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立行心中万头野牛呼啸而过,他强忍着道:“你先不要做声,知道吗?出去吧。”
杜姨娘有孕,呵呵,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莫非那杜姨娘在外面有了相好的?沈立行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高世曼,怪不得,怪不得她这些天都不对劲,原来是以为自己……
他心中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愤怒,这个杜姨娘看来也不是什么善茬啊,如果她真的怀孕,那便是在外面养了野男人;若是假的怀孕,那便是故意挑拨他和高世曼的关系,还真别说,差点儿就成了。
哼,她仗着母亲喜爱,行事越发的不检点,先是给小虎投毒,现在又来这么一手,等曼儿安定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卫太医过来,高世曼已经起了烧,他细心为高世曼把了脉,沈立行听太医说高世曼没事儿,于是抽了个空档叫来丁山,如此这般吩咐一番,丁山吓了一跳,忙领命而去。
沈立珍听说高世曼病了,忙跑了过来。她对高世曼心中有怨,但是高世曼有事儿,她还是担心。沈立行见妹妹过来,心中十分欣慰,他对妹妹道:“你嫂嫂她时时关心你的婚事,总让我帮你留意好的人家,她如今生病,你替哥哥照顾一二。”
沈立珍心中有些惭愧,自己因个男子,竟疏远了世曼,实在有些令人不齿。听哥哥托她照顾世曼,她老实地点点头道:“哥哥,你放心吧。”
沈夫人听说高世曼生了病,也没怎么当回事儿,她卧床这么多年,还不是过来了,高世曼病个几天也不算个什么事儿。杜姨娘听说这事,除了兴灾乐祸便是高兴,殊不知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高世曼也不知是不是不愿醒来,第二日仍昏迷着。沈立行大急,将卫太医又请来府上,让他好好给高世曼看看。
卫太医看了半晌儿,最后问沈立行道:“尊夫人是不是受了什么大气?”
沈立行不知说什么才好,太医见他这样子,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于是拿出银针替高世曼施针。高世曼终于缓缓醒来,她睁开眼,看着面前的几人,又闭上了眼睛,随沈立行说什么,她也不应。
卫太医实在看不下去,拉着沈立行到外面道:“沈大人,尊夫人不想说话,你就让她多休息一下吧。”言外之意,人家不愿理你就算了,试想,你怎么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呢。
卫太医又吩咐了几句,带着药童就走了。沈立行心中百般滋味儿,他挥退下人,自己守在她床边,愁肠百结地看着她。他去拉她的手,她也不拒,他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心中一动,趴在她耳边轻声道:“曼儿,别生气了,杜姨娘有孕的事情,我并不知情。”
高世曼心中淡漠,你知不知道跟我无关,爱咋咋。
沈立行见她不应,凑到她面颊上又轻啄几下假装委屈地道:“自认得你,我便再也没碰过她。”
只见高世曼嘴角一动,沈立行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结果她还是一句话也没说。高世曼听他这话只觉荒唐,人家娃都有了,你没碰过她,难不成她在外面有相好的?要真是这样,你沈立行还耐得住,只怕早杀了杜姨娘吧?
“曼儿”,沈立行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你相信我,我只要你。”
高世曼这才睁开眼睛,眼中尽是怀疑。沈立行心中一喜,捧着她的小手又吻了几下道:“我让他们去查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管如何,我确实是没碰过她。”
“那日你没回房,不是去她那儿了吗?”高世曼终于哑着嗓子出声,话中不无怀疑。
沈立行眼中尽是柔情:“那日我去警告她,让她不要再对你使阴招,后来见你不理睬我,便去书房歇了一晚。”
这时高世曼眼中涌出泪花:“你没骗我?”
他上前轻吻她的脸颊道:“我骗你做什么?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原来这都是误会,不过那杜姨娘是怎么回事儿,莫非她背着沈立行在外面与人有了首尾?可是沈立行说他再没碰过她,她又为何敢对丫头说她有孕呢?高世曼心中一凛,将那日在沈夫人门前偷听到杜姨娘跟红蔷对话的情景在脑中回放了一遍,怎么都觉得有问题,自己一定是上了那杜姨娘的当!
枉自己饱读诗书,又有着时人所没有的千年文化浓缩,竟被这古代一个小妾给忽悠了!高世曼暗恼自己轻敌,若非大意,又如何被人所骗,而且人家骗得她不留一丝痕迹,可谓杀人不见血呀。亏自己还要死要活的,真是不值呀!
她表面不动声色,对沈立行道:“你真的让人去查了。”
“嗯”,沈立行轻轻点头。
这就好,她倒要看看,那杜姨娘在玩什么花样儿,若真的查出她在外面有姘头,那这戏就越发好看了呀。见她面有菜色,沈立行轻轻道:“你刚醒,要不要喝点粥?”
话说她还真不觉得饿,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好久没好好吃饭了,身体是自己的,还要养好身子看好戏呢,她点点头道:“好。”
沈立行叫人送来米粥,高世曼又让他将安心叫进来道:“安心,你去将去年剩下的固元膏拿出来都蒸一下,拿出一罐放在外面,我想吃一点儿。”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自己可不能将身子给弄垮了,更不能壮志未酬身先死。安心领命而去,待她吃完一碗粥,沈立珍来了,她见高世曼醒了,心中一喜上前道:“世曼,你可算醒了。”
沈立行嗔道:“没规矩,叫嫂嫂。”
高世曼脸一红,沈立珍笑道:“嫂嫂。”
没想到这次生病,竟让立珍解开心结,高世曼十分高兴,她拉着立珍的手道:“立珍,谢谢你。”
沈立珍莫名其妙,谢她什么呀?高世曼笑而不语,当然是谢她不计前嫌,愿意重拾旧好呀,高世曼也算了解立珍,肯定是她见自己生病,心中挂怀,所以这才尽弃前嫌。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只要活着,你每天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儿。高世曼心情大好,想拉着立珍说会儿话,可是沈立行却赶人了:“你嫂嫂刚醒,身子还乏着,让她再睡一会儿。”
沈立珍知道哥哥心疼嫂嫂,于是捂嘴笑道:“知道哥哥心疼了,妹妹晚些再来。”
房中人自觉退下,沈立行扶着她躺下,摸了摸她的小脸儿道:“你再歇会儿。”
“嗯”,她确实要再休息一下。
老太太得知高世曼醒了,也放了心。她素来不喜那个阴阳怪气的杜姨娘,这下更加讨厌她了。老太太根本不知道高世曼为何生病,她只以为因杜姨娘给高世曼最爱的狗儿下毒惹恼了这孙媳。
那红杏被沈立行做主发卖出府,至于卖去哪里,高世曼也懒得再管。红杏跟她主子一样,也不是什么好人,第一回见面,高世曼就不喜欢她。
杜姨娘不知沈立行已经知道这次事情的前因后果,只以为高世曼是咎由自取。沈夫人经此一事,总觉得若是自己去了,那儿媳妇必会欺负她所心疼的杜姨娘,于是那天将杜姨娘叫到身边,挥退下人,拿出一只盒子对杜姨娘道:“羽心,日后我若是去了,那恶妇必容不下你,我这里还有一些余财,你拿了去好生经营,若是好好打点,光出息也够你下辈子无虞了。”
杜姨娘忍着心中的激动,她假装不受,还挤出两滴眼泪道:“夫人,您可一定要好起来啊,羽心这辈子都不想与您分开。”
言恳意切,沈夫人给感动的稀里哗拉,她将盒子往杜姨娘手中一塞道:“这是我的嫁妆,你拿着,以后她若欺负你,你也不必怕她。”
杜姨娘怎么会不收,她又挤了几滴感动的清泪,将盒子收入袖中。
待她回房打开一看,顿时喜上眉梢头,这里面是两张契纸,一个是京郊的秀水庄,一个是东市的一间盐粮铺。怪不得夫人说光出息也够她下辈子无虞了,这可不是吗!杜姨娘心想事成,心中激越,忍不住想将这一大好消息与那刘保分享。
吃了午饭,杜姨娘压抑着满腔的得意带着红蔷去了永福街。
李陵的人随之而动,寒三儿和施青一直听命监视着杜姨娘,所以这一路下来,也没少看现场肉戏,今儿见她又出窝了,自然是尾随而去。
丁山跟严义达通了气儿,严义达派了两兄弟监视杜姨娘。一人是郭凯,一人是郭智。
这两人见杜姨娘出府,竟跟的有尾巴,不免心中疑惑。郭凯让弟弟回去给沈立行报信儿,就说有人跟踪杜姨娘。他则悄悄跟着他们,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杜姨娘到了永福街,刘保假装去酒铺忙活,刘云则老调重弹,拉着那傻不拉出的红蔷出去闲逛。后来刘保摸回来,换他爹刘恒去裕盛酒坊守生意,这大白天的,就算做什么事儿也没人会怀疑,刘保进来就问杜姨娘:“今儿回来,有啥好事儿?”
寒三儿小孩心性,悄悄儿爬上房顶趴在那里往下瞧,这免费的大戏他可是看上瘾了。
杜姨娘不再装模作样,她喜滋滋地拿出那两张契纸给他看:“你瞧瞧,那傻老婆子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