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连同武奎武亮兄弟在内,原本打成一锅粥的大街上陆续有人倒下,却都是刺史府手下的主力战将,如此一来,战局顿时发生逆转。
“大家小心!这书生好厉害的暗器!”
顺着元宝的来路看去,那些元宝似乎都是美书生发射出来的,每当她挥拳劈掌之际,就有元宝顺着她的手臂脚飙射而出,最令人惊惧的是,即便如此也看不出她是如何发射的,似乎她的身上长了许多看不见的手。
更令人无法理解的是,在她的身上根本看不见盛放元宝的地方,一身儒生长袍肥瘦适中,那数不清的金元宝却又藏在何处?
与街上人们的困惑不同,坐在茶楼窗边的狄知逊已是叹服之极,只有他和李智云本人才知道,这些金元宝银元宝都是李智云发出去的。
在李智云的授意之下,原本这一路一直远远跟缀在他们后面负责警戒的雁荡双刀被李智云以手势招了过来,并指示他们哄抢了北平王府的擂台奖金。
那是一百多枚元宝形状的金锭银锭,十两一只,虽然不如鹅卵石圆润趁手,却比普通石子顺手的多,用来杀伤武家将士最是合适,你不是要杀我么?那好,我先杀你们一批再说。
既然已经知道武奎要杀自己,又何必一定知道原因?你要杀我,我就杀你,此乃天经地义,有机会询问就问一问,没机会询问就先杀了再说。唯一有些可惜的是这种杀人暗器的成本高了一些。
在他安排韦宝邓豹去抢钱的时候系统曾经以巧取豪夺为由扣除了他二百侠义值,直到他把最后一锭金元宝也打了出去,才补回来一百侠义值,这让他十分抱屈,我这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好吧?
正所谓千金散尽。足足一千多两的金锭银锭被他连续发出,每一枚元宝贴着茶楼的外墙笔直坠落,在接近地面时陡然改为平飞,划着弧线飞向李容、再从李容的身边擦过,擦过之后曲线变为直线。
如此轨迹,最终却能够精准地打中武家的每一个强者鼻梁,试问世上谁能做到?
世上竟有如此暗器手法!即使狄知逊早就见过李智云投掷血鸡蛋的本领,更曾见过后者收服公孙家的二十多组渔网阵,此刻仍不免为之震撼不已,这一次可是就在李智云身边观摩的,这暗器手法简直绝了,绝到令人无法想象。
然而街上的人们却不知道这些,那些正在打斗中的人们都认为暗器是李容发出的,就连获益良多的十二旗牌官都忍不住对李容报以敬佩的眼神,如果说之前在擂台上还有人不服此女,那么现在大家已经变得心服口服。
就凭这手暗器功夫,何愁不能横扫武林?即使她正面作战的实力尚有欠缺,但是避免正面作战不就行了?这样的暗器根本没法防,与她为敌的人只有两种下场,不是死就是伤。
人们是如此认可李容的暗器功夫,以致于日后此战传遍武林之时,李容也被江湖朋友送了一个响当当的绰号,叫做千手观音。
不同于震撼惊叹的狄知逊,也不同于那些恐惧或敬佩李容的双方将士,此刻整条大街上最懵逼的那个人正是李容,这些暗器都是从哪里飞来的?为何总是从我身边飞过?
但是眼下却不是搞清楚这件事的时候,在十二旗牌官敬佩的注目礼中,她挥拳劈掌打倒了三个补充上来的敌将,旋即便冲到了十二旗牌官的前面,成为罗家军中一马当先的箭头人物。
她不敢回头去找暗器的来源,她必须趁着这个不可思议的良机冲出包围,别看对方已经被元宝暗器打倒了百余名主力,但是剩下的二流武者以及那些精锐士卒仍旧难缠得紧,若不趁乱突围出去,一旦被他们重新合围,就还是一场死战之局。
十二旗牌官当然也是这么想的,不敢多有分心,就跟在后面保护李容的侧翼,杜文忠大喊道:“大家跟紧李公子!不要掉队!”
事已至此,再想讲和都没有可能,就只有杀出一条血路,十二旗牌官是罗家军里除了罗艺父子以外最能打的十二个人,此时拦在他们面前的高手尽数倒下,补充上来的二三流武者就再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被他们一路势如破竹,竟而一口气冲到了街头。
“反了反了!给我去追!一个都不能放走!关达赵霞,你二人速去调兵,今天定要将这些反贼诛杀干净!”直到这时,摔在地上的武亮才捂着脸爬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喊道。
武家兄弟原本都是练过金钟罩的,只是武奎身为长子必须背负传宗接代之责,因而破了童身生了一个儿子,这就是兄弟俩都挨了一记元宝摔在马下、武亮却比武奎先爬起来的原因所在。
除了武亮之外,武家手下的武者也着实有几个高手,虽然都被元宝击中,但是各有防御之法,跟武亮同时爬起来的不下七八人之多,其中最能打的两个叫做关达、赵霞的,闻命立即寻了战马反向驰出,剩下的几个眼见那漫天飞舞的元宝暗器不再出现,顿时胆气重生,各自招呼手下军卒追了上去。
街头拐角处,李容和罗家军的形势并不乐观,因为这里亦有重兵拦截。
数百名精锐士兵挺着长矛、拿着盾牌结成阵势,盾牌在前,可以防御箭矢以及劈空掌力的远程攻击,盾牌间隙中透出的长达两丈的长矛有如刺猬,既能够抵挡骑兵的冲锋、也可以阻击武林高手的冲阵。
即使李容和十二旗牌官武功高超,面对这样一方枪阵也很头疼,冲上去一个一个去杀不是不行,但是时间肯定不够,不等杀完前面一排,后面的追兵也就到了。
他们不是不可以施展轻功从沿街的屋顶脱困,但是那样他们的随从人员就免不了会陷落此处,等待这些人的只有死亡。
“怎么办?”已经杀红了眼的史大奈都没了主意,想要一头扎进对面的枪阵,却知道只凭自己的本事上去就等于送死。
杜文忠和张公瑾也在面面相觑,均把目光看向李容,意思是你那些元宝暗器呢?用没了么?
此前在身边敌人中招之时他们也曾察看究竟,也猜到了李容用的那些元宝都是他们准备好的擂台奖金,但是眼下看来这些元宝似乎已经被她用尽了。
“早知道这样,来的时候多带些金子银子就好了。”毛公遂很是后悔地叹息。
“看来只有走房顶了。”张公瑾喃喃说道,同时目光扫过跟在身后的一众随从,想要征得他们的谅解,却发现随从里面多了一大一小两个陌生人,大的一脸笑容,小的是个孩子,头上带了一顶成年人的帽子,帽檐却又拉得极低。
他也没把这一大一小两人当回事,只认作是观看打擂的路人,趁乱混到了随从队伍里想要一起脱困,嘿嘿,这真是福祸无门,惟人自召。你们跟我们走在一起,那可是危险的很啊。
这一大一小两个“难民”正是狄知逊和李智云,他们两个倒不是非要跟着十二旗牌官才能脱出重围,但如果他们单走一路的话,就难免引起武奎的注意,一旦被武奎发现,之后就没法在北平藏身了,再加上时刻窥伺在侧的渊盖苏文,危险必定成倍增加。
与他们两个相比,反倒是雁荡双刀没什么危险,所以他让雁荡双刀留在茶楼附近伺机而动,他和狄知逊混入到十二旗牌官的随从队伍之中。
看见张公瑾目光转开,狄知逊才小声说了句:“好像很麻烦啊,他们走不掉了。你有什么办法么?”
李智云微微摇头道:“我当然有办法,不过我看他们也未必山穷水尽了。”
要破长枪阵,李容的剑芒就是最好的法子,只不过即使使用剑芒也需要耗费一定时间,人得一排一排的杀,就怕没等杀散枪阵、后面的追兵就赶到了,那就不是剑芒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又摇了摇头,道:“她已经错过最佳的机会了。”
不知什么缘故,李容并没有抽出长剑冲上去施展剑芒,白白浪费了他们冲杀过来赢得的时间,身后的追兵已在五十步之内。
“咱们上房!”危急时刻,张公瑾果断下令,只是话刚出口,却忽听长枪阵后方一阵大乱。
“不好了,小王爷来了!”后面的长枪兵喊道。
随即有人开始指挥:“快,后阵变前阵!”
长枪阵后方,一骑白马长驱直入,马上一员白袍小将,头戴银盔,手使一杆银色长枪,也不攒刺,只抡圆了枪杆横向扫过,便有一蓬银色光芒爆出枪身,挡在他身前的枪阵长枪齐刷刷断了枪头。
“枪炁!”
“弟兄们小心,他练成了枪炁!”
长枪兵们虽然武功普遍不高,却是不乏见多识广之人,当即有人叫出了罗成的手段。
枪炁就是枪身上绽放而出的光芒,却又与寻常的光线反射不同,它是有形有质的真气振幅,等同于可以杀人见血的利刃强兵,与剑芒刀芒相差仿佛。
枪炁与剑芒刀芒在本质上是相同的,都是以自身内力通过手中兵器激发而成,区别是枪炁的载体是枪,剑芒的载体是剑,刀芒的载体是刀。
枪炁和剑芒刀芒一样,都是有形有质的杀伤利器,既能够斩断摧毁敌人的武器,同时又极具穿透力,能够泻入敌人的防御空隙,命中敌人的要害,李容以剑芒削断了武安福的耳朵就是这个道理。
长枪兵的长枪长达两丈,枪杆自然不可能是金属制成,长达两丈的金属枪杆若是过细便会由于重力的存在而发生弯曲、导致战斗中无法挺直向前,但若是过粗却又变得极其沉重,非寻常兵卒所能使动。所以长枪兵的枪杆都是以枣木制成的。
枣木枪身虽然质地坚硬,却禁不住罗成枪炁的切削,一波枪炁扫过,一排长枪全部掉了“脑袋”,而罗成的银枪却是完好无损,别说银枪的质地要比枣木坚韧得多,只说这一波交锋双方的枪身根本就不曾发生碰撞。
罗成骑马冲入枪阵之后才开始收割那些手中只剩下枪杆的士兵性命,一条枪使得神出鬼没,进退张弛之间敌军纷纷倒毙,根本无法抵挡,只能任由他冲入阵中。
“小王爷威武!”十二旗牌官里面尉迟兄弟的身材最高,两人第一个看见罗成到来,顿时喜笑颜开,“弟兄们上啊,咱们跟小王爷来个内外夹击,里应外合!”
说话间长枪阵更加混乱,罗成已经攻入长枪阵中心,就连已经变为后阵的阵列也受到了波及震荡,长枪兵们纷纷疏散开来,这下十二旗牌官都看见了罗成的银盔。
与男人相比个头稍矮的李容也看见了这一幕,大喜之下陡然长啸一声,身形拔地而起,人在空中便掣出肩头长剑,抖出来一泼剑芒挥洒下去,站在边缘的众枪兵本能地挺枪迎击,却被这一泼剑芒削断了枪头。
李容身形落下时已在盾牌之内,信手挥洒长剑,带起蓬蓬血雨,与罗成攻入阵法的情形如出一辙,虽然效率上略有不如,却也杀得枪兵一阵大乱。
罗成在阵中正杀得兴起,突然抬眼看见迎面杀来一个书生,竟然能以剑芒横扫四方,顿生惺惺之意,叫了声:“好剑法!”
李容手上长剑不停,冲着罗成展颜一笑,道:“过奖了,你的枪法才是厉害。”说话间两人便在阵中会师,宣告了长枪阵的溃败。
那些侥幸逃过枪炁剑芒的枪兵哪里还敢靠近,纷纷四散奔逃,罗家军十二旗牌官以及几十名随从就与罗成团聚在一起,众人七嘴八舌地问候:“小王爷你来的太及时了!”
“多谢小王爷相救之恩。”
“小王爷你怎知我等有此危难?”
罗成不答众人,只平端长枪冲着李容拱了拱手,又看向众人身后追上来的武亮等一众府兵将士,冷冷说道:“他刺史府突然调兵遣将想在北平城里整事,我罗家军又不是聋子瞎子一样的木雕泥塑,怎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