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寒风吹的人脸作痛,踩在脚下的泥土咔咔已经结了冰粒,杨军紧紧身上的皮毛大衣,往手里哈了口气。“好冷。”又往手里呼口气问阿狄:“往年这个时候阿狄在干什么?”
出门前被杨军强硬套了皮毛大衣的阿狄有点不习惯,皮毛大衣把腰带扎紧是非常保暖,但也很不方便,手脚都被束缚住了。“…打猎,搬到山洞住。”往年在部落这时是最忙的时候,要抓紧时间打猎储备过冬的食物,还要搬家到山洞渡过四个月的冰冻期。
这时候打猎极其辛苦不说,还很难打到猎物,可这时候是整个冰冻期最后的打猎时期,如果不多打点那他们的冰冻期将会过得更艰辛。小孩曾被饿死,为了省下那口食物给部落里更有希望活下去的壮年、孩子和能延续部落血脉女人,老人相约上山自我遗弃以至尸骨无存。
阿狄脸上的表情让杨军把剩下的话吞回喉咙,好在目地地到了。他们圈的那片湖泊已经干涸,而水位已经退到了木桩之后的四米外。若大的湖只剩三分之二的水,而湖那边的江流也减瘦一半不止。
干涸的河床上曾经绿油油的水草全部枯死,枯黄的水草间有爪类小动物的痕迹和被吃了肉的石螺丝壳,当初被他们遗落的小鱼小虾已经是尸骨无存了。看到这些杨军非常遗憾,原本他们可以收获更多东西,但他们只有两个人时间又急,结果有好些遗落便宜了这些小动物。不过好在,有些东西那些小动物是真心没办法的。
比如说,躲到深淤泥里的蚌壳和惯会钻洞的泥鳅鳝鱼。
淤泥肥沃,能养出那么多石螺丝肯定也能养出肥大的蚌壳和美味的泥鳅鳝鱼。果真,杨军没走几步就在干枯的水草缝隙中找到一条扁遍的细缝。拿捎尖的木棍往扁缝里戳,戳到硬硬的蚌壳,不用挖的直接用木棍撬出来。
黑黑的螺纹蚌壳老大老大的,蚌壳紧闭,沾了泥巴又黑又丑。杨军用棍子戳,沉闷的声响可见这黑黑的壳有多硬。
阿狄见过这东西,壳非常硬,要花大力气才能砸开,而砸开以后里面的东西非常腥,比鱼比石螺丝还要来得腥。“…这可以吃?”
“当然。”杨军理所当然的点头。“我们那这叫蚌壳,很多人爱吃还有点小贵,它有个叫‘鲍鱼’的同类兄弟,死贵死贵的。当然,也非常好吃,可惜,这儿没有。”这里不靠海,自然没有鲍鱼之类的美味海鲜。
阿狄默默记下‘鲍鱼’这个词汇,转身提木棍满地儿找扁扁的缝隙,找着了三两下就挖出老大一蚌壳,那速度那干净利落的姿势,让杨军连较劲的心思都没了。好在杨军也空豁达,干脆不挖了就专心找扁缝隙,连找几个让阿狄挖,他就跟在后面捡着摞到岸边。
岸边的蚌壳都堆成山似的了,两人也把整干涸的河床挖祸害完了,这一个洞那一个洞的,瞧着都糟心。这还没完,祸害完蚌壳,杨军让阿狄拿石锄头找那种小指大的泥巴洞,开始祸害泥鳅跟鳝鱼。
鳝鱼跟泥鳅惯会挖洞,但不管洞挖的多深,总要留个气孔才行。顺着气孔往下挖,总能找到缩着不动鳝鱼泥鳅。
天可怜见的,蚌壳泥鳅鳝鱼这类淤泥深处的居民仗着它们与生俱来的天赋在水位退的时候有持无恐的继续呆在淤泥里,往上数不知多少年它们的祖先都是这么过来然后渡过冰冻期最终寿终正寝的,可不想,轮到它们这一代却碰了杨军这么个煞星。祖孙三代都给一锅端了不说,往后不知多少年它们的子子孙孙辈都会被这么一锅端了。
挖泥鳅鳝鱼的乐趣恐怕是城市人很少能体会到的,那种集收获与寻宝外加美味的诱惑,让乡下孩子乐此不疲。曾几何时杨军也是那些孩子王里的一员,下河抓鱼摸石螺石挖泥鳅鳝鱼烤红薯玩泥巴,嬉笑怒骂玩帮派用孩子气的声音表情说‘不跟你玩了’,当时的心情情绪现在想想只觉的幼稚可笑。可往深里想想,那时的幼稚可笑是单纯而纯粹的,不像后来爷爷奶奶过世被杨爸接到城里,虽然物质生活提了好几个等级,但再也找不到当初那种纯粹的开心与快乐了。
“阿杨?”阿狄挖一锄头,眼明手快的掐着鳝鱼头部下三寸。
杨军忙把手上的木桶递了过去。桶子里已经有大半桶泥鳞鳝鱼了,大的小的挤成一团,瞧着就是大丰收。“成了,其余的明天再来挖。”
阿狄当下收了石锄头,下意识就想接过杨军手上的木桶。
杨军拦了:“没事,不重。”虽然提在手上的木桶是有点沉,但好歹他是男人总不能真被惯成女人样。“把石锄头放这,反正明天还要用。蚌壳都要挑回去。”自从搬到这杨军就没见过其他人影,到不担心石锄头被人捡,可蚌壳不行。好歹是肉,要被贼性的动物搬走了他都没地儿找回来。
蚌壳又多又大极占地方,两大篓子只能装一半,阿狄辛苦来回两趟才挑完。
回院子杨军挑出八条大黄肚子鳝鱼跟十来条泥鳅用清水养着,打算让其吐干净泥沙再宰了吃。鳝鱼泥鳅好养活,分开了每天撒一点点水保持湿度能活很久,蚌壳更能活,只要不伤着它的壳养活整个冰冻期不成问题。增加这三样新鲜的活物跟各种腊肉换着吃,相信他们的冰冻期过的不会太艰难。
第二天气温更冷,两人花半天时间挖了满满一桶子的鳝鱼泥鳅,加昨天的一起杨军用湖底的淤泥盖了用木桶养在院角。
连续几天阿狄打的猎物越来越少,直至一天空手回来。杨军到是松了口气,以没有猎物为由把阿狄留在家里不准再出门打猎。
四个月的冰冻期在那天午后的鹅毛大雪中,翩翩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