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槿熙是谁她不知道。
可是,唐槿希是谁,她实在太熟悉了。那是她在现代亲哥哥的名字。这名字就像那哥哥守护她的身影一般,在她的心坎深处一直历久常新,永生不敢相忘。
可这皇上的名字,怎么跟哥哥的名字一模一样了?
“哥……”她乍听之下,不由得双膝一软,委婉地跪了下来。如果眼前确实是她的亲哥哥,这一跪之下可实在太应该了。在那一爆之下,她可是临死也没有见上她的亲人们一面,这次跟哥哥相遇,她又怎么能够不感动得跪下报恩。
皇上见了心中大惑,连忙往回赶,一把她搀扶起来,一泓柔情地关切询问她的安恙。
远处乍看之下,皇上的身形也跟亲哥哥的有几分相似;可这般近距离地相看之下,亲哥哥可没有皇上这般的圆润瓷滑的脸庞及那股霸气凛然的气质。
“皇上……”她清醒过来,才知道一下子把他当亲哥哥了。“你,真的叫唐槿希吗?”
皇上缓缓地点了点头,满脑子却是疑惑不已。他这名字怎么给她这么的震惊了?她是以前就知道这名字吗?到底谁敢胡乱透露他皇上的名讳了?
“是希望的希吗?”唐槿云被他扶上了宝椅,又不死心地一再追问。你说,这在同一蓝天下有几个唐槿希那不奇怪,但如果这哥哥的名字也跟着穿越了过来,那就是天下第一稀奇了。
“不,是熙春的熙。”这次皇上摇头否认。他还是不明白,无论刀剑,财宝,还是贵妃之名,一切名利威胁都没能让这女子皱一下眉头,偏偏他这个名字怎么就惊着唐槿云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忍不住地追问。
唐槿云知道他的名字原来仅是和亲哥哥的名字同音而已,还有一字之差的分别,才不由轻吁了一口气,庆幸刚才没有在皇上胡乱发泄那股亲情,可收了回来埋在心底,却又袭来无尽的寂寞。
对于皇上的追问,她想对他说明,却想到了她的穿越故事早就让亘云庭和白昭南等人听得一头雾水,毫不了解,也就算了,不想再在皇上的面前成了个编故事的史官了。
便缓和了脸色,嫣然一笑,沉静地感激他的关切,说不是很要紧的事。
接下来,任是皇上怎样的软泡细磨,也哄不了她说出心里话,在得到唐槿云加倍的关怀中,他也收获了另外一种心意,平静地离去。
望着那道快要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唐槿云把亲哥哥的影子与皇上的重合,也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的。
这皇上到底是她的祖先,还是她的哥哥也穿越过来了?
这一晚,她抱着这样离奇而无解的疑问,在这皇宫的寢宫里,第一次横卧在那宽大的软床锦被,轻纱薄帐中,舒适之中糅合着惶惑,浑浑噩噩地跟自己耗了一个晚上。
而如何面对亘哥哥那问题,也仍然萦绕在她的脑际,挥之不去。
翌日清早,她还是决定了再次来到楚府。这一次,她坚持只是简单地带着几个精明宫女随行。
最终在亘云庭和飞红雪正要赶往书房的半路,碰见了他们。
眼底里映入浑身大红大紫而灿然生辉的宫装,匹配着唐槿云那纤细的身形,俨然成了一位冰清玉洁的仙女,亘云庭内心也满是感叹。
可是,唐槿云的问话并没有先向他打招呼,却气呼呼地向飞红雪叱去,“你昨晚在皇上面前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回贵妃娘娘,”飞红雪看见她,人也马上矮了半截,连忙屈膝跪下回话,“以娘娘的姿色果然最是适配皇上,下官再也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还恳请娘娘勿以往事为念,专心伺候皇上,就算是我等的福分。”
这言下之意是说,你都快要成为真正的贵妃了,我却还是个正二品的微臣,你还能指望我把你抢过来,我还能指望皇上把你赏赐给我吗?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还能指望你会飞下来吗?
飞红雪暗自在他的面前把唐槿云渲染成了一个贪图虚荣的女子,让亘云庭的心头也在兀自惭愧。
确实,要是论地位财富,任凭他们两人如何天才般地努力,也是无法超越皇上那雄厚的财力及天子的地位,一般飞上这般高度的女子,用八人大轿抬也抬她们不下来了。
“这只是你的意思而已。”唐槿云还真的意料不到,这个飞红雪热衷于功名已经胜过于一切,为了名利,他可以把以往那清纯如许的感情忘掉,把自己的幸福断送,只想着如何把它转化为上升的垫脚石,助他继续展翅高飞。
然而,亘哥哥不是他,一定不是这样的想法,也一定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她上前一把亘云庭拽进书房里,吩咐宫女们不准其他闲杂人靠近,免得飞红雪那菲薄的思想污染了他那颗纯洁守护的心。
在这已经是面对面的一刻,她来不及让亘云庭朝她跪下,就必须对他道出一切,说出她在这件事中的原委,不求他有半点的原谅,也求他为她作出一个抉择。
如果亘哥哥知道真相后,还是不愿意她这个样子继续潜伏在宫中,明是替皇上太后做事,暗里还是替自己寻找香苗师姐及那部医书的话,那么她也得马上把她们放弃了,跟亘哥哥四处漂泊去了。
所以,她把亘云庭拽进书房后,不给亘云庭任何说话的机会,一口气从秀女间谍的事说到昨天被晋升为贵妃的经过,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铲除还潜藏在宫中的间谍,如果让间谍得手了,皇上驾崩了,那么,整个唐国天下将是如何的颠覆混乱,那时候,可都不是他们想阻也阻止不了的内幕,一一向他吐露出来。
“皇上说了,这贵妃衔头只是命来镇压那些妃子的,而我还是可以随时进出宫的。”唐槿云最后说到情急处,还扬了扬手腕中的“紫龙玉佩”和拇指上的墨玉斑指。
亘云庭本来迷茫于她的特别招呼,可听到她言之凿凿地提到,秀女们在路上段段惊险的经历的时候,也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提心吊胆。也幸得唐槿云懂得功夫,才能够幸免于难,他们也幸亏遇着了唐槿云,才没有引起更大的杀戮;唐槿云最后提到的如果让那些间谍弑君成功,那么天下大乱,便由此而生。
不管唐槿轩的政策是如何的正义大道,习惯上,保持着目前这个还不算太坏的社会形态最是要紧。
涉及国事,连唐槿云也挺身而出,他心中那点儿女私情,又怎么不暂时搁置一旁去。
他沉吟着转到书桌前坐下来,深情地轻瞥了唐槿云一眼,这才看清楚她这瑰丽尊贵服饰的里面,藏着怎样一般爱国护主的心。瞥到那水灵灵的眼神中,仿佛跳跃着一种让人忍不住亲近的火苗,不由得他一下子怦然心动。
“原来是这样,”他连忙转过脸,望向窗外好一会儿,这时候,他的心情也不知咋的抹去了昨天的浮躁,平静得让自己惊奇。
唐槿云最终不是因为贪慕虚荣,贪图富贵荣华而牺牲色相,当上这个贵妃,原来是她和皇上一起制造一个掩人耳目的假象。如果他一早就知道这个原因,那么也不用他整夜失眠那么惨了。
他转过头来,肃然地说:“这皇上是整个社稷的根本,如果让她们动了唐国的根本,那可是把千万黎民百姓置于水深火热当中,这等事我明白了,你且去替皇上扫除一切障碍吧。”
听到这个,唐槿云的脸上也才浮起了多天不见的笑容。就是昨天说让她当上贵妃这头等喜事也没有让她展颜一笑。
“那我们保持原来那样子,你见了我也不用下跪……”她最是关心的还是他的下跪,这向她俯首称臣的是她的亘哥哥,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说完,她满心期望地盯着亘云庭,她也在他的身形中看到他曾经憔悴的样子,也许她一下子成了贵妃,也让他彻夜未眠了吧?
“这可不行,礼数不可废,”亘云庭沉吟了一会儿,却断然拒绝,让她脸上的笑意不由一下子敛住了,久久也收不回去。
书房中的空气突然凝住了,好一会儿也无法流动,两人在这么尴尬的气氛中愕然相对,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亘云庭有见她脸上那僵硬的笑容,才轻叹了一口气,打破了沉默,“就算不下跪,打揖还是要的。”
“这个,可以。”听了这句,唐槿云的笑意这才又浮现起来,一直让它自然收敛。知道完全让他免礼,也确实让他在人前难堪,这打个揖也总比跪下的让人好接受,只好让他勉强过关。
解释了大半天,终于有了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蓦然想起他还要读书练字的,就匆忙喜滋滋地告退,和宫女一起去厨房里监做中午的每一道菜。
她前脚一走,飞红雪后脚又走进了书房。
她被唐槿云一招先发制人,把亘云庭一下子拉进书房里密议,接下来没有出现他预设的大吵大闹,反而化干戈为玉帛,唐槿云喜滋滋地离开了,这让她大惑不解。
“你小妹跟你说什么了?”她这么一问之下发觉有点八卦了,便干脆八卦到底,“你真的不在意她现在成了贵妃,成了皇上的玩物吗?”
“我想,她也是有她的苦衷的,”亘云庭淡然地说。既然唐槿云找他私谈,说她干的那件事是暗中铲除间谍,那么他也有权保守秘密,轻易不让其他人知道,也包括飞红雪。
“放心好了,如果她要走的话,谁也挡不住她。”当下,他也不再为唐槿云成为贵妃的事而迷惑了。
可是,他的心头也随着“玩物”两字蓦然升起一个疑问。
这万一,皇上要求宠幸她呢,他该怎么办?她又会怎么做?
这问题貌似比做个贵妃还要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