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磨磨蹭蹭地好容易清理完了,齐懋生又从高柜里拿了衣裳帮顾夕颜穿好后喊了四平。
顾夕颜望着夹杂在被褥间的那条睡裙,不由的叹息了一声。
他们的新房由隐密的变成了开放的。
大夫要进来给齐懋生包扎伤口,顾夕颜就得回避,可这屋子的两个暗间是套在一起的,连个回避的地方都没有,四平也不敢进屋,就让几个粗使的婆子搬了一座屏风进来,屋子里的人全被吵醒了,段缨络陪着顾夕颜坐在屏风后来,翠‘玉’和嫣红在外间伺侯着。
包扎伤口的大夫刚刚进来还没有坐定,外面又传来禀告声,说传旨的钦差听说国公爷旧伤复发了,要来问候一声。齐懋生甚至没有犹豫一下,就答应了。然后在一群纷‘乱’的脚步声中,顾夕颜听到一个夸张的声音用惊恐的语调一路嚷了进来:“哎呀,我的国公爷,虽然说是小登科,您也不能这么折腾啊!快,快,让我看看爷的伤……你可我们熙照的栋梁,要是再有个什么闪失,我这可怎么向太后她老人家‘交’待啊!”
顾夕颜就忍不住凑到屏风扇间的缝隙里朝外望。
说话的人穿着一身紫‘色’的官服,补子上绣着锦‘鸡’,正二品的服饰,年纪却不大,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中等个子,五官清秀,可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实在让人无法把他和英俊两个字沾上边。
刚才还生龙活虎的齐懋生一下也变得病怏怏的了,有气无力地道:“快,快请崔大人坐下!”
跟在崔大人身后的齐潇就亲自端了一把太师椅放在了炕头,道:“崔大人,这下您总算相信了吧!我二哥真的受了伤,不能喝酒……”
崔大人忙道:“齐三爷,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是宰相肚里给撑船,千万不要往心上去!”说完,也不坐,俯身去看齐懋生的伤口,然后语气急切地道:“大夫呢。大夫在哪里,还不快给国公爷好好包扎包扎。这还浸着血呢!”
齐懋生就‘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虚弱地抬了抬手,道:“崔大人快请坐,让你看笑话了!”
崔大人这才坐了下来,齐潇做了一个手势。大夫上前开始整理齐懋生的伤口。
因为炕前有几个有人挡着,屋子里又暗,顾夕颜也看不清齐懋生地伤口到底怎样了。只听见那个崔大人惊呼:“哎呀,这可怎么了得。这可怎么了得……”
顾夕颜就看见站在崔大人身后的齐潇翻了一个白眼。
她心中一动。就小声地嘤嘤地哭了起来。
段缨络脸‘色’苍白地望了顾夕颜一眼。
不会真的被王婆子说中了,齐懋生,不行了吧!
屋子里一直保持着高品质的安静,只有崔大人和齐懋生两人说话的声音,所以顾夕颜那种压抑地,细细的,带着委屈地‘抽’泣声还是很清晰的传入大家的耳朵里。就象投入平静湖水中的一颗石子。在各人的心中‘荡’起了不一样地‘波’涟。
齐懋生心中是后悔。早知如此,就不应该贪恋事后那片刻的舒服而让她发现自己受了伤。他强忍着。不敢侧脸望一眼屏风,怕被别人发现他的依恋。
崔大人心中是大定。齐灏啊齐灏,这次就算你有九条命,被寒冰剑刺中了,除非,你是修练修罗‘门’失传了百年的炙阳诀高手,否则,寒气入体,也只能不知道原因地慢慢虚弱下去……现在又无法抵御‘女’‘色’的‘诱’‘惑’大动干戈……嗯,不过,他能想到找个老婆留个骨血在这世上,也算得上是个能挥刀断臂人物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同情地望朝屏风望了一眼。听说那位顾氏,去年才刚刚及笄,真是可怜……
齐潇心中是忐忑。不是说不要紧,作戏而已吗,都十几天了,伤口早该愈合了,怎么又崩开了。当时就不应该冒这个险,说什么将计就计,以己之伤换来暂时的平安,争取时间休养生息……
大家各怀心思,你放唱罢我登场,顾夕颜的新婚之夜,变成了一场闹剧。
齐懋生脸‘色’苍白语气怏然地躺在‘床’上无力地应答着,齐潇神‘色’恍惚心不在焉的站在一旁,顾夕颜嘤嘤嗯嗯哭个不休地躲在屏风后面伤心,崔大人亲切关怀面‘露’戚容地问候,这一刻,大家的表演‘欲’达到了巅峰,都不愿意提前下场,特别是崔大人,一会儿建议他用什么‘药’,一会儿义愤填膺地谴责刺客,一会又承诺帮他向朝庭进言抓拿凶犯,嗦嗦地没完没了,到了天空发白估计他也很疲惫了才离开。
躲在屏风后面‘抽’泣的顾夕颜全身酸胀痛楚,嗓子一阵干痛,扶着段缨络的手才勉强站了起来。可她刚站起来,送崔大人地齐潇却折了回来,顾夕颜只好又坐了下去。
他脸‘色’沉‘阴’得可怕,一进来就把屋子里地婢‘女’婆子小厮都给赶了出去,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齐懋生的‘床’前,低声质问道:“二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懋生答非所问:“繁生,我也很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齐潇神‘色’间就有丝呆滞:“二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连我也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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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懋生伸手朝着齐潇地‘胸’膛就装腔作势地打了一拳,可能又牵动了伤口,自己低低的‘吟’呻了一声。
齐潇看到齐懋生痛苦地样子,顾不得什么,忙帮他‘抽’了‘抽’身后的大迎枕:“二哥,怎样了?是不是又崩开了?”
齐懋生有些软弱地依地了迎枕上:“你这小子,我房里的事,也要管不成!”
齐潇一怔,没想到齐懋生会说出这番话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又有些疑‘惑’地打量着齐懋生。
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身上却隐隐透着一种筋疲力尽后的安宁。
齐潇就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齐懋生趁机道:“你给我快滚吧!你嫂子可还在屏风后面坐了大半宿了……她身子弱,经不起你们这番折腾!”
“那。写给朝庭的奏折……”齐潇脸‘色’一正,迟疑道。
齐懋生面容变得端凝起来:“刺了我一剑还不放心,竟然派了崔庆来验伤。想让我进贡五千匹战马,退出江中郡,拿一个高昌都督府都督来安抚我。嗯!”
齐潇就望了屏风一眼。
“战马可以给,江中郡可以退。”齐懋生一副视而未见的样子继续道,“可我现在受了伤,处理起日常事务来难免有些力不从心,让他给我等着吧!”
齐潇就又看了屏风一眼,没有回答齐懋生的话。
“怎么?”齐懋生笑道。“没有把握抵的住崔庆的无赖功夫!”
“不是!”齐潇就望着屏风道,“二哥,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说话!”“换什么换,就在这里说!”齐懋生笑道。“快点说完了你快点走!”
齐潇就惊讶地望了望齐懋生。又望了望屏风。
齐懋生眉宇间有了少有地飞扬:“五君城的人已攻陷了马蹄湾直‘逼’塔干,一旦塔干被攻,井平金矿也就不保了,朝庭决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必定会全力出击,他们现在没有战马,屡战屡败。局面对我们有利。你直管和崔庆磨着,我看到要看看。是他急还是我等不得!”
齐潇眉宇间还是有些犹豫,眼睛不时地瞅瞅屏风。
齐懋生这才明白过来。
两人谈的是军机大事,齐潇是不放心夕颜吧!
他淡淡地笑了笑,道:“夕颜,是繁生来了,你也出来见见吧!”
几句话间,顾夕颜也明白了齐潇的心思,正躇踌着找个机会把地方让给他们兄弟俩,没想到齐懋生竟然要她见见齐潇。
说起来,齐潇是他地小叔子,也应该见见才是。
顾夕颜扶着段缨络的手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襟,这才慢慢地走出了屏风。
和上一次见到的有些不同。小嫂子好象又长高了一些,‘女’人的曲线毕‘露’,只是红着眼睛,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想来是担心二哥的身体吧!
齐潇只是很快地在顾夕颜身上撇了一眼,然后就恭恭敬敬地低头给顾夕颜行了一个礼,顾夕颜也忙给齐潇回了一礼。
倚在迎枕上的齐懋生见状,笑道:“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夕颜,你上炕来吧,那个崔庆真是讨厌,喋喋不休的象个娘们,把你冻坏了吧!”
屋里有火墙,身体上又披着‘毛’麾,并不冷,只是坐在那里长时间不活动,有点僵而已。
但齐潇在这里,她也不好意思就上了炕去和齐懋生腻歪在一起。
顾夕颜笑道:“你们聊一会,我去看看厨房里都准备了些什么,三叔也劳累了一宿,就留在这里吃个早饭吧!”
齐懋生就拉了顾夕颜手:“让嬷嬷去办就行了,你也一宿没睡了,上了炕来歪一下。”
顾夕颜脸‘色’一红。
齐潇就嘻嘻地笑了两声,道:“小嫂子,你就上了炕吧,我只有两句话,和二哥说完就走。”
齐懋生笑道:“什么小嫂子,叫嫂子!”
齐潇就嘻皮笑脸地喊了一声“嫂子”,把顾夕颜搞了一个大红脸。
段缨络见状,就笑着去了厨房。
齐懋生拉着顾夕颜地手不放,顾夕颜只得乘势坐在了炕边。
两兄弟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题。
齐潇道:“可我们也不能总这么拖着啊!底线是什么呢?”
“两个条件,”齐懋生目光锐利,“第一,高昌都督府的大都督,世袭罔替,永归我燕国公府齐氏;第二,上贡的战马只有五百匹,其他地,按市价。”
齐潇就挤眉‘弄’眼地望着齐懋生和顾夕颜拉在一起地手,油腔滑调地道:“那好,二哥,我就不担搁你了!”
顾夕颜只好左顾右盼,装作没有听到。
可齐潇刚站起来,齐懋生又叫住了他,道:“再加一条。”
齐潇一脸严肃地站定。
齐懋生道:“你给你嫂子要个诰命来,总不能满屋子的夫人,让你嫂子被别人叫太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