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应辉被沈立行交待了再交待,对袁家情况也算了解,据他所知,这个宝儿娘早没了,这家人除了死去的袁虎,另有施大娘、施小凤、袁宝儿三人,何来宝儿他娘?
他只觉得奇怪,接着又问道:“宝儿他娘也被京中贵人带走了?”莫非这家人祖坟冒了青烟不成。
“咳,这是什么话,他家就小凤被贵人带走了,虎子死啦!”大爷唏嘘不已。
常应辉脑子有点不够用:“施小凤是宝儿他娘?”
“可不咋的,她这娃儿命好哦,去京城享福去啦!”大爷啧啧连声,恨不得自家也出这么个贵人,能带着全家致富奔小康。
“不是”,施应辉觉得不对劲儿,“大爷,这施小凤不是袁虎的妹子吗,怎么又成了宝儿他娘?”
“啥妹子,小凤是她娘捡来给虎子做童养媳的,养大了就成了媳妇呗!”这大爷说的再清楚不过,常应辉忍着心中的惊愕,也不找那个施大娘了,旋即掉头就走,快马夤夜入京,直奔沈府。
沈立行半夜被吵醒,心中不喜,得知常应辉回来,忙让人叫他进来。听了他的回禀,直怔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不禁大怒,他沈立行是好骗的不成,杜姨娘是其一,施小凤是其二,还有完没完!
没一会他咬牙切齿地道:“这女人倒是好算计,竟算计到我沈某人头上来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
沈立行坐了半晌儿,只觉自己蠢笨如猪,朝堂上他还没吃过什么亏呢,这辈子吃亏却都在女人身上。他叫来李冲,如此吩咐一番,便又回去睡下了。
第二日,李冲叫上常应辉,由他带路,亲自往蕲寿县去接施大娘与宝儿。只说是施小凤接她们入京。
施大娘乐坏了,没想到小凤以这残花败柳之姿,还能哄得男人将她祖孙二人接入京中享福,于是将房产交予族人变卖,只收拾了银子和几件衣裳便跟着李冲入了京。
可想而知施小凤见到施大娘和宝儿的惊恐程度了,李冲看着这女人惊慌失措的样子,冷哼了一声道:“爷说了,他不忍你们母子分离,再怎么也是一家人,特接来大娘和宝儿与施娘子团聚,若娘子想要再嫁,需得大娘同意方可。袁虎与爷有恩,他不忍宝儿失去母爱,若你们想留在京城,他已另置办一套宅子予你一家三口;若是不想留在京城,也会遣人送你们回乡,安家银子也少不了你的。”
施小凤如雷轰顶,茉莉听得也是花容失色。她以为施小凤是冰清玉洁的处子,哪想到人家儿子都一岁多了,这可真是闹了个大笑话啊!她是不知道沈立行的脾气,不然早给吓死了,所以这会儿她还能站在这儿,瞪着施小凤一眨不眨地看着。
施大娘看情况不妙,也知道施小凤露了陷儿,看着小凤痴呆的样子,她上前抓了她一把道:“你这个丧门星,这都多少时间了,你没被贵人给坏了名声吧?”还指望赖到沈立行身上呢。
李冲不等施小凤答话便嗤笑了一声道:“大娘说话可真不中听,您去打听打听,咱家爷是什么人,若不是施娘子闹腾的太厉害,伤了爷和少夫人的夫妻情分,咱们爷也不至于出此下策。这豫园是夫人留下的干净地儿,可不能再叫人给玷污了,今儿给个痛快话,小的也好回去交差!”
施小凤眼中含泪,没想到没等来荣华富贵,等来的竟是晴天霹雳。她也知道自己这一露馅儿,也不可能再贴上沈立行,她不舍地望了望这豫园,心中尽是不甘,沈立行怎么就知道了真相呢,好歹等她进了府再知道也不迟啊。
李冲不耐烦地道:“你们一家子快着点儿做决定,这园子里的下人尽可以带走,爷说了,再怎么着也不会亏待了袁虎兄弟的儿子。”
于是乎,施大娘要回家乡,施小凤要留在京城。京城多好呀,她已习惯了这里安逸的生活,再回家乡岂不是要让人笑话死?
“你们自去商量,商量好了出来说一声便可”,李冲扭头就出去了。沈立行这几日火气大的不得了,今儿他若是不把这事儿给办成,回去少不得要掉层皮,所以他对这家人也没什么好气。
施小凤也不知道怎么说服施大娘的,她们一致要求留在京城。茉莉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直到施小凤点名带她走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她也不知道是脑子抽了还是咋的,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李冲道:“李管事,茉莉是豫园的人,不愿跟别人走,还请跟大爷求个情儿,奴婢不愿离开啊!”
李冲冷哼了一声道:“大爷吩咐了,施娘子要了谁,谁就得跟着走。”
茉莉一听,忙又去跟施小凤磕头:“施……施娘子,奴婢是豫园的下人,离开后怕是不能伺候周到,还请您开恩!”
这施小凤瞪着一双圆眼,没想到这茉莉竟变脸的如此之快,她虽出身山野,可也是有几分傲气在的:“既然人家不愿跟着,那也没有强求的道理,还请小哥儿带我们祖孙三人去沈大哥新置办的宅子吧!”
李冲又是一哼:“施娘子,尊卑有别,还请以后称我家爷为沈将军或者沈大人,大哥却是当不得的。”
施小凤的心一阵阵抽疼,她咬着牙没有做声,为了在这京中留下,她也只能忍了。
李冲带她们去了新宅子,是一间在西市的小铺子,前面是铺子,后面是宅院,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施大娘,我家爷都替你们想好了,这前面的铺子你们可以赁给旁人,也可以自己做点小本生意。赶明儿找人将你们一家三口的户藉迁入京城,这宅子的房契和安家银子也会送来,你们就安心住下吧!”
这宅子比豫园可差的远了,施小凤失望不已,可是施大娘却高兴的很,她喋喋不休地道:“这感情儿好,前边儿的铺子实在不错,后面儿咱一家三口也足够了。小伙子,你回去可替大娘多谢沈将军啊!”
李冲笑道:“大娘客气了,你们先安置了吧,小的要回去复命了。”
李冲带着人走了,施小凤只觉恍若一梦,眼见到手的荣华富贵如阳光下的泡沫般,看着绚丽多彩,实则轻轻一弹,便灰飞烟灭。
有时候,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顺便也会把你的手指也一起夹掉。
茉莉还在庆幸自己能够留在豫园,等李冲走了,她跟那些婆子丫头们道:“哼,真没想到,这施小凤也太不要脸了,一个生过孩子的破落户,竟敢装成大姑娘糊开咱们爷!”
有人笑话她道:“瞧你平日那般巴结她,这会子倒有话说了?”
“啧啧,瞧你说的,爷这么安排的,我便这般伺候着,谁巴结她呀,一点油水都没有”,茉莉心里隔应的慌,自己怎这般眼拙,竟看走了眼。
婆子丫头们知道她这是鸭子死了嘴硬,便也就笑笑罢了。
李冲回府便将情况一说,沈立行咧了下嘴道:“明日找人将这些情况放出去,谁若再敢污蔑我沈立行在外面养了女人,别怪我不客气!”
“是。”
李冲正准备出去,沈立行又叫住他道:“找人将那个叫茉莉的给我卖了,没得恶心人。”
李冲眼皮子一跳道:“是。”
茉莉还没得意多久,便被发卖了出去,豫园的下人们议论纷纷,都暗自庆幸没被那个施小凤过了霉运。可怜那茉莉聪明反被聪明误,今后的路也不知道在何方。
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儿,已至傍晚,沈立行便急急去了庄子。高世曼见他又来,还是那般不冷不热,她既知道了大概情况,心情便好了许多,这些天只埋头写稿,安静得让景先很不适应。
“曼儿”,沈立行心头放下大事,觉得再面对她就轻松了许多,“那施小凤原来是袁虎的妻子,现下已将她婆母和儿子接到了京城,我另安排了住处,她们今儿已从豫园搬了出来。”
高世曼没什么反应,景先却看了他一眼。沈立行真想揍丫的,每回他来,景先都跟个二楞子似的,也不滚出去,不是说他为人聪明透顶么,沈立行怎么觉得他傻的出奇呢!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
沈立行瞪了景先一眼,景先余光感觉他对自己没什么好气,装的越发认真看书。沈立行小声又道:“曼儿,前些阵子京中的谣言对我的名声大有影响,我已安排好了,不多久大家就会知道真相,你现在也知道我是冤枉的,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有生气吗?我哪有生气?”高世曼也装傻。
沈立行被噎得无语。高世曼凑近他突然小声地道:“你为什么总是被女人骗呢?我感觉一到了你这儿,骗子就太多了,傻子根本不够用。”
景先竖着耳朵听,可就是听不大清楚。
沈立行脸色很是好看,高世曼看着他面色变化,突然间有点心疼。她上前抱着他的腰嘟囔道:“以后你只能被我骗,不准再被别人骗。”
这下沈立行才算是松了口气,他忙不迭楼紧她道:“好。”
唉呀,总算雨过天晴,春暖花开了,沈立行心头的坚冰终于在这一刻开始融化,他太了解她了,只要她在她面前一耍痴,那便是没事儿了。别人不知道他这么些日子来所受的煎熬,可是他自己却是清楚之极。
从大营回来,要将公事拟成折子报上去,现在上面的意思还没下来,等上令理来,他少不得又得离京,若不将高世曼哄好,那他日子还过不过了?
他抚着她的乌发,心中融融暖意淌开,他每天在京城和庄子之间轮番地跑,天天见她却亲近不得,这般滋味哪是人过的!
他正在缅怀这痛苦的滋味,以期将来再也不踩进这屎窠子,突然听到景先道:“表姐,我还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