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保声泪俱下,把自己的老底全兜了出来,给战士们普及了有关普通旗人真实生存状况方面的知识
王枫却毫无侧隐之心,冷声道:“胜大人,我不是听你哭穷的,我们民盟军也不是叫花子,一个只值一千两银子的人留着有什么用?我现在去攻打僧格林沁,我回来时,希望你能拿出一个让我满意的数额,你的时间不多了,想活命,就拿出点诚意来!”
胜保倒不是舍不得花钱,而是确实只能拿出这么点银子,其实他也清楚,一千两银子与他钦差大臣的身份不相衬,况且看王枫的语气,哪怕再七拼八凑借个几千两也无济于事,恐怕王枫回来之时,便是自己命丧枪下的那一刻!
眼见王枫要走,胜保急的五内俱焚!
或许是人逼急了总能激发出些潜力,在王枫迈出脚步的一刹那,胜保灵光一现,连忙唤道:“王大人,且慢!”
“哦?”王枫转头看了过去。
胜保迫不急待道:“王大人,请问您想不想知道李开芳与林凤祥的下落?”
“李开芳?林凤祥?”王枫喃喃自语,他北上的主要目地是为了救苏三娘,当然了,能顺手解去林李之围也乐于成事,毕竟洪宣娇曾点评过这二人极重义气,能施加恩德自是再好不过。
李开芳与林凤祥虽然不是帅才,却至少是个将才,太平军的枪械别说与自己比,即便连清军也远远不如。可这二人愣是转战数千里,仅领着孤军突破到清庭的核心统治地带。已经是相当难能可贵了。
“说说看!”王枫淡淡问道。
就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胜保忙不迭道:“林凤祥与李开芳早在数日前便被僧王爷击破。生俘及其以下四千余人,于昨日押来临清城下劝降苏三娘不成,便渡河北上送往北京。
这个……送入北京的后果您是知道的,但不会立即处死,而是会先诏告百姓,祭祖告天,大约能拖个两三天吧,罪将以为,您既能北上救援苏三娘部。想必不会对林李二部置之不理……”
胜保还在唠唠叨叨分析着因果厉害,王枫已不耐的打断道:“你究竟想说什么?有话快说!”
“是,是!”胜保猛一咬牙:“您如果能及时歼灭僧王爷部,可以去北京城下以罪将及部属作为人质,交换林李二将军与发……不,是太平军的所有被俘战士,料来会对您感恩戴德,必会为您所用,而且以您的力量。在安全方面不用担心,北京的兵力出来了近半,剩下的要驻守城池,哪敢招惹您啊!”
说完。胜保目含期望,灼灼注视着王枫,包括其他旗人。甚至蒙古人都是目中期翼之色大作!
其实胜保这话三分真,七分假。北京的总兵力约为御前侍卫一千四百人,火器营七千八。神机营一万四,健锐营四千、九门提督直属三万左右,虎枪营六百,前锋营一千八,满蒙汉步军营两万一,巡扑营一千八,其余绿营及各营尚有数万,合计总兵力十余万!
这些兵力并不完全驻守在北京城里,满人八旗兵驻扎在城外,比如著名的香山大营、西山大营与丰台大营等外三旗大营,被僧格林沁与绵愉带出来的近半兵力只是驻守于城内的兵力,最起码九门提督直属三万那是一兵一卒都未调动。
同时,北京附近还有察哈尔、河北绿营,甚至情况紧急时还能从天津和沈阳调兵,况且京城一带和江南又有区别,江南远离统治核心,又有过惨痛的被屠杀经历,对清庭有一定的离心倾向,这一点越是往南越是明显,什么天地会,红花会,小刀会的大本营就在福建两广地区,具有深厚的群众基础,根本剿之不绝。
而京城一带权贵密集,遍地大庄园,是满汉地主阶级的大本营,与清庭利益悠关,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是守旧势力的代表,对民盟军推行的改革没有半点兴趣,只希望维持现状,如果王枫来犯,随时会组织武装保卫清庭!
胜保的目地是想把王枫诱到北京,能被换走自然是最好,再退一步说,无论交换成不成,咸丰都不会坐视王枫大摇大摆的离开,在派兵围杀的过程中,说不定能找到逃跑的机会呢。
总之,对于胜保来说,试一试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否则王枫攻打僧格林沁部回来便是死路一条。
他并不看好僧格林沁,一方面是临清的封闭式地形限制了突围的可能,而民盟军的犀利枪炮又将这份可能无限降低,另一方面是由于绿营团练的不战而降,兵力对比产生了显著改变,军心士气也会或多或少的受到影响,基本上,僧格林沁是完了,无非是民盟军付出代价的多少而己。
王枫却是陷入了沉吟当中,好半天,才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胜保,便道:“胜大人,你太高看自己了,你不值这个价,不过念在你提供消息的份上,先容你多活数日,来人,俘虏严加看守,没捆的都捆起来,再召河口一个旅秘密回援,匆要让清军发现行踪,今日瓮中捉鳖,活捉僧格林沁和绵愉!”
“遵命!”战士们分出数人传令,其余抽出绳子两两一捆,王枫则快步向前走去。
而在大营里,绵愉早已经是吓的唇青齿白,六神无主,反反复复在僧格林沁身边打着转,还一遍遍的念叨着该如何是好,僧格林沁终于忍受不住,咆哮道:“够了,惠王爷,急就能打败民盟军?我们已经陷入了死地当中,你先冷静下来!”
“僧王爷,全靠你了啊!”绵愉哭丧着脸哀求道,这个时候,僧格林沁成了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怕是被冒犯也不计较。
僧格林沁深吸了口气,放眼望去,将士们面如土色,直直看着前方重新逼近的民盟军,连最基本的防御准备都不做,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大部分,显然被吓破了胆,如果不是身为旗人,恐怕早就降了,也恰因于此,才有拼死一搏的机会。
僧格林沁突然喝道:“弟兄们,民盟军不给我们活路,难道就伸长脖子等着挨一刀?你们是京城的精兵,发匪尚还知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倒赚,怎么你们连发匪都不如?
今日唯有下破釜沉舟之决心,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有一线生机,你们是英勇的女真后裔,你们的祖上以区区数十万人马入主了中国花花世界,这是何等的英雄壮举?怎么到你们就不行了?
当今天下,有洋人,有发匪,有捻子,还有民盟军作乱,我大清江山汲汲可危,皇上危矣,我们身为皇上的奴才,正是需要我们以鲜血保卫,弟兄们,拿出勇气来,既便是死,也要英勇赴死,切莫丢了祖先的颜脸,来,现在听本王号令,健锐营、外火器营、两翼前锋营、八旗护军营与巡扑五营各守营区,凡有敢后退半步者,斩不赦!”
“喳!”旗人齐声应诺,各自依垒守备,士气稍微振作了些。
在难熬的等待当中,“嘭”民盟军中,炮声再响,有了之前的连续射击作为参照,炮弹精准无比的击中寨墙,每一炮都击出了一个三到四丈的巨大豁口,后面的营帐连带营中的旗兵一览无余。
民盟军则是分的很散,从两个方向稳步推进,投降的绿营团练也被利用上了,经匆匆甄别,临时调征五千人堵住另一个方向,剩下一面的临清城不需要布防,即使越过,河口还留有一个旅的兵力呢!
眼见民盟军即将合围,僧格林沁虽然下了拼死一战的命令,官兵们却是束手无策,枪炮打不远啊,这是最要人命的。
“砰砰”猛然之间,枪声大作,一枚枚子弹射入营区,而营区里除了些炮架车辆,几乎就没有东西可以遮挡。
惨叫声四处纷起,虽然不密集,却是连续不断,这和攻打河口营寨不一样,攻打河口需要赶时间,所以要抢攻,而此时,已经形成了关门打狗的态势,所以民盟军不急着迈入营区,只是站在远处端枪打,清军别说开枪放炮,连头都没法抬。
“他娘的,老子受不了啦,弟兄们,跟老子上!”这时,一名巡扑营的军官憋屈的没法忍受,猛一招手!
要知道,巡扑营就相当于王枫军中的特种部队,是护卫皇帝的,素来心高气傲,光挨打不还手,哪能受得了?
顿时,几百名巡扑营士兵嗷嗷叫着挺枪冲了出来,民盟军就像闻到了鱼腥味的老猫一样,纷纷举枪打去!
“啊,啊!”密集的惨叫连成一片,巡扑营固然勇猛,却根本没有肉搏的机会,就纷纷中弹倒地,不多时,地面躺倒了横八竖八一溜排的尸体,全体阵亡!
有了巡扑营的前车之鉴,再没有人敢莽撞,只能承受着光挨打不还手的辣心滋味,随着时间推移,聚集起的誓死之心也在渐渐消散,这已经不是凭着血勇就能杀敌的问题了,而是有心杀敌却无力,心里充满了绝望的情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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