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走进来的时候,肉眼可见他明显瘦了一圈,眼睛也满是血丝的,只是精神势头还好。
“辅、散各团的操行,可还满意否。。”
我开口询问道,
既然见识了他在冷兵器为主的传统战阵、战术上,很有些手段和心得,那我干脆就让他参与编列,重新补充后散兵和辅军的冷兵操行,以充分发挥他的用处和价值。
对于这些次要部队,并不特别要求他们能够像主战营那般的令行禁止,但至少能熟悉相互保存和掩护的阵列,有足够战地应敌的基本条件反射。然后在必要的时候补入主战部队,也能比别人更容易的上手和熟练,火器相关的配合战法。
因此,这段日子倒也干得不亦乐乎,就连劳役队和武装输送队的日常列操,以及遇敌后结守待援的步骤和阵势,也是开始由他一手重新编做的。
“大体构架已经编列齐全了,”
朱武如是回答道。
“只是细小处,还有不少有待商榷和改进之余。。”
“那就先按照既成的东西,操行下去把。。”
我点点头。
“那些部队不能轻易让他们闲着。。”
“无论是越野拉链,还是营中竞技。。”
自从有了长期安定下来的常驻地之后,虽然总体上的编制并没有因此扩大,但经历了漫长而艰难的行军跋涉,接踵而至的高强度战斗后,已经变得残缺不全的各只主战营、辅军大队,散兵各团,乃至是劳役队和输送队,都被各种来源充足的人手,给补得满满的。
而除了我嫡系的御营左军(游击军)外,在我麾下接受整编和补备的,尚有王贵的前军,崔邦弼的行营右护军,踏白军为首的六个营头等几个尚存建制的军号,通过这个编练的机会,交叉置换人员和更进一步统一步调号令。
主要是因为有相对充裕的补给做底气,又收拢了大量东线的散兵游勇,还从地方上获得新血来源,可以将那些有一定战斗经验的兵员,从日常繁琐的劳役中解放出来的缘故。因此轮驻后方的部队日常项目上,已经被新一轮的各种编练项目给排满了。
其中除了崔邦弼手下的个别老营成员之外,几乎都是传统的冷兵器部队,因此,林林总总的分摊下来来,直接和间接压在他身上的担子委实不轻
“完全可以从底下,推荐几个得力的人手来帮衬。。”
我如是宽慰道。如今随着我收下地盘和人口的铺开,帐下幕僚,参军、虞侯各团组严重不敷所用,可是恨不得一个人当好几个人来拼命使用的。
“不用这么辛苦才是。。”
“其实。。某家终究还是才学有限的”
他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
“某倒知道山上还有好几位,却是更胜于我的人物。。”
“都是近些年走投无路,才逃奔到山上的。。”
来自朱武隐晦的提醒,让我这才忽然记起来,在河南河北两道交界处的梁山上,似乎还有一班故人,等着我去接收呢。更何况还有一只自带在野属性的鹏举兄,在等人去登用呢,就部知道这个时空,他的背后还有没有“尽忠报国”四个大字的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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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朱武能够隐忍到现在才开口,也算是不错了。这也让我多少又高看他一眼,就算有了新身份和更好的前程,没忘记自己当初的职责和任务。
“理应如此。。”
我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道,
“诸事依然安排的差不多。。”
“我亦打算亲上梁山一趟。。”
于是,这成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我已经厌倦了这段时间堆积如山的公文版牍,借机偷闲一下也好啊。
毕竟,在我的名下,除了御营右军和北面讨击的军事本职外,还兼有了镇守、观察、经略三个使职和差遣。先前在行军打战中,这些只是兼领暂代的一种身份。但是有了初步的地盘和基本的人口之后,就自然变成了需要投入时间和精力,去运作和实行的实际职权。
而我也需要这些职衔,所代表的权利和职责,来间接维持和供养我的麾下军队。
而这一切,都需要在草创初期,由我领头一点点的构建和营造出来的,理由无他,我需要的不是抱残守缺式的沿袭和照搬,北地或是国朝旧有的制度和体系,而是希望能够打造出一个,在表面上徒具其名的一切照旧,私下却带有我向明个人色彩和新式构架的,相应政权体系来。
因为体系和配套的制度,一旦建立起来并因循而例之后,就再也没有那么容易朝令夕改了,只能针对性的有限调整和优化。因此,我宁愿花更多的功夫和时间,一步步的在实践中琢磨和摸索着,一点点的积累和细微调节后,一步到位最终塑造成型。
这样虽然事先麻烦和繁琐了一些,但是后续运用起来的行政班底和体系,无疑可以更加得心应手而事半功倍,执行和效率上也不可同日而语。
在我离开后,军队日常方面主要交给副统制辛稼轩,政务方面由参议陆务观看着,备敌应变方面就交给都虞侯赵隆,而韩良臣以马步军都监的身份,坐镇的益都大本营,掌握我直属的教导队、猎骑营、捉生游弋团、车团、炮团等数只机动力量。
剩下的前军统制王贵,一路过来都是以我马首是瞻,表现的极为配合,而右护军统领崔邦弼在回归我麾下之后,也是相当的低调服从。剩下的其他六营正将,则连跳出来别苗头的资格都没有。
这六人构成的练习会议,已经足以商量和决定大多数事务和细节了。因此,只要不是北朝全力来攻,至少在短时间内,这个架构和布局不至于出什么问题的。
而亲直团和标兵团、猎兵队,连同第一营,第一、三辅军大队,外带几个炮组,满员齐装的随我去梁山武装游行一番,
虽然有拥埠阿骨打和已经投效的朱武,这些熟悉梁山的带路党,但还是需要足够的武装随行,既是以防万一的临机应变,也是某种名面上的武力宣示。
毕竟,我离开那里已经好些年了,足够发生许多事情和翻天覆地的变化了。所谓大炮射程之内的发言权,显然更有说服力。
这个时空的梁山,乃是位于河南、河北与淮北三道之间,黄河出海口附近的交界处。
因此从地图上看,益都前往梁山在直线距离,其实并不算太远,只是这段路线经过淄州和滨州间的大部分地域,都被鲁西绵延起伏的小段山地和丘陵,分割成支离破碎小平原和谷地。连带着行经的道路,也变得曲折蜿蜒起来,而需要多绕上好些地方。
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妨碍,大队人马行过冬日雪野中死寂,除了沙沙作响的行走声外,连鸟兽都没有丝毫惊起。
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行经过博兴、昌博、淳化、新广等大小城邑,又度过了淄河和济水支流后,就进入梁山所在的滨州地界了。
滨州者,取义黄河之畔,大海之滨的意会,虽然地处鲁北平原,黄河三角洲腹地,却是一个只有三个县的下州,更兼境内梁山群盗活跃,并且饱受海路洗掠的缘故,北朝设立在这里的官府,几乎是形同虚设而长期驰骋如入无人境。
从地理上看,
淄水在这里与小清河交汇,然后又流往梁山的八百里水泊,又散做十数条水网支系,顺着梁山折转向南环绕了大半圈之后,才径直流入大海之中。由此也构成梁山附近的天然险胜。
只是按照朱武的说法,这种层叠连环的险胜之要,已经远不如往昔了。北朝官军的数度围剿,虽然始终没能打破梁山的核心地区,却成功的将梁山的防守范围,给步步为营压缩到到山脚下。
那些曾经作为外围屏障和秘密通道的河网芦荡,也被费了相当的气力给烧成白地,或是一一填平为坦途。如今,无法可想的梁山军民,也就剩下山后靠海一点缓冲纵横之地了。
突然有前方探马来报,说是前路有两只人马正在交锋,激战正酣连外围的戒哨,都没有留手。
“前方正在打战?。。”
我惊讶了一下。这都大冬天的,拼死拼活的打个毛啊。
江宁的蔡侯别府,作为这座大宅的主人,也在私下小圈子聚会中,庆幸着某种集成的事实。
虽然当初因为一时私心意气下的小动作,触怒了一贯宠信的监国,丢掉了军前帅臣的次席位置,又被免除参知政事的职衔,至今犹未能够复位,而只能以参咨的身份,相伴左右。
但也由此躲过了这场天大的罪责,看着那些正在牢狱之中各谋出路的使君们,却是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复杂心情。
当然了,虽然现在他已经部站在台前了,但是丝毫不妨碍那些正当要职的门人故旧,给他带来最新的消息和局势变化。
“现在章玉吉身陷囹圄,他的亲族疯了一般的上下打点,各种活动的紧。。”
一名亲故道
“连我这个不相干的衙门,都莫名其妙的受了些好处。。”
“这只是无用功尔。。”
蔡侯微微摇了摇头
“你们没必要去沾这个手。。”
“尊侯所言甚是,如今局势颓丧如此,迫切需要人来顶缸,”
这名亲故应道。
“别人还好说,他这个首当其冲,却是没有那么轻易脱身的。。”
“只是。。”
另一名亲信亦是开口道
“最近突然改了口风,说是要揭出一个天大的情弊和干系来。。”
“他这是在威胁别人么。。”
其他人却是有的嗤声笑了起来
“这厮已经老而昏聩了。。”
“早不揭露晚不揭露,这时候来揭露。。”
“他视当权各位,都是三岁小儿么。。”
“执意这么做,只会领更多人落井下石,而死的更快才是。。”
“若是他质证的人,与本家也有那么点干系呢。。”
最后一名亲信,低声道
“哦。。”
蔡侯稍动了动眉梢,然后听着这位亲信,说出好几个名字。
其余众人不由哗然声起
“他这还是。。敢攀咬啊”
“军前仅存的宿将,只怕都难逃其咎了。。”
“不不,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尔。。”
“其他人都是陪衬,关键就在那个人。。”
“哪个。。”
“自然是监国看好的那个。。”
“这人才是诸多关要的连接点啊。。”
“他还真敢说的出来。。”
“这可是百战新军,又是行在钦点的御营军啊。。”
“人家既然能够支动章玉吉出首,只怕后面站的是更有分量的存在啊。。”
“连带后续的发动和反制,。。不会这么简单的”
“说不定是借着章玉吉这个戴罪之身,乘势掀起新一轮的党争也毫不为过。。”
“届时为了平复风潮,就算监国再怎么看重,只怕也要牺牲一二了。。”
说到这里他们渐渐停下讨论,都纷纷看向此间的主人,期待着他的意见。毕竟,多少还事关这位蔡侯的些许旧日恩怨。
甚至不需要亲自出手,只要顺水推舟的暗中推上一把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