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公府
诚嘉帝口中夫唱妇随的一对夫妻到家了,第一件事就做啥知道吗?肯定有亲猜出来了,对,去看他们的宝贝——朵朵和天天。
三、四岁的孩子一到天黑就要找母亲,没有母亲在身边,要么大哭大闹,要么安静的让人不安,朵朵和天天安静的让美珍不安,秋天到了,夜晚凉气较重,两个小家伙站在门口,看着小径路口,眼睛一眨不眨,任美珍怎么哄都不行,就要站在门口等,手搀手,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可心疼死美珍了,她拿了薄披风给两个小家伙披上,跟着他们一起等夏琰夫妇。
九月初,一弯上弦月慢慢从天际升起,清冷的光辉透过树梢照到小径上,朦朦胧胧,诗意盎然,可惜两个小不点不懂诗意,他们只知道要母亲。
终于,小径另一端有脚步声传过来,两个小家认立马竖起耳朵,睁大眼睛,过了一会儿,灯笼暗黄的光芒悠悠的透过来。
两个小家伙终于看到灯笼后面的父亲和母亲了,两个人手挽手一起朝父亲和母亲奔跑过去,张开的小臂膀甩得特有劲。
美珍紧跟着叫道,“慢点、慢点……”
夏琰和童玉锦也看向儿子和女儿,只见两个小家伙飞快的朝他们奔过来,童玉锦小跑起来,夏琰看似仍在走路,可是步伐早就变了频率,已经是两步并一步了,几乎跟童玉锦一起接到了他们的小可爱。
“母亲,母亲……”
“母亲……”
“哎,宝贝,母亲在这里!”童玉锦蹲着小径上,双手搂住了两个小家伙,不停的亲着他们,边亲还边问,“宝贝是不是想母亲了?”
“是,母亲,你去了哪里?”
“母亲早上有告诉过小宝贝哟?”
“去打坏人了吗?”
“对,宝贝,你的记性真好!”童玉锦再次亲了朵朵一口,三四岁的女孩子比男孩子要敏感有主见些,“天天宝贝,你有没有想母亲?”
天天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那里想?”
天天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指完后,见大家都看向他,不好意思的躲到童玉锦怀里。
夏琰见童玉锦跟两个孩子亲近的差不多了,蹲下来张开宽大的臂膀,一脸笑意盈盈,两个孩子见此,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奔着、扑着钻到了夏琰的怀里,夏琰抱起他们站了起来,边走两只臂膀边把他们举高高,逗得孩子们咯咯直笑,“父亲,我们还要再高,你再举高些!”
夏琰再次举起他们,他们一边紧张一边兴奋,紧紧的搂着夏琰的脖颈,笑声回荡在小径上,随着风儿传了很远、很远。
京城某大酒楼
几位王爷聚在包间里喝酒解闷,三王爷边喝边骂,“他奶奶的,看来这次官职调动,又没我们家孩子的份?”
六王爷不解的问道:“三哥,前几天,皇上不是调了你们家老大职嘛?”
三王爷不高兴的回道:“调了跟没调一样,有什么意思?”
六王说道:“没有啊,我听人说官升两级!”
“屁,光禄寺少卿,少卿,明不明,权力都卿手里呢,有什么意思?”三王爷不满的叫道。
六王爷摇了摇头,“要是混得好,还是有油水的。”
“光禄寺卿手头漏下的,能有多少?”
六王爷叹道:“总比我们这些文散官强吧!”
“算了,不说了!”三王爷喝了杯酒后,叫道,“二哥,你怎么不爱说话了!”
晋王看了一眼老三,“说什么?”
三王爷说道:“你家两个儿子升职了,比我们强!”
晋王哼道:“两儿子生了一群儿子,这俸禄不够塞牙缝的。”
三王爷点头:“说得也是,竟让我们宗室勒紧腰带过日子,这还有皇家威仪嘛!”
其他几位王爷深以为是,“是啊,我现在勾栏瓦肆都不经常去了,那些等着我捧的伶人,都以我怎么了,哼,我怎么了,总不能说爷没银子吧!”
“谁说不是呢?”
几个王爷一边喝酒,一边发牢骚,不知不觉之中,月上中天了。
文院路吕宅
婆子扶着姚氏回到了吕宅,夜色中,秋夜露水很浓,凉意逼人,姚氏冻得抱紧了胳膊,催促说道:“赶紧叫门!”
“是,夫人!”
婆子去叫门,等门开后,发现门房不是原来的门房,她惊了一下,退了几步,以为自己走错门了,抬头看了看门匾,虽不认识字,但总记得是自己主家的宅子,感觉很奇怪,心里隐隐感到,自己主人被赶了,迟疑了一下,上前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吕宅?”
门房小厮倒是客气:“回这位妈妈,我是开公府派过来看门的门房小厮。”
“那……那原来的人呢?”婆子探头张了张里面,没发现自己认识的人。
门房小厮回道:“开公府的管事给了银子,让他们自寻出路!”
听到府里的丫头婆子被遣散了,站在婆子后面的姚氏慌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也不进吕宅了,转身就小跑起来。
婆子见姚氏跑了,留恋的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三年的吕宅,以后竟没有机会再进去了,竟有些感伤,等回头看姚氏,发现她已经跑远了,连忙跑着跟了上去。
开公府
夏琰和童玉锦一直陪着孩子,也许是从没离开过母亲,今天的天天和朵朵格外依恋童玉锦,连吃饭都偎在她怀里。
夏琰皱眉。
童玉锦连忙对两个孩子说道,“天天、朵朵,我们快点吃,吃完了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说完后,还避着夏琰朝孩子们挤眼,边挤边斜向夏琰,意思是说,你们的你父亲生气了,你们赶紧坐好,要不然不是打屁股,就是罚站。
天天和朵朵在这件事上,休现了一把双胞胎的神奇性同步,他们两抬眼皮看向夏琰的角度、速度那正是一模一样,夸张点说,真是一毫都不差,萌极了!
夏琰仍然皱眉。
天天和朵朵叹了口气,离开母亲的怀抱,规规矩矩坐到自己椅子上吃饭,等他们坐周正了,夏琰才松开眉头,仿佛赞赏般的对他们微微一笑。
两个孩子也跟着自己的父亲微微一笑,气氛瞬间和谐有爱,充满着无限的天伦之乐。
夏琰和童玉锦这对夫妇红脸白脸唱得那个一个和谐,一哄一不满,把两孩子哄得服服贴贴。
晚饭后读故事一直由童玉锦来做,可是今天在公堂之上用脑过度,童玉锦不想开口,让夏琰来,两个孩子听说父亲读故事,连忙一边爬一个,钻到夏琰怀里。
夏琰都没有回绝的时间,好吧,那就把他们哄睡觉后再办公事,他倚在榻上,翻着书,轻轻的读着,两个孩子趴在夏琰的手臂上,安静的听着。
夏琰读故事,童玉锦也没闲着,今天清醒过来的夏淑莹,在丫头婆子的搀扶下,亲自过来给童玉锦道谢,童玉锦在外间接待了她。
童玉锦温和的说道:“大姐,你还病着,秋夜露水重,何必出来?”
夏淑莹苦笑了一声,“我根本不配夫人叫大姐!”
童玉锦凝眉不高兴的说道:“大姐,你这是什么话?”
夏淑莹一脸苦相:“你们帮我忙前忙后,我却如活死人般躺在床上,真是没有颜面见你们。”
童玉锦摇头:“大姐不必如此,开国公府是你的娘家,就是你的依靠,帮你应当的,只要你不嫌迟才好。”
“不,不,不,都是我的错!”夏淑莹摇头摆手,泪眼婆娑。
童玉锦叹了口气:“大姐,当心身体!”
夏淑莹点了点头,说道:“我听秋莲说你告了那个女人,谢谢!”
童玉锦回道:“大姐,我们是你的娘家,这是娘家应当做的,你心安理得的受着吧!”
“弟妹,我能这样叫你吗?”
“能,当然能,大姐!”夏淑莹要和自己亲近,童玉锦当然乐意,高兴的回道。
夏淑莹高兴的点点头,“弟妹,辛苦你了!”
“大姐——”
“好,好,我不客气了!”夏淑莹连忙说道,说完后,她坐在榻边,宝弘站在她腿边,宝弘见童玉锦看向自己,朝童玉锦腼典的笑笑。
童玉锦高兴的朝他招手,他犹豫了一下就离开夏淑莹,钻到童玉锦怀里了,童玉锦摸了摸他的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童玉锦亲他,他仿佛很满足似的,在童玉锦的腿上噌了噌,显得非常依赖她。
夏淑莹没有想到童玉锦亲自己的儿子,有些不习惯,不过见她喜欢自己儿子、儿子也愿意亲近童玉锦,也释然的笑道,“多谢弟妹,宝儿又回到我身边了!”
童玉锦说道:“孩子当然在母亲身边!”
夏淑莹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你跟候爷,未必!”
童玉锦想了想问道:“吕大人这个人怎么样?”
大概见夏琰夫妇为她出头,见自己儿子又喜欢童玉锦,夏淑莹不像以前都说空洞的话了,她抽噎着小声说道,“说真的,弟妹,三年之前,夫君虽然对我有意见,怪我的娘家不帮他,但也只是嘴上说说,人还是不错的,还是顾家的,早出晚归,出入翰林院,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可自从他家乡的青梅找过来之后,他怎个人都变了,变得非常有功利心,一心只想从翰林院进翰林学士院,说什么将来要入阁拜相,怎个人都魔怔了!”
童玉锦问道:“你说吕大人从三年前开始变得钻研仕途?”
“嗯!”
童玉锦若有所思的说道:“怪不得,你的嫁妆基本都是三年前开始变卖。”
“是啊,一心想朝上面爬,打点走门路,那样不要银子,不仅如此,他还见到什么门路都想走,所以我的嫁妆花得很快,几乎都被他连送带卖,搞光了!”
童玉锦听到夏淑莹这样讲,估计是姚氏吹了枕头风,让吕丛文加官进爵,自己好妻凭夫贵,真是个不简单的女人,想了想说道,“姚氏是个有夫之妇。”
“有夫之妇?”夏淑莹惊讶的说道:“不是说她为了夫君,在家乡苦守多年吗?”
童玉锦哑然失笑,“这种话怎么能信?”
“可是……”
“不仅是个有夫之妇,而且还是个没有和离的妇人!”童玉锦说道。
“什么……”出声的是秋莲,“那她岂不是要被抓去蹲大狱?”
童玉锦意味深长的笑笑:“离蹲大狱也不远了?”
秋莲气不愤的问道:“夫人,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女人?”
童玉锦笑笑:“世上无奇不有!”
“也是,”夏淑莹叹了口气,听到内间有声音,坚起耳朵听了一下,“好像是候爷!”
“是他,在给孩子们读故事!”童玉锦幸福的说道。
夏淑莹点了点头,“候爷真有耐心!”内心却无比忧伤起来,从此以后,自己只能孤身一人了,忧愁又不知不觉的爬上了眉梢。
童玉锦感觉到了夏淑莹的悲伤,才惊觉在一个没有夫君人面前说这些不合适,连忙笑道:“大姐,没事时,让宝弘过来跟天天和朵朵玩!”
“好!”夏淑莹站了起来,“天色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童玉锦想想天色是不早了,没有留夏淑莹,转身要进去叫夏琰。
夏淑莹连忙制止,“不可打扰候爷!“
“我让他送送姐姐!”
“不要了,让他给孩子们读故事吧!“
“哦!”童玉锦笑笑,“那大姐走好!”
“没事!”
看得出,夏淑莹的身体很虚,身子基本上都靠在秋莲身上,做一个女人真不容易,做一个渣男的女人更不容易,年纪轻轻就……童玉锦深深的叹了口气,把她送到院子门口才回来。
等童玉锦回来时,两个小家伙终于睡着了。
夏琰见童玉锦回来,两人一起把孩子放到了小床上,交待好值夜的红茶后才出来。
夏琰说道,“你先洗漱睡吧!”
童玉锦点头:“那你不要忙得太晚!”
“知道!”
童玉锦上前抱住夏琰,“我今天这样做是不是太张扬了?”
夏琰伸手抚摸着童玉锦的后背,仿佛是无声的安慰,轻轻回道:“没有!”
“真的?”
“嗯!”夏琰说道,“你不这样做,我也要用其他方法,总之这些事情都要解决。”
“哦,那你当心!”被夏琰安慰过后,童玉锦叮嘱说道。
夏琰低低的回道:“放心,事情都被你摆到明面了,没人敢怎么样?”
童玉锦不放心的问道:“要是像姚氏一样狗急跳墙怎么办?”
“那她成了吗?”
“还好我躲得快!”
夏琰轻笑一声:“没事,我也躲得快!”
童玉锦锤了一下夏琰的胸脯,“你一定要躲得快,知道吗?”
“嗯!”夏琰说完后就亲上了童玉锦,两口子抱着缠绵了一会儿。
等夏琰到书房时,夏小开和单腾都等在里面。
单腾兴奋的说道,“候爷,已经有人去吕宅还东西了!”
夏琰不动声色的走到自己书案后面,撩起袍子坐下,“是不是都是些小人物。”
夏小开龇牙一笑,“被候爷猜中了!”
夏琰冷笑,“为了升官发财,吕丛文倒是连阿猫阿狗都不放过。”
单腾摇头,“这些人跟吕丛文的死搭不上关系。”
“不管是什么人过来还东西,都给我一个个的追下去,直到盯到我们要盯的人。”夏琰眯眼说道。
“是,爷,”夏小开说道,“爷,我们的人查到,这两年有人看到青山帮姓毛的到过京城。”
夏琰问道:“都是什么时候?”
“不定,有一次是年节,有一次是六七月份!”
夏琰说道:“仔细查,银子多花点没关系。”
“是,爷!”
“让人紧盯吕宅!”
“是,爷!”
吕宅
吕宅门口的气死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亮,躲在门檐上头偷看的侍卫一直瞪着眼睛,手死死捂着嘴,他为何要捂嘴,打瞌睡了?不是,那是为何?因为他想笑,为了忍住,他不得不死死的捂着嘴,为何想笑呢,顺着侍卫的目光看下去。
文院路胡同夹道说宽不宽,说窄不窄,此时是黑漆漆的子夜,万事万物都沉沉的睡去,月光冷冷的照在胡同围墙、房顶上,天地寂静一片,有些青苔的石板上都是露水,不小心踩到青苔,容易打滑。
这不,整个头都被包着的男人,布巾上只留了两个眼睛露在外面,弓腰弯身的沿着胡同墙边走着,鬼鬼祟祟的东张西看,害怕被人看见,一不小心,脚低打滑,差点摔个狗啃屎,看得侍卫就差笑喷,站稳后,又探头探脑的看着路过的宅门,见到门顶总要看一下,等到了吕宅,抬头看到门头是吕宅,犹豫了一下,走到门边,找了个既不太明显,又能看见的角落,放下怀中的东西,放好后,再次鬼鬼祟祟的沿着墙根往胡同外走出,结果刚走某户门前,就被等在门口的侍卫伸手捞到门内,他还没反应过来喊人时,对方已经捂上他嘴了,另一个侍卫用刀架在他脖子上,低声说道,“这东西替谁送的,说了实话,我们当没看见过你,不说实话,小九给他一刀。”
丁小九的刀只用了一点点力,包头年男人就吓得差点尿裤子,连忙说道,“我只知道他是管家,给了我不少银了,让我把这对斗彩瓶送回来。”
丁十一低喝道:“不说实话!”
“没有,没有,我说得都是实话,真的,好汉,我说得全都是真话。”
丁十一说道:“朱出息,你可真出息,京城几万众人,那个是生面孔,那个是熟面孔,你会不知道?”
“啊,你怎么知道我叫朱出息,又怎么知道会认人?”
朱出息是京城下九流的混混,经常在街面上,什么人都认识,虽然别人不一定认识他,他就是靠认人的本事在京城混口饭吃,对于高他N级、做类似事情的丁十一来说,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开玩笑,那他就不要在夏琰手下混了。
“别废话,那家管事?”
“我……”朱出息不想说。
丁小九的手重了,血珠子立即渗出来。
朱出息见自己出血了,连忙说道:“我说,我说,是周家的管事!”
“早说不就不要受这罪了?”丁十一哼道。
“是,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丁十一问道:“今天晚上,你见过我们吗?”
“见……哦……没有,没有,肯定没过你们。”朱出息算是明白了,只要自己口风紧,这两个好汉打算放了自己,连忙保证说道。
“你的嘴巴要是憋不住说出来,可不能怪我们,你知道的……”丁十一暗示丁小九晃刀,吓得朱出息腿直打哆索,“是,是……知道了!”
刚送走一个,又来下一个,一直闹腾到凌辰三、四点才没有人再过来放东西。
不得不说,童玉锦这个公堂警告还是挺有用的,光这一晚上,形状不大,能塞在怀里的东西一共收回了六件,其中,不乏值钱的金银细软。
黑夜里某个角里有不知名的人躲藏着,只见他看到自己想看的以后,又悄悄的溜走了,他以为自己溜得很隐蔽,可是却早进了另一群人眼里。
其中一个黑衣人一路小跑,跑到某个宅子里不见了。
宅子内部,王爷问道,“有人去送吗?”
黑衣人点了点头,“而且不止一家,我站在那儿数了数,至少有十家。”
王爷不得不感叹:“想不到一句话,竟让夏琰少费了这么多神,竟然这么轻松就达到目的了,果然是明月大师合的姻缘,还真是配般呀……”
黑衣人问道:“王爷,那怎么办,大理寺真会查吗?”
“当然会查!”
“王爷……”
“莫慌,他们查不出什么?”
“可……”
王爷看着胆小如鼠的属下,喝道:“担心什么,本王又没有收姓吕的贿赂。”
黑衣人小心的回道:“王爷,夏候爷夫妻二人合力,办了多少大官,我们会不会被他们盯上?”
王爷老眼一眯:“你们行事小心,不可让本王被他们逮到小辫子。”
“是,王爷!”
黑夜中,一个中等偏下的平民胡同,两脚已经拎不动的姚氏,一口气走到自己私办的小院,扶着墙,喘着粗气,示意婆子开门。
婆子掏出钥匙抖抖索索的开了门,“夫人,开了!”
“扶我一把!”
婆子走到姚氏跟前,扶着她,俩人一起进了院子,院子内黑灯瞎火,婆子小声的叫了几句,“铜哥儿在不在?
铜哥儿……”
婆子叫了半天也没人应声。
姚氏急了,问道,“不是让他们在公堂外听着嘛,怎么人不见了?”
婆子连忙说道:“夫人,公堂到一半时,我还瞄到他们在公堂外。”
姚氏急切的问道:“那他们去了哪里,我的身家可都在你儿子和媳妇手中。”
“夫人,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婆子暗想,难道铜哥儿卷了夫人的银子,那我们家岂不是……想到这里婆子暗暗得意了。
即便在深夜中,姚氏也能感到婆子显现出来的那一丝丝快活,阴阴的说道,“你儿子要是卷走了我的银财,我就让你死!”
婆子得瑟的说道:“你自身都难保了。”
“难保不要紧,我们可以同归于尽!”姚氏恶狠狠的说道。
“你敢——”
姚氏讥笑一声:“我怎么不敢,连抛夫别子这样的事我都做得出来,还怕你!”
“你……”
“你最好带我去找你儿子,否则我让你有银没命花!”
婆子盯着姚氏看了很久。
天色渐渐就要亮了,爬在门顶檐的侍卫,这下真是捂嘴压住哈欠了,见天色已亮,他又看了看胡同,可能没人敢再来了,准备起身跃下门檐。就在他准备动身的时候,几辆马车装着满满的家具出现在吕宅面前,只见他们当中的一个年轻人,推了推门,只推了一下,门就开了,年轻人咧开嘴笑道,“当家的,不要我动手,门自动开了!”
“那就不要废话了,赶紧搬东西!”
“是,当家的!”
几个男人手脚麻利的卸下了家具,堆放在院子里,卸完后,他们跟着胡同的早起的管事、仆人们一起离开了文院路。
丁小九看着几个男人大摇大摆的走了,骂了句粗话,“娘的,竟还有比我们更聪明的。”
丁十一笑道:“夫人常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下信了吧?”
“还真是!”
“赶紧派人盯上去!”
“是!”
太阳升起后,丁字班的人收队了,换成了夏宅的管事和小厮们,他们光明正大的等着人来退嫁妆。
晋王府
晋王长孙到书房见祖父时,他祖父正在练字,他凑到跟前看了看,“字沉人心浮!”
晋王头也不抬的回驳:“说你自己?”
晋王长孙毫不在意的笑笑:“祖父,我们爷孙差不多!”
“你这么得意,做了什么事,敢到我面前得瑟!”晋王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孙,问道。
晋王长孙说道:“还是祖父了解我,孙儿觉得今天早上的事做得特别漂亮!”
晋王再次抬眼,说道:“最漂亮的是别把东西还回去,还让人查不到。”
晋王长孙撒娇的叫道:“祖父,你就不能夸我两句?”
“就是因为夸得太多,才让你不知天高地厚!”晋王哼道。
晋王孙子无所谓的撇了撇嘴,懒散的坐到太师椅上,“祖父,你似乎跟夏琰过不去?”
“似乎?”
“是啊,我感觉到了!”
晋王放下笔,“我没有和谁过不去!”
“那你干嘛对夏琰充满敌意?”晋王长孙奇怪的问道。
晋王冷冷的回道:“我只对挡我路的人充满敌意。”
“他挡你路了?”晋王长孙天真的问道。
晋王没有回孙子的话,又拿起笔写毛笔字,晋王府的情况,只要有心都明白,可自己这个大孙子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童子似的,竟然认为自己的祖父跟权臣过不去,这得有多大的心,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宗室王府啊,难道真要一代不如一代?
开国公府
丁小九和丁十一早已把消息给了夏小开,然后休息待命去了。单腾在边上听到后,摇头失笑,“果然什么时候总有更厉害的人。”
夏小开说道:“要查也能查到,不过要费时费力,我让下面的人盯了,看看到底是谁,竟在大清早上送东西?”
单腾摇头,“清单给我,我整理一下!”
“好!”
当夏琰到达书房时,单腾的嫁妆清单已经整理好了。
夏琰看了看,说道,“回来五层,不多!”
单腾说道:“候爷,有些价值不高的东西可能流到大陈朝其他各地了!”
“嗯!”
单腾说道:“价值高的已经回来七、八层了!”
夏琰点了点头,“夏小开——”
“在”夏小开从外面跑进来,“爷有什么吩咐?”
夏琰问道:“吕丛文的案子有什么进展?”
夏小开回道:“官府、民间两道,我都安排了人手,摔马的那条街,有几个对骑高头大马的人有些印象,单先生画了几幅,这几幅我让各路的小头头看,请他们全力追击。”
夏琰说道:“要是单先生没把握画好,再跟夫人学学!”
“是,候爷!”
夏琰又问:“赵之仪到东州府了吗?”
夏小开回道:“今天早上刚接到的消息,到了!”
夏琰松了口气:“有了他,事情或许会有进展!”
夏小开疑问的说道:“候爷,这都十多天过去了,那银子不会被运到别地去吧?”
“先生怎么说?”
夏小开回道:“先生说,姓肖的查个案子慢慢吞吞,整个东州府一直戒严,搞得百姓怨气连连。”
夏琰说道:“他不查,让先生和赵郡王盯着他查。”
“是!”
京城皇宫
今天没有早朝,诚嘉帝的作息时间如生物钟,依然起得很早,天色还没有亮,他就到御书房批折子,坐在龙案上一动不动近两个时辰了。
卫兆启见时辰不早了,连忙提醒诚嘉帝,“圣上,该吃早餐了!”
“嗯!”
诚嘉帝嘴上虽回着话,但是人却未动,依然批着折子,看到御史台折子时,他放下手中的笔,卫兆启连忙上前整理。
诚嘉帝问道,“夏候爷那里有消息了吗?”
卫兆启小心翼翼的问道:“回圣上,你指的是……”
“嫁妆之事!”
“哦,有听说了!”
诚嘉帝问道:“怎么样,真有人送嫁妆回来?”
“回圣上,还真有,而且为数还不少!”卫兆启回道。
诚嘉帝笑了一下,“借着大理寺,借着公堂,再吓不住这些人,那还得了!”
“圣上所言极是!”
章府
没有早朝的章大人跟诚嘉帝一样,依然凌晨就醒了,醒来后,练字看书,接受小辈们的请安,这便是章大人的日常了。
当吕宅的消息传到章大人这里时,天上太阳已经霞光万丈了,章大人问道:“这些消息,京城人都知道了吗?”
幕僚笑笑,“该知道的大概都知道了!”
章大人回味般的说道:“偷偷放在吕宅门口,而且还不是一拔,是很多拔,可真有意思!”
“大人说得是!”
章大人捋须沉思说道:“也许这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幕僚笑笑:“那当然,大人,贿赂这种事,怎么可能避得了!”
章大人抿嘴说道:“不管避不避得了,圣上都要去做!”
“大人,那以你来看,谁会在这次嫁妆案中落马呢?”幕僚问道。
章大人意味深长的笑笑,“那要看圣上和夏候爷想办谁了!”
“原来如此!”
东州府,天色还未明,于文庭驾着马车出了城,在风迎亭等待赵之仪,晨曦中,薄霭随着天色慢慢退去,于文庭终于等来了赵之仪,刚下马车,他就拱手上前行礼:“赵郡王!”
赵之仪拱手回礼:“于先生,不好意思,这么早让你来迎我,辛苦了!”
“郡王客气了!”于先生说道,行完礼后,又朝跟在后面的海泽天拱手行礼,“海大人,一路辛苦了!”
“先生太客气了!”
“你们来了,事情就好办了!”
赵之仪笑道:“看来东州府的水很深啊,连于先生都难解。”
于文庭无奈一笑:“郡王就不要取笑文庭了,文庭只能做些文职和现成的事务,让我捋案子,真是为难我了!”
“先生太谦虚了!”
“多谢郡王体谅,秋天早上露水大,我们回客栈再说!”
“好!”
一行人在晨曦微露中回到了客栈,于文庭带着赵之仪、海泽天上了二楼,店小二跟着打了热水拿了干净手巾上来,他们刚要推门进房间,二楼另一端门口出来个女人,只见她衣冠不整的站在门口,好奇的盯着他们。
赵之仪停下脚步,歪头看了一眼,然后看向于文庭。
于文庭说道,“就是那个传言中的女人!”
赵之仪嗤笑了一声,“我认识她!”
赵之仪说认识温秀秀,于文庭毫不意外,此人毕竟曾是京城名妓,说道:“风尘仆仆,郡王请先进来洗漱一翻!”
赵之仪点点头,抬头准备进门。
温秀秀捋发媚妩一笑,“赵郡王,等妾洗漱好再向你行礼问安!”
赵之仪撇了一眼,径直进了房间。
于文庭跟在后面,斜了一眼搞事的温秀秀,冷冷的哼了一声,进了房间。
温秀秀见他们进了房间,收起妩媚的姿态,也转身进了房间,站在门后很久,也不知想着什么。
东州府府衙后院
别刀的衙役咚咚跑到了主院,对守门小厮说道,“赶紧跟老爷说一声,赵郡王到了!”
小厮惊讶的问道:“这么早,不等我们老爷去城外迎接?”
“想得美,他会让老爷迎接?”
“他们不想摆架子、讲排场?”
衙役回道:“赵郡王可不是一般的官员,他不是来耍威风的,是来办案的钦差。”
小厮浑不在意的说道:“得了吧,办案的,这里不是有一个!”
衙役说道:“于先生是文臣,赵郡王才是办案的”
“哦,那我去叫老爷!”
还没等小厮去叫,门开了,肖会遂出来了,板着一张。
小厮连忙跪下,“小的该死,闹到老爷了!”
“你是该死!”肖会遂说完后,踢了一脚小厮,“还不赶紧跟我去办差!”
“是,是,老爷!”
府衙后街,住着东州府里其他官员,一大清早,赵之仪到了东州的消息,基本上都知道了,几个官员不约而同的在胡同口相遇了,他们相互打了招呼,“早啊,安通判!”
“早,何大人,陈大人!”
何大人说道:“安通判,听说赵郡王来了,看来你不得闲了!”
安通判回道:“那是自然,二位大人,有空再聊,咱们赶紧去拜见赵郡王!”
“也是!”
几位大人紧赶紧慢赶到了客栈送了拜贴,结果没见到人,连先到一步的府州都被挡在客栈门口。
挡路的小厮非常客气的说道,“各位大人,赵郡王一路急赶,现下刚刚眯着,还请各位先行回衙办公差,赵郡王会到府衙跟各位大人见面,到时给各位陪礼!”
肖府州陪着笑脸:“赵郡王太客气了,那下官就先去办公务了,让赵郡王好生休息!”
“多谢肖大人体谅!”
“应当的!”
安通判等人见府州大人都被赶了,跟着行完礼后,一起出了客栈,刚出客栈,肖知州就朝安通判叫道,“你怎么办案子的,到现在还查不出眉目?”
安通判赶紧行礼,“大人,案子有眉目了!”
“什么眉目?”肖知州连忙问道。
安通判回道:“盗银之人就是那飞鱼帮,内应之人已经畏罪自杀!”
肖知府听得脸都青了,再次骂道:“这些我不知道,要你说,你他娘的做什么通判,老子撤了你!”
安通判拱手一本正径的回道:“肖大人,下官好歹是从五品通判,无论任命还是撤职查办,都要通过圣上,你不好任意枉为吧!”
肖知州被安通判堵住了,愣了一会儿才开口,“好,好的很呀,安大人,看不出呀,平时不吭不响的人,今天竟敢顶老子的嘴,不错呀!”
安通判回道:“肖大人,赵郡王来了,我们应当齐心协力一起帮着办案才是,毕竟二十万两银子还不知在哪呢?你说是不是,大人?”
肖会遂仿佛第一次见安通判,围着他转了一圈,冷哼几声,甩着袖子走了。
何大人和陈大人看着一直沉默寡言、为人直派,勤于政事,很少会直言上司,今天这是……他们不约而同的看了看身后的客栈,难道是因为赵钦差来了?
客栈二楼
赵之仪站在栏杆遮光处,一直看着楼下的动静,见东州府的几个主要官员走了,问道,“刚才那个男人是通判?”
“是,是他!”于文庭回道。
赵之仪问道:“为人怎么样?”
于文庭想了想回道:“还算为人直正,这些天,只要我叫,随叫随到!”
赵之仪冷笑一声:“作为通判,他不到,怎么行?”
于文庭说道:“为人也不错!”
“是嘛”赵之仪摸了摸下巴:“我想去会会他!对东州府不熟,也许有一个人带一下,会省很多事,如果地方人员再配合自己办案,那么会事半功倍。
于文庭见赵之仪对安通判感兴趣,问道:“郡王是……”
“跟他聊聊,看看他对这件案子怎么看?”
“好,我们一起去!”
在赵之仪去找安通判时,我们来说一下,什么叫通判?这个官职,唐朝才开始置,主要是掌推勾狱讼之事,常为从五品。
从追责方面来说,这个案子的主管之人,应当是通判,他是第一经手人,所以赵之仪找他,无论从那方面来说,都是合理的。
避开二楼另一端的温秀秀见赵之仪等人偷偷观察东州府的官员,眯了一下眼,小心翼翼的避到了房间,等于文庭等人都出客栈后,她抱着孩子也跟着出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