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克本吓了一跳,随后皱了眉冷冷地道:“你要记得你的身份。”一个通房,在上房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自己以前可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喜欢这种女人。高克本享受了人家年轻的身体,这会儿又开始嫌弃人家了,要说这鲁氏不成体统又不是今天才变成这样儿的,未必他以前没看出来?
世昕也是一脸不耐烦,在感情上,他可以认鲁氏为亲娘,可以尊重她;但是在法理上,他是郑季兰的嫡子,完全可以无视鲁氏,若她还算本分,大家也便相安无事,如果逾矩,他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鲁氏见世昕明显不耐烦,心中一阵阵发冷,她抿着唇不再吭声,凭着高克本父子二人,终将老太太安抚消停。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鲁氏心中憋了一口气,第二天她便哄鲁老太道:“娘,要不咱们去街上瞧瞧那狐狸精长什么样儿,她这般身份,若是长的漂亮也便罢了,若是上不得台面,咱们骂得她自请求去多好!”
鲁老太多久没撒过泼了,她听了这话不免心中的小宇宙开始蠢蠢欲动,她想了想道:“走吧,我去瞧瞧这女人到底有什么神通,能将我大孙子迷的五迷三道的。”
再过两天便是婚礼了,云娘的店铺早整理好了,偌大的铺面,现在她也不亲自动手了,她听高世曼的,请了几个伙计,希儿现下在学堂读书,每天她也就是在后院儿准备下自己的嫁妆,其实她也知道,像她这种再醮之妇,没必要搞得太过花哨,过得去也就罢了。
鲁氏搀着鲁老太到了这店铺,伙计瞧着她们一大群人,不似来买豆腐的,于是随口招呼了一句道:“老夫人可有事儿?”
鲁老太还在打量这铺子,鲁氏便尖声道:“那小寡妇呢!叫她出来!”
伙计见来者不善,笑嘻嘻地忽悠道:“嘿,咱老板娘出去了,再过几日便是她的好日子,这会儿去采买所需了。”
鲁氏心中不忿,这股子火再不发出来她就要疯了,听了伙计说这话,她气鼓鼓地道:“哼,一个寡妇,还想嫁到我高府,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伙计们算是都听出来她这意思了,赶情是上门砸场子来的?大家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伙计趁人不备,悄悄往后院跟云娘说了。云娘听说一老太太上门挑衅,心知是高府老太太,便躲在后面没出去。
鲁老太倒没那么大火气,她瞧着这铺面不小,打量着也值不少银子,可是鲁氏却是心头火难消,一直在外骂骂咧咧,引了不少路人指指点点。
有心思灵透的人瞧了这场面,忙跑去通知了高世曼,高世曼怕云娘受辱,忙带了人到了铺子。
看样子并没有吵起来,一伙计悄悄上来跟荔枝如此这般一说,最后说云娘在后院躲着,高世曼知道后暗道还算机灵,鲁氏见她款款走来,心有些虚,便扯了老太太上前挡剑锋。
高世曼见鲁氏义愤填膺,倒是鲁老太面色还比较平静,当下也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她上前对老太太道:“祖母,您身子骨不好,怎么不在府里歇着,跑到云娘这店里做什么?”
鲁老太没好气道:“我老婆子来瞧瞧不行?”
“行,当然行,不过鲁氏你在这里骂骂咧咧的是什么意思?云娘将来是世昕的嫡妻,你一个通房,有什么立场在这里指摘未来的主子?”高世曼得知鲁氏之前在这里嘴里不干不净,心中十分不喜,这话说的也有些不善起来。
路人见有戏看,都围了过来。鲁氏不敢还嘴,脸涨的通红,鲁老太见她有口不敢言,心一横道:“秀莲,你不是有话说么,趁曼儿在这里,你把话说明白。”
高世曼心中冷哼,就怕你们不动。
鲁氏得了这声援,胆子立时便肥了,她大声道:“大小姐,世昕可是你亲弟,你给他找这么个破落户家的寡妇是什么意思?你弟弟脸上无光,你脸上能有光嘛,你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公主,找个卖豆腐的贱妇做弟妹,你故意的么?”
人群听她说话难听,都嗡嗡嗡开始议论,卖豆腐的怎么了,大家都在这街上讨生活,凭什么就是贱妇?
云娘得知高世曼过来,在后面早呆不住了,这会儿听鲁氏骂她是贱妇,直从后面冲出来嚷道:“你凭什么骂人?我一不偷来二不抢,你凭什么说我是贱妇?”
围观的大多是劳动人民,听了这话都纷纷指着鲁氏窃窃私语起来。鲁氏被人这么指指点点,实在是面子上有些下不来。她在府中虽名义上是个通房,但是有鲁老太罩着,在府里还是颇有些脸面的,这些围观之人,在她看来,都是贱民,竟敢还敢指着她说三道四?
心里有了火儿,她说话便更无遮拦:“我说错了吗?你一个寡妇,竟敢勾引我家昕儿,你也不照照镜子,麻雀儿想攀高枝儿?你想的美你!”
云娘一时激愤冲了出来,现下见人家这般打脸,因着鲁老太在场,她也不敢将市井里的那些腌臜话说出来泄愤,一时间竟气得脸色通红,哑口无言。
高世曼一瞧这人明显战斗力不济,忙冷了脸喝道:“鲁氏,你不过是府里老爷的一个通房,竟敢在此出言不逊,嘲笑未来的主子?云娘是寡妇不错,可世昕觉得她勤劳善良,当得他的妻子,请问各位街坊邻居,我大夏哪条律法、哪条民风有规定,寡妇不能再嫁了?我爹娘都点头同意了的亲事,岂容你这个下人置喙捣乱?贱妇?这话是你该说的么,云娘靠双手吃饭,何贱之有,倒是你,别以为陪我爹睡过觉你就是人上人了!”
这话不可谓不粗俗,再加上高世曼久居高位,那气势早非在高府父母膝下时那般境况,她这会儿心中有气,说的话又在理,一时间连鲁老太都不敢出言反对。
鲁氏却是被骂得昏了头,她尖叫着道:“别以为你现在是公主就可以左右昕儿的亲事,你故意给他找个破烂货,不就是想羞辱昕儿,大家伙儿给评评理儿,有这般做人大姐的么?这是不仁不义不孝!”
这么个大帽子盖下来,高世曼还真有些不配。周围的人都对鲁氏第一印象不好,这会儿谁会搭理她。周围一片鸦雀无声,倒是让鲁氏有些尴尬起来。
高世曼冷笑道:“按理说你根本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跟本公主说话,世昕是我亲弟,是府中嫡长子,他受辱我这个做大姐的有什么好处?你口口声声说本公主羞辱于他,我倒觉得羞辱他的是你这个下人。世昕与云娘的亲事,是爹娘请了媒人过了明路的,再光明正大不过,你一口一个贱妇是什么意思,活的腻烦了是吧,温秀,给我掌嘴!”
温秀早对这鲁氏恶心之极,听了这话,一个轻跃便到了鲁氏面前,不待她尖叫出声,啪啪两个耳巴子已经赏了。偏高世曼还在一旁道:“云娘不说停,你不许停!”
鲁氏尖叫一声,啪啪声不绝于耳。云娘也是有些愣了,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道:“公主手下留情!”
温秀停下打的老疼的右手,鲁老太在一旁直看呆了,她年纪大了,反应没有那般快,如今也只能瞪着牛眼看着鲁氏,鲁氏狼狈不已,她捂着脸弯着腰,愤怒的双眼似要喷出火来。
高世曼瞧了她一眼对云娘道:“云娘,这鲁氏似有不服,你看要不要接着再打?”
鲁氏不由自主后退一步,躲到鲁老太身侧,云娘知道高世曼这是在为自己撑脸面,她略一礼道:“不过一个下人罢了,太过计较反教咱们失了风度,由着她吧。”
高世曼暗暗叫绝,她就知道云娘不会这般不济事,果然。
鲁氏情急之下扯了扯鲁老太道:“娘,您为我做主啊!”
鲁老太反应过来正准备喝斥,高世曼忙大声道:“祖母身子不好,你们是吃错了药还是怎么的,竟将她带到这大街上来,若是磕了碰了,你们谁负责!温秀,送老太太回府!”
温秀与温容二话不说,一人搀一边,硬是将老太太架着走了。高世曼靠近云娘低声道:“老太太有些糊涂了,鲁氏不过狗仗人势,你不必怕她;将来她若敢与你为难,你只管像刚才一般斥回去便是;世昕的母亲是郑氏,你可记住了!”
云娘忙道:“记住了!”
高世曼忙带人跟去高府,云娘得了她的定心丸,心下大安,暗想只要进了府,若这鲁氏还不安分,自己也不是好欺负的,何况还有公主撑腰。
高世曼一回府,便跟娘亲说了鲁氏大闹云娘店铺之事,郑季兰大怒,直接令人将鲁氏禁足在院中,罚她一个月不得踏出院门。
鲁氏气的心也疼肝也疼,索性倒在床上装病起来。世昕得知鲁氏所作所为,忙赶去云娘那里看她,也顾不得要成亲之人须避免见面的规矩了。
从外面回来,世昕不免感叹幸好嫡母是郑氏,亲娘是通房,若亲娘没有遭贬,这婚事定然是不成的,小时候鲁氏最疼世全,将她惯得不成样子,自己一直也是不喜欢鲁氏这番做派的,事实也证明,郑氏和大姐是通情达理、做事有分寸的。
他不禁有些后怕,也亏得大姐做主将他们弟兄几个转到了嫡母名下,要不然自己若还在鲁氏名下……他不敢想。
云娘那边等希儿回来,她将事情跟希儿一讲,希儿跳起来道:“什么!那个老通房敢骂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