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 我只见过那些古装剧里有人用嘴替被蛇咬了的人吸出毒血,好像没听说过可以用内功逼出毒血这种说法啊?而且……而且平日里说话很少期期艾艾的纪无期居然流露出明显的迟疑之色……不对,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豁然开朗的我蓦地瞪大了眼珠子, 目不转睛地盯着跟前的男子瞧。
“喂!你别坑我啊!”
“……”
纪无期罕见的无言以对终于坐实了我心下的猜测。
“用内功逼毒其实是靠不住的吧?!”
“……”
“那不行啊!人命关天啊!”
“属下失礼了。”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 我正心急火燎地想要再说些什么, 纪无期就猝不及防地上前两步, 伸手轻轻将我一路推到了身后的那颗大树上。然后, 他就没再看我的眼睛,而是专心致志地解起我的衣裳来。
不禁有那么一瞬间想歪了的我很快就冷静下来——我知道,他这是打算以最常用、最有效的法子来保我活命。
果然不出所料, 不一会儿,我的外衣与中衣就被相继褪去了一小部分, 露出了里头鲜红的亵衣和白嫩的肌肤。
我看到纪无期顿了顿, 最终还是重复了那句“失礼了”, 将他的脑袋压向了我的肩头。
温热的唇瓣轻柔地覆上了微凉的皮肤,前所未有的触感令我身不由己地打了个激灵。
然而, 心中悸动的我却不能不迫使自己目视前方,不去看那颗伏在我左肩上的头颅。
只不过我还是能以余光瞥见,这个自个儿都负了伤的男子,已在那里一丝不苟地为我吮吸着毒血——吸一口,吐一口, 再吸一口, 再吐一口……如此反复多次, 毫不怠慢, 为的, 只是尽可能地防止蛇毒威胁我的性命。
“你……你自己也小心啊……毒血一定要吐干净,别把你也给害了……”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我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忍不住启唇关照了这么一句。
“嗯……”不晓得是不是忙着替我吸毒血的缘故,纪无期没有像往常一样规规矩矩地回一句“属下明白”,而是不太含糊地应了一声。
我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又有点不自在。这大概是因为,方才我那句话其实是多余的吧?
诚然,他纪无期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行走江湖多年,经验不知道要比我丰富多少倍,根本不需要我多此一举来提醒他吧?
如此一思,我也就顺利为心头那少许的异样感寻到了理由,然后便心安理得地等着对方办完正事了。
没多久,纪无期就彻底离了我的肩膀,直起身子替我一件一件穿好了衣裳,而后才眸光一转,与我四目相接。
“教主感觉如何?”他一本正经地问我。
“就是左肩有些发麻……脑袋好像有点晕……”我如实相告着,亦禁不住心生忐忑,“我……我不会有事吧?”
“大部分毒血已经吸出来了,教主性命定已无忧,大可放心。”他扫了一眼地上的血水,重新注视着我的眼睛道。
“那就好……谢谢啊……”被救了一命的我自然是要真心诚意地道谢的,可“谢”字才刚出口,我就因目睹其唇上的殷红而心头一紧,“等一下!你……你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毕竟也是接触了蛇毒的……”
“属下无碍。”说着,他倏尔转移了视线,抬手擦去了嘴上的鲜血。
“哦……”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姑且放下兴许多余的担心,问他现在能否解开我的穴道。
“虽说教主体内的蛇毒大部分已清,但到底是留了一些,是以,眼下解穴还为时过早,待属下一会儿替教主寻一些清热解毒的草药,让教主外敷内服,再解穴也不迟。”
“哦……好,听你的。”
话音落下,一阵沉默。
原本乖乖垂着脑袋点头的我忽然间察觉到了某个不太对劲的地方,故而蓦地抬眼去看我面前的男子。
电光石火间,我见他正微微愣怔着注目于我——显然,他意识到了一个同样的问题。
我怎么突然这么乖,这么听他的话啊……
莫名尴尬之际,对方先一步挪开了目光,随后毫无预兆地转过身子,背对着我蹲下身来。
“教主体内余毒未清,属下背着教主走吧。”
“你……你可以吗?”
纪无期回头不解地瞅着我。
“我的意思是,你自己也受伤了,背得动我吗?”
“呵……教主也太小瞧属下了。”
岂料他闻言竟哑然失笑着回过头去,令我莫名老脸一红。
人家好心为你着想嘛……算了,不上白不上。
撇了撇嘴的我刚要采取行动,就想起自个儿是被对方点了穴的。
“喂,你还没解开我的穴道,我动不了啊。”
话音刚落,纪无期就再度回眸来探。
“属下只点了教主的上半身穴道,教主的腿脚,此刻是可以动弹的。”
“你不早说?”
睁圆了眼珠子的我禁不住脱口而出,在目睹其类似无辜的表情后,也只好不计较地抬起一只脚来,让自个儿挪到了他的身后,整个人直愣愣地倒了上去。
感受到后背上的分量,纪无期向后伸出两条胳膊,一下将我托举了起来。然后,他还腾出一只手来,替我调整了姿势,好让我们彼此都舒坦一些。
就这样,他背着我一步一步地迈向了前方。我闲来无事,便靠在他的背上思忖起这短短半个时辰里发生的事情。
一则是“喜魄”意外回归之事。按照穿越大神的说法,女魔头凌邈的“七魄”大抵都附着在一些宝物上头,就算不是什么稀世珍宝,那好歹也会是件死物,可现如今,我偏巧是因为被蛇咬了一口才得以寻回这一魄,这说明,大神之前提供的信息也不完全准确?活物的身上,也有可能寄宿着“七魄”?看来还是得想法子尽快联系上那个不靠谱的坑爹大神,没准他又跟上次那样,弄错了什么“神意”。
至于第二件事……其实我早就觉得纳闷了,我们为什么会突然被人伏击?看那两拨人的架势,压根就不是恰巧遇上我们,可是,唐立家的私宅除他本人以外无人知晓,那些江湖人士,又如何获悉我们的目的地乃至行踪?
思量至此,我索性开口将这疑惑抛了出去,好听听纪无期的看法。
然而让我未尝料想的是,纪无期没有即刻展开一段头头是道的分析,而是一声不吭地继续朝前走。
直到我都不得不怀疑他方才是不是根本就没在我说话,那语气如常的声音才忽而传至耳畔:“属下也不甚清楚,为今之计,怕是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连他也猜不透究竟是怎么回事?
潜意识里忽然倚仗起这个男子的我不由心生诧异。
偏巧他也没再多说半句,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到沿途采摘草药一事上了。
“你也懂医?”我见状,自是好奇地问出了口。
“和子书认识久了,耳濡目染……也就学了点皮毛。”他一边不紧不慢地作答,一边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去,大约是要去采一株被他看中的草药。
“你……你放我下来吧?这样多吃力。”见他既要顾及我不让我从他身上摔下去,又要伸长了胳膊去采药,我这心里头自然是相当过意不去的。
“不用,属下可以。”
这家伙……就知道逞强……
不禁于内心萌生出如是嗔怪,我却莫名心疼起来。
唔,一定是我承蒙他的照顾,觉得不好意思来着。
这样想着,我又不止一次地提议他先将我往哪里放一放,好让他轻轻松松地跑去采摘草药,可每一番好意却都被他正儿八经地婉拒了。
“属下必须时刻守在教主身边,以防不测。”
他甚至冷不防这般说着,直叫我心尖一颤。
许是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人这样重视过的缘故吧,我竟倏尔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嘴上更是再也道不出劝说的话了。我只是乖乖地靠在他的肩头,嗅着他发间淡淡的清香,如何不知不觉地,犯了困意。
后来,约莫是出于对纪无期的信任——仿佛有他在就不会有任何问题——我就安心地趴在他的背脊上睡着了。
待到一觉醒来之际,我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已然不在男子的背上而是坐在了地上,遽然惊醒的我才忙不迭瞪大了眼,四下寻觅起他的身影来。
幸好心慌意乱之时,耳边很快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嗓音:“教主,你醒了?”
我迫不及待地循声仰起脑袋,这就目睹了纪无期关切的容颜。
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
但是不对啊!为什么他看起来……如此的疲倦?
才放心的一颗心这便猛地提了起来,我双目圆睁着仰视其一开一合的眼皮,却出乎意料地目睹了其微微一笑的神情。
心跳猝然漏了一拍,我目视他毫无预兆地将一把绿油油的草药递到了我的眼皮底下。
“把这些嚼了咽下……”
他说话怎么这么有气无力?
“属下……失礼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我愈发不安的时候,纪无期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接着就闭上眼睛,徒然倒在了我的胸前。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