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地十多年的风,吹白了他鬓角的发……
乌色成雪。
多年的行医济世,在兵荒马乱的北方,看着完颜氏的繁华鼎盛,自己已经不属于他们那一块了。
那里曾有他抓着不放的荣华富贵,到头来……一切的追逐都是过眼云烟。
人觉得累了,不想再斗,不想再看了。是不是人老了?
管不住自己的腿脚,无意识的往南方去。
到大理城的那日,太阳格外的好,春暖花开,照得故乡的人个个红光满面。
他想……回到故乡再看看。
走上回家的路,黎巷好似还是记忆里的一部分。
当初,爹驾着马车,从黎巷的小道上走过,就在清风堂门前停住。马车的帘子起了,是年轻稚气的自己跳了出来,他看到幻象,记忆里的那一幕:稚气模样的少年抬手揭开帘子,冲着马车里爽朗的唤着:红锦,这就是我的家,出来啊。
红锦……
那个,在山野里坐在篱笆旁喂着鸡的少女,丑陋不堪的脸。
猎户说他们在山中捡了她,问她家住何处,家里有什么人,女孩子一个都答不上——仰起丑巴巴的脸,蓝紫幽眸里尽是无辜又惊恐的神色。
他喜欢她的眼睛……像天一样的美丽。
——爹,就带她回城吧,没爹没娘看着怪可怜的。
于是……他把红锦捡回了家。
多年前的清风堂,不在了;多年前的自己和那个少女也不在了。
青衫随风扬起,他仰首看着那块匾额,不是自己认识的那块——这个,是被红锦重新修补来的。物是人非……心里想着有些寒凉。恍惚中回神,他却看到不一样的一幕:
清风药堂里,有几个乡亲坐着等大夫开药。
熟悉的乡音在道谢:贺大夫,谢谢。
心头像是被撞击的晨钟,嗡嗡的响着——
紧接而来,是少女清甜的笑声:“不客气,老婶婶当心着走。”
他呆呆的看着,十五十六岁的女孩子出落的漂亮,小小的年纪就在打理药堂,他怔了半晌,黎巷的另一头,十多岁的小小少年背着弓弩回来,一脚踏进清风堂,炫着自己手里的猎物:“大姐!看,我打了只兔子,还有看到一颗你找了好久的离芹草,顺手拔了来。看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