必定是认出了我虚渺教教主的身份,这才同之前那拨人一样,打着“女魔头凌邈人人得而诛之”的旗号,来以多欺少!
本以为素面朝天的凌邈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人识别出来,我才胆敢在不会武功的情况下“行走江湖”,谁料想竟这般事与愿违——才出门的头一天啊,我就摊上了被人追杀的厄运!?
不由感觉到一股悔意和惧意的我,忙不迭转身想往人群里钻。
不……等等!我要是就这么逃了,他们一定会大声嚷嚷着叫我站住,也一定会当众喊出我的名字,而我即刻逃跑的行为,很明显就是在承认自己的身份。如此一来,凭着女魔头凌邈在江湖上的昭著臭名,我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顿悟到自个儿不能就这么掉进坑里,我猛地顿住了将欲迈出的双腿,回身与那群不速之客四目相接。
而这个时候,那群人已然张嘴喊出了声:“女魔头——”
我去!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