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听这话,洪秀全顿时怒不可歇,猛一拍桌子:“萧王娘是朕的御妹,朕难道封赏自己的御妹都不可以?这天王究竟是谁当?是朕还是他姓杨的?”
这还是洪秀全第一次把杨秀清称为姓杨的,可见内心之愤怒,韦昌辉心知火候差不多了,再挑下去就要出事,毕竟西征北伐关系到所有人的利益,这个时候内哄显然是不明智的举动。
“扑通!”一声,韦昌辉猛跪在了地上,连连磕着头道:“请皇上息怒,小弟只是提个建议,天王当然是您,您才是天国之主,也是我天军数十万将士的皇上啊!”
洪秀全意识到自己的火发的有些过了,挥了挥手:“你去拟一份诏书,拟好之后拿给朕盖印,好了,你下去罢。”
“小弟遵旨!”韦昌辉一躬到底,后退着离开了大殿,也就是天王宫的核心,金龙殿。
按规划,天王宫占地面积十余里,可媲美北京紫禁城,虽然还未完工,却已经初现出了皇家的辉宏气概。
韦昌辉出了大殿之后,被女侍卫引领着向外走,穿过重重楼阁,再穿过修长的雨道和忠义牌坊,才是真神圣天门,出了真神圣天门,是一硕大无比的广场,最南端屹立着一列黄颜色照壁,宽九十丈,绘有龙虎狮象图案,广场中央,建有数丈高的天父台,广场北尽头,则是五龙桥横卧御沟之上,绕过照壁,便是天王宫的大门,真神荣光门!
天王宫三丈高的宫墙内外是两个世界,里面金壁辉煌,外面荒凉破败,瓦砾堆中不见人影,野狗野猫倒是不少,单单看外面,很难使人相信这曾是明朝两京之一,既使是被清朝压制也依然繁荣的南京城,纵然韦昌辉多次往来,也免不了有了一刹那的恍惚。
待韦昌辉不无感慨的收回目光,正要向车马走去时,一名家将已上前施礼:“禀北王,东王曾差人来府请您去东殿议事。”
‘嗯?’韦昌辉心中一动,在他想来,杨秀清请自己很可能是与黄维江被杀有关,不禁玩味的笑了笑:“过去看看。”说着,就提步迈上了轿子。
......
韦昌辉没有猜错,此时的杨秀清,脸沉的似要滴出水,黄维江被杀,已经从侧面证明了洪宣娇与王枫搞在了一起,也反映出这二人事实上自立门户的姿态,更重要的是,黄维江是他养的一条狗啊,所谓打狗还看主人,狗被一脚踢死,主人的面子往哪搁?这就是赤果果的不给他杨秀清面子!
“嗣龙啊,你要为维江做主啊,维江死的冤啊!咱们杨家人不能让人欺侮啊,你赶紧发兵,把那姓洪的骚蹄子与姓王的小白脸抓来,老娘要活剐了这对奸~~夫淫~~妇!呜呜呜~~”
嗣龙是杨秀清尚未发迹时的名字,发迹后改嗣龙为秀清,能直呼嗣龙肯定是自家人,杨秀清的大腿正被他的亲姐杨氏抱着,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啕大哭。
另外还有杨水娇与苏三娘在,杨水娇望向殿外,她对于这个族姐没多大感情,对黄维江也没有好感,她只在想王枫究竟要做什么,这么久没自己督促着,恐怕思想上退步了吧,而且,还有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想念。
苏三娘也是看着殿外,心里暗暗感慨,她知道王枫不是一般人,但一个月内取下苏松太常仍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只是细细分析王枫的行军作战,又非常的合乎情理,当然了,事后分析是一回事,换了她自己去做同样的事,能不能做到则是另一回事。
苏三娘不禁想起了王枫曾与自己说过的肺腑之言,他还是走出了这一步,那么自己呢,该何去何从?是为忠义所困,继续绑在太平天国这架正快速腐烂的战车上走向消亡,还是率部去帮助王枫?
由天王、东王与北王之间的勾心斗角与骄奢淫逸,苏三娘对太平天国的信心正逐分逐寸的丧失,唯一正直的翼王又两耳不闻窗外事,微小谨慎,力求自保,而百姓只要找到机会就逃亡,天京人口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荒芜,整座城池就像一潭死水,只不过,平静的表面下却危机四伏,三王之间的矛盾迟早会来个总爆发。
一时之间,苏三娘心乱如麻!
两个女人均是各怀心事,没人在意黄维江的死活,说实话,如果黄维江是正常死亡杨秀清也不会在意,可这时,心里正妒火与愤怒相互纠缠,又被杨氏抱着大腿哭嚎,只觉得愈发的烦燥,当即猛一喝斥:“够了!”
杨氏打了个哆嗦,赶忙把手放开,哭声也小了许多,杨秀清这才感觉到心气顺了些。
“翼王驾到!”就在这时,殿外有侍卫高喊,石达开一袭龙袍,阔步走了进来。
“拜见东王!”石达开躬身行礼。
“不必见礼!”杨秀清摆了摆手:“黄维江被杀该听说了罢?此事已在天京掀起了轩然大波!”
石达开还未开口,杨氏已抹着眼泪可怜巴巴道:“请翼王为维江做主啊,可怜我们孤儿寡母,这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石达开接到黄维江被杀的消息,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震惊!黄维江什么德性他自然清楚,这种人死不足惜,他只是震惊于洪宣娇或王枫的凌厉手段,这二人究竟要做什么?难道是要与东王决裂吗?
石达开虽然也不满意洪杨韦三人的作为,但他本身即是太平天国的核心领导阶层之一,换句话说,是排位第四的常委,他的着眼点是为了维护太平天国的利益,不允许在西征北伐的关键时期生出任何动乱,他迫切需要搞清楚黄维江之死背后的玄机。
石达开眉头皱了皱,把目光投向了杨氏,虚托道:“黄宣承之死我们必须要调查清楚,杨夫人且节哀顺便,先坐下罢,待北王过来咱们一起商量个结果。”
“有劳翼王了!”杨氏泪眼涟涟的坐了下来,其余各人也自各回到座位,谁都不再说话,耐心等待着韦昌辉。
自从西征北伐大军誓师之后,天京的兵将明显少了很多,有资格过来商议黄维江之死的就只有这么些人,苏三娘之所以有份参与,是由于她有天地会的老部下,俨然成了四王之外天京唯一一支相对独立的武装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