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王老使人去安排告知京中诸民国子监要面向民间教授新式记数法、记账法的事情,从十一日开始,愿意来学的皆需要在国子监主薄罗泽青处报名,以防有不法之人混进来。
高世曼下午陪着一起忙活,李陵便先回府了,待高世曼出了国子监,因有温氏姐妹相陪,她便在街上逛了一下,路过福禧楼,想着平儿灵儿都要出嫁,她便走了进去,如果遇到合眼缘的首饰,她不介意买下来送给她们。
进了福禧楼,有一对穿着很是华丽的夫妇在挑选首饰。伙计见她进来,忙要上前招呼,高世曼笑道:“我随便看看,你去招呼别的客人。”那对夫妇扭头看了高世曼一眼,只见那男子长相英俊,只是眉眼之中含着一丝轻浮;那女人皮肤白晰,长的还行,就是下拉的嘴角暴露出此人非善与之辈。
高世曼对他们笑了笑,低头看柜台上的各式新出的首饰。没一会,听那男子道:“玉娇,你看这个如何?”
玉娇?高世曼听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熟悉,可是又说不出在哪儿听过。她好奇地朝那女人又瞧了一眼,只听那伙计道:“常少爷,您可是好眼光,这支钗可是咱们福禧楼刚送来的新货,全京城目前就只有两只,另一支被咱们家二爷给未来的少夫人留着了。”
秦二送给启真的?高世曼忍不住朝那支钗看去,只见钗身色泽金黄,钗上以宝蓝色的玉石镶嵌,旁边以掐丝旋绕展翅如一只蝴蝶般栩栩如生,钗端坠以明珠,确实还是那么回事儿,那叫玉娇的女人看高世曼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钗看,以为她也看上了,便对伙计道:“就买这个吧。”
伙计欢天喜地的为那女人包起了那钗子,高世曼继续看那些琳琅满目的首饰。待那夫妇走后,高世曼顺口问伙计道:“这是什么人,怎么听着怪耳熟的?”
伙计笑嘻嘻地道:“小的问过了,这男子姓常,乃是江南常刺史的儿子……”高世曼只听得脑袋嗡嗡直响,常瑜宏、刘玉娇?是了,刚才那男子确实叫那女人为玉娇,高世曼顾不得多想,拔腿就出了福禧楼。温秀温容只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刚出门冲到街上,便与一男子相撞,那男子怀中抱着个三岁左右的小儿,正呜呜地哭泣。高世曼正准备说抱歉,那男子却慌慌地跑了,她本就心中不快,见这人贼眉鼠眼,忙对温秀道:“莫不是人贩子吧,跟上去瞧瞧!”
温秀道:“什么人贩子?”
“拐小孩儿的啊,快去!”温秀忙追上去,温容跟着高世曼一路小跑,也跟着往那人去了。温容边跑边对她道:“小姐,应该不是拐小孩儿的吧?”
高世曼心情不好,也不理她,那男子见有一女人追上来,便往那偏僻街角跑,温秀边追边喝道:“站住!那孩子是谁家的?”
“关你什么事儿?滚”,那男子心中恐惧,却仍故作镇定,脑中想着逃避之法。
“留下那孩子,便饶你狗命!”温秀冷冷地道。
那男子冷笑一声,将孩子丢在地上,孩子顿坐在地上望着温秀,竟忘了哭泣。男子从怀中抽出一把刀朝温秀逼来,试图吓退她。
等高世曼与温容赶来的时候,温秀已夺了那人的刀,将他反缚了双手,高世曼停下道:“抱着那孩子,去报官。”那男人一听,便奋力挣扎,可惜,温秀可不是普通的女子,她朝他脑袋啪的就是一巴掌,那男子认命地老实了起来。
交了官,高世曼便去了敏之那里,敏之已嫁人,这事儿该不该跟她说呢?好不容易养好的伤疤,到底要不要再去揭一次?高世曼烦不胜烦,等到了敏之家里,她还没有做出决定。平儿灵儿都在敏之这里学习,高世曼让她们继续,自己则坐在一旁发呆。
敏之忙完,见她心不在焉,坐在她身边道:“你怎么了,遇上什么事儿了?”
看着敏之,想着现在跟她说了,好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若是不小心在街上遇到了,总不至于失措吧,于是鼓起勇气道:“敏之,我今天在街上看到那个渣渣了。”
敏之一时没反应过来,瞪着她道:“什么渣渣?”
“常,刘……”高世曼有气无力。
敏之脸色一变,抿着唇半天也没说话。高世曼想了想道:“我不确定是不是他们,只是听福禧楼的伙计说是他,他还叫那女人玉娇来着。”
“嗯。”
“我觉得跟姐夫说一声吧……”高世曼满心的烦忧。
“你别管了,我会跟他说的”,敏之挤出一个难看之极的笑。
从敏之这里出来,高世曼越想心里想不是味儿,她曾答应要替敏之出气,可是事到临头,她一筹莫展,实是愧对敏之。她怕孟奇一冲动惹出事来,决定还是往齐王府一趟,这个事最好还是先跟李陵通个气儿,若有什么,也不至于孤掌难鸣。
李陵奇怪高世曼怎么跑来了,出了书房迎她,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出了何事?”
高世曼沮丧地道:“有事找你。”
瞧着她这少有的模样儿,李陵忍不住皱了眉。拉着她坐下,他再次问道:“出了何事?”
她抬头望着他,心想若是求他帮忙,那敏之之前的那些事势必要让他知道,这对敏之和孟奇来说,也许是一种伤害;可是若不说,那便没有立场求他帮忙,她脸上的纠结彻底刺痛了他,他沉声道:“说。”
看着他沉下去的脸,高世曼终是忍不住将敏之与常瑜宏之间的事儿说给他听,还说今天遇到了常氏夫妇,因自己曾答应过敏之,尽力帮她出气,所以这才来寻他。
李陵松了口气,不满地道:“就这个事儿?”
“嗯。”
李陵放下心,坐到她身旁道:“这事儿你别管了。”
“他们入京做什么,莫不是知道敏之在京城,所以……”亏她想的出来,人家吃饱了没事干不成?
“那金凤楼的刘老板,就是曾与你在玲玉坊发生过冲突的那位”,想着那刘显德上次唐突高世曼,后来不等自己对付他,他便因与蒋王李辉有隙失了后~台,接着金凤楼生意日渐颓败,李陵心中一阵暗爽便没再动手,这次高世曼又求上门来,那他也不介意再踩上一脚。
“我知道”,高世曼闷闷地道。
“你别管了,这事儿交给我”,李陵发话,定是言出必行,刘显德若知道自己先是与李辉失和,这又被李陵盯上,只怕要怪自家祖坟出了问题。
“你能不能别让孟奇知道你知道这事儿?”高世曼强人所难,“你知道的,你们男人都死要面子……”
听她这么说,李陵浅笑道:“傻瓜,我知道了”,他也早发现有点不对劲,只是懒得过问罢了。
他猜测这常氏夫妇入京,定是因金凤楼之故,以前刘显德守着金凤楼,背后又有蒋王撑腰,后来不知何故,蒋王疏远此人,金凤楼生意日渐萧瑟,作为幕后老板的常氏,定是坐不住了这才入京。
待高世曼一走,李陵便通知了秦二,两人商议了和番,最后还是觉得用钱摆平比较简单,于是花了一大笔银子,请了京外的一批混子,每日里跑去金凤楼大吵大闹,只说在这楼里染了脏病,要金凤楼赔钱。
金凤楼自然是不甘被人讹上,肯定不会束手赔钱,几日里下来这事儿便闹得满城风雨,等常氏夫妇得知此事,为时已晚。京城谁还敢去金凤楼消费,刘显德无力回天,他与常氏夫妇研究来研究去,也隐约感觉得罪了什么人,可他实在不知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呐!
后来南方水果入京,秦二亲自送到高府,高世曼看有榴莲、荔枝、菠萝等物,忙让人送去了冰窖。如今她更关心常氏夫妇,试探地问秦二道:“殿下最近在忙些什么?”
秦二神秘地道:“忙你的事儿呀。”
看着他那表情,应是李陵跟他说了那事儿,她也不再避讳道:“怎么样了?”
秦二眉飞色舞地讲了金凤楼之事,高世曼皱眉道:“折财免灾,太不解气了。”
“你想怎样?”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只有这样才够劲嘛。其实她也不过是说说,她可不想为了敏之将秦李二人搭进去,接着又道:“算了,尽力而为就行了,可别把你和殿下给害了。”
听她这么说,秦二笑道:“你有心就好。”
秦二回去跟李陵一说,李陵笑道:“这丫头还不解恨,这也不过是别人的事儿,她倒上心。”
“那你帮是不帮?”秦二面带讥嘲看着他,只要是高世曼开口,他何时拒绝过,只怕高世曼说要天下,他也会费尽心机地给她。
李陵自是不理他,二人在书房待至很晚,秦二这才回去。
高世曼去上大课前,京中就发生了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大事,原来那江南刺史的儿媳刘玉娇,不知怎么的,一天早上竟在金凤楼的对手倚兰阁里醒来,这女人被人剥的精光,也不知道被多少嫖客糟蹋了,第二日也不知息事宁人,竟大吵大闹起来,还说要去见官。常瑜宏得知此事恼羞成怒,结果倚兰阁的老妈子说那刘玉娇自己跑来要接客,一时之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