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蓝笑说:“话又说回来,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就是再防备警惕,也不能事事都防在前面啊。”
“可不是这话么。”唐宝云又叹气。
那个穿着石榴红袄儿的女子笑问:“怎么现在不清净了么?”
唐宝云不认得她,只是看她与唐宝蓝十分相熟,也不好怠慢,就答道:“也还罢了,就是二婶娘和二妹妹才从福建回来,大约是不惯吧。”
这话说的颇有意思,那女子转头与唐宝蓝对看了一眼,唐宝蓝会意,笑问唐宝云:“二姑娘脾气不大好?”
“也罢了。”唐宝云说,她向来是实话实说的人,这些日子周雅丽由郭太夫人教养之后,好像是变的好多了,她也就说:“小姑娘,叫人捧惯了,有些要强也是有的。”
唐宝蓝颔首:“这倒也是,今儿此事,那其实与她也无关。只是有个那样的丈母娘,今后谁娶了这个姑娘那也得伤脑筋呢。”
“就是!”唐宝云简直讨厌死周二夫人了,太下作不要脸了。
不过在这发泄了一下,倒是似乎好多了。
一时吉时已到,新人开始行礼,众人都纷纷前往观礼,这才止了话题,都起身看去了。
唐宝云没有注意到,那位穿着石榴红长袄儿的年轻贵人故意走在了后面,轻声与唐宝蓝交谈了几句。
那位贵人轻声说:“得来全不费功夫,连嫂子都赞不绝口的小姑子,为她能这样义愤填膺的姑娘,很难得。”
“是。”唐宝蓝答,她的语气中有一点难以察觉的恭敬。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心思也能慎密。”那女子道。
唐宝蓝道:“我去看一看如何?”
“很好。”那女子微微一笑,两人一起往前去了。
东安郡王府礼毕,唐宝云又留到近天黑,把客人都安顿完毕了,才回家去,赵青容留她吃晚饭,她也不肯:“晚了,且我也吃不下。”
她急着回去,心里的气虽然先前倾诉了一回,这会儿还没真平静下来呢。
唐宝云进门先问了一句:“大爷回来了么?”
今日周玉堂作为郡王府女婿,当然也要往东安郡王府恭贺,只是他说另外有事,午饭后就走了,这会儿二门上的管事媳妇听见这个,连忙上前道:“大爷还没回来呢。”
“知道了。”唐宝云点点头,也不多说,就吩咐去老太太的院子。
那管事媳妇看着唐宝云远去的背影,不由嘀咕:“今儿不是大奶奶娘家的大喜日子么?怎么好像不大自在似的?”
旁边就有人笑道:“大奶奶回娘家能自在?您老也不想想,前儿才闹的那样呢!”
那管事媳妇就明白了似的点点头,自然是想到了吴王妃那一回。
其实,这一回还真不干吴王妃的事,莫名其妙的在这二门上背了个黑锅。
唐宝云走进郭太夫人的屋里,里头刚刚摆了晚饭,众人都还没散,都或坐或站,喝茶的喝茶,说话的说话,像以前的周家每一天晚上一样和煦热闹,郭太夫人
见唐宝云来了,笑道:“怎么这会子回来了,我还打量你娘家今儿事多,你多半要用了晚饭才回来呢,还说敏儿该改日来的,今日是多半等不到你的。”
唐宝云已经看见敏表姑坐在郭太夫人下手,她的女儿也跟周雅琴姐妹坐一块儿说笑着,这大半年过去,敏表姑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胖了两圈,一脸的笑,哪里还有半点儿当日凄惶枯瘦的样子。
都说事业是男人最好的装扮,其实女人也是一样的,敏表姑如今虽然和离,带着儿子女儿独居,但有银子,有产业,有一样赚钱的营生,有这些东西,其实就真没有什么说三道四的人,世人大都是欺软怕硬的,敏表姑有银子,有英国公府这门亲戚走动,还真没有什么敢上门啰嗦的人。敏表姑这仅仅半年时间,就完全不一样了,这叫唐宝云十分的高兴和欣慰,不管怎么样,至少自己来到这个时空,救了这个女人,已经不算白来一回了。
今日敏表姑大约是来合账本的,唐宝云在臻品阁有股份,每月敏表姑都缴帐进来。
唐宝云与敏表姑招呼了一声,便对郭太夫人道:“我嫂子也是留我吃饭来着,我瞧着晚了,还是回家吃吧。”
说着她又张望了一下:“二婶娘没在么?”
一转头看妹妹们那边:“二妹妹也没在?”
郭太夫人看着她,倒是觉得奇了:“你二妹妹今儿受了些惊吓,晚饭是送到屋里去的,你二婶娘也回去看她去。”
唐宝云现在真是火爆脾气,受不了这个,立时冷笑道:“二妹妹受什么惊吓,二婶娘不是说落水的是大妹妹吗?”
此话一出,除了不知内情的敏表姑母女,众人都惊了一下。
这种时候,就可见周雅琴的处变不惊了,虽然也惊讶,她也没有跳起来,倒是等着陆夫人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一回事,云丫头你说清楚些。”
唐宝云也就一五一十的从夏至说起,尤其是后头,唐宝云说:“我还想着,难道二婶娘是弄错了不成?可回头一想,不对头啊,就算是有丫鬟匆忙着说错了,二婶娘以为是大妹妹,难道就看也不看一眼?然后就满屋子里跟人说,我们家大姑娘刚才落水里了,被个黑衣侍卫救了,这会子不好意思,所以回家去了?”
郭太夫人气的发抖:“怎、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来人,快去把老二媳妇给我叫来!混账!混账!”
郭太夫人看起来也真不太熟悉这种下作招数,一时间竟然没话可说似的,只会骂混账了。
连忙就有丫鬟赶着去请周二夫人了。
这一头,陆夫人这才说:“当时二姑娘被人送回来,身上湿了,只得裹了斗篷,虽说那是一色一样的,或许外头人看着不知道是谁,这是有的,但二弟妹不至于如此,当时又不是不在跟前。”
唐宝云显然不像这里的绝对大多数人有严谨的上下长幼观念,连周雅琴就是心中不屑,也不好说周二夫人一句,唐宝云却道:“她就是故意的!”
她可看不起这下作妇人了。
唐宝云这话一出口,周二夫人在门口就听到了,顿时还恼了:“大
侄儿媳妇你这是说谁呢!”
唐宝云扬起下巴:“就说你!怎么了,你不依就别到处混说啊!”
周二夫人道:“你这是哪里来的规矩教养,当着长辈就敢说这样的话,还有没有点儿规矩礼法了?”
还转头对陆夫人道:“大嫂子这儿媳妇也该立一立规矩了,我竟从来没有见过侄儿媳妇敢当着面儿骂婶娘的,直是如乡野村妇一般!”
因为唐宝云还真不是这个年头教导出来的姑娘,且真正说起来,她的层次也就不过出身豪富,还并不是真正权贵,是以这会儿恼起来,就跟周雅琴和陆夫人这样的恼起来不一样,唐宝云道:“那你连我还不如呢?你是什么?我至少没四处混说,造谣生事,坏人名声!这样也实在太不要脸了!”
这个时候,陆夫人终于开口了:“云丫头,你少说一句,老太太还没说话呢。”
唐宝云都气的脸绯红了,周四夫人听了陆夫人那话,连忙上前把她拉到一边儿,轻声劝道:“知道你疼妹妹,不过也别太急了,且先看老太太怎么说罢。”
这会儿看起来,唐宝云还真是气的不轻,看起来是真替周雅琴生气的。
郭太夫人便道:“这话我也要问一问,刚才云丫头回来说,今儿东安郡王府里做客的那么多人,都听到老二媳妇说,今儿我们家大姑娘掉水里,被个黑衣侍卫救了起来,可有这样的事?”
郭太夫人先前是气的厉害了,这会儿倒冷静了一点儿,周二夫人一听,一脸惊讶:“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哪里说过这样的话,我连有人落水这样的话也没说过呢。大侄儿媳妇你是哪里听到的,是听岔了吧?”
“你没说?你没说怎么满院子里头都知道了?”唐宝云又挣了起来。
周二夫人道:“这事儿我就不知道了,这不是该问东安郡王府吗?啊对,就是大侄儿媳妇的娘家呀。这事儿只有我们家和东安郡王府知道,我们家既没人说,那自然就是王府的人说的了吧?”
“你!”唐宝云简直要跳起来。
周二夫人冷笑,接着说:“当时东安郡王府也是有丫头看见的,还看到了就跑了,横竖咱们也不认得,想必就是那丫鬟到处混说。要不然,我亲生亲养的闺女落了水,叫人救了,我满大街宣扬去不成?我又不是傻子!大侄儿媳妇这会儿问也不问清楚就这样说,是真不知道呢还是血口喷人呢?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
“我嫂子亲口说了,是二夫人跟前的丫鬟与她说的大姑娘掉水里了,难道也有假?”唐宝云自然不肯罢休,非要掰扯个清楚。
“哪一个丫鬟,大侄儿媳妇也说清楚啊,要不要我把我跟前的丫鬟都叫来你选一选,瞧瞧哪一个胆小怕事,能认下来?”周二夫人说话十分硬气,似乎丝毫不惧。
陆夫人在一边瞧着,这会儿开口道:“既然二弟妹这样说了,想必定然没有这样的事的,或许是真叫不知道哪里的人无意中瞧见了,又见是一样的斗篷,便误会成了大姑娘,云丫头听了也就急了,有些口不择言,也是因着爱护妹妹的缘故,二弟妹且别与她计较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