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沛林从没有打过儿子,可是他见鸿儿这一下摔的还有些厉害,沈立行也黑了脸,他免不了要替人家教训下自家儿子,以表明自己不护短的决心。
高世娟心尖儿也颤了颤,可她哪敢说啥,高世曼见鑫儿挨打,杨沛林还大有再动手的架势,连忙跑过去拉着鑫儿护着。鑫儿哇哇大哭,高世曼看得心痛,忙拿出帕子给他擦脸。
鸿儿见娘亲不来哄自己,哭的越发伤心,这样一来杨沛林更要演足戏份,又要上来打儿子。高世曼边拦边劝,结果就看到鑫儿噗的吐了一大口血水。高世曼吓了一跳,只听鑫儿道:“爹,我吐血啦!呜呜……”
杨沛林脑子一懵,高世娟也吓得差点倒下去。等她反应过来,上前拉着杨沛林又哭又闹:“你这个砍头的,你干嘛下手这么重,若是鑫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了……”
杨沛林傻了,也由着她哭闹,高世曼将鑫儿抱在怀里直差叫太医了。她心里很是有些纳闷,杨沛林是打给沈立行和她看的,她不是不知道,也知道他下手没那么重,怎么可能一巴掌将鑫儿打得吐血呢?
她紧张地看着鑫儿道:“鑫儿莫怕,你张嘴叫大姨看看。”
鑫儿啊的一声小嘴儿一张,高世曼正好看见一颗上门牙要掉不掉地挂在牙龈上,她不禁一乐,拧着鑫儿的耳朵苦笑道:“你这孩子,就会吓人,不过是换颗大门牙罢了,什么吐血!”
鑫儿腼腆一笑,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以为吐血了,杨沛林大怒,刚才听说把儿子打得吐血,他身上的血全顾着往脑门子上冲了,那会儿直吓得全身冰凉,还挨了一顿妻子的打骂。他冲上来拉着鑫儿,对着他屁股毫无预警啪啪啪就开始狂扇,高世曼阻拦不及,鑫儿狠狠地挨了好几下。
好不容易拉开,鑫儿又开始哭了起来。鸿儿看完戏,也跟着伊伊呀呀地哭了起来。
高世娟忙将儿子搂在怀里乖啊儿的叫,高世曼也将鸿儿抱过来道:“鸿儿是小小男子汉,别哭了”,然后又悄悄对着鸿儿低声道:“你瞧鑫哥哥哭的多丑,跟个娘儿们似的,也不嫌丢人。”
鸿儿咯咯咯地挂着眼泪儿笑了起来,沈立行实在是对这个妻子毫无办法,他同情地看了一眼儿子,只觉他别想跟别的孩子一样受到娘亲的百般宠溺了。
闹了好一会儿,这些小孩子们才消停了。鑫儿抹了泪儿又跟没事人儿一样,不多大会儿便又跟他们玩到一处去了。
鸿儿似乎有些想讨好鑫儿,他折了一根高世曼养的蔷薇枝蔓,这时节花儿是没有的,上面有只零星两根小刺,他递给鑫儿道:“哥哥,给。”
高世曼见儿子将自己种的花瞎折,心里有些心疼,正准备上前训斥两句,却见鑫儿灿然一笑:“咦,这上面还有刺呢!鸿儿,你以后就跟着我吧!”一副小痞子、又状极满意的样子,如此这般,高世曼反倒不好说什么了。
哪知希儿上前夺了那带刺的枝子咧了咧嘴道:“真好糊弄!不过是个破花枝子带两根刺儿”,边说边拍了鑫儿的肩膀一下又接着道,“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你以后跟着我混了!”
真可谓一山更比一山高啊,大家看着都好笑,高世曼忍不住也笑道:“希儿,别瞧着你这会儿在鑫儿面前得瑟,再过两年你试试。”男孩子终究是男孩子,男女在体格上的差异很快就能显现。
希儿不以为意,头一昂傲骄地道:“再过一百年我也是长辈!”可不是么,希儿是跟世昕一辈儿的,鑫儿叫世昕舅舅,可不是差着辈份儿么。
大家都哈哈大笑,一个家果然还是需要孩子,孩子们天真无邪,是大人们的开心果儿。
过完年,高世曼他们又投入紧张的工作之中。吐蕃那边这个年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外忧内患,高世曼都替他们难受。可是他们面对四分五裂的国内政权,竟还在苦苦硬撑。
元宵节后,大夏又开始源源不断往边关派兵,上面有令,到了边界就停,这叫有理有节;那边逃过来安家的难民只要不是手持兵刃全部予以妥善安置,也有一部分游勇趁夜来袭扰过几次,这边要么是将他们赶回去,要么将俘虏缴了械送回去,这叫适可而止;自古知兵非好战呐,战是为了更长远的和平嘛。
水深则流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长安锦绣繁华,扶桑、林邑等各国人士流连忘返,更多人选择留在这富贵之乡,一时间长随豪贵殢长安的风气大盛,又何况与大夏近在咫尺的吐蕃?
二月间,普布达瓦被鸩杀于王城,觉蒙王妃引颈自戮,几个王爷与赞普旧部互相攻讦,最后又互使阴暗手段,一番优胜劣汰下来,吐蕃王室竟凋零若无。最后吐蕃王朝崩溃,随即吐蕃爆发各种属民奴隶起义。后来奴隶军首领将历代赞普王陵瓜分并大肆挖掘。普布达瓦的陵墓因为被一个叫朗达姆的分得,因此未被挖掘,得以幸存。
在大夏看来,这些乌合之众迟早要土崩瓦解。大浪淘沙,虽有真金,那它也是见不得光的。
军中信鸽满负荷工作,连普布达瓦都未窥得的空中利器,自然不可能被那些奴隶军首领探得,专业班子跟兼职班子根本没法比。关、陇各地军士云集、外松内紧,与吐蕃的纷乱形成鲜明对比。
上兵伐谋,大夏的领导集团在等,等敌人大厦倾危,然后再上来轻轻踩上一脚。
到得四月,吐蕃内部那锅粥终于止沸,先是奴隶军首领前来投诚,然后一些没落的贵族、领主及部落酋长也纷纷前来示好。再不情愿,大势所趋,螳臂当车的下场,聪明人都知道,那些不聪明的,自然只想背靠大树好乘凉。
五月中,大夏不废一兵一卒,顺利将吐蕃纳入版图,没有风卷狂沙、兵临城下,更没有风萧水寒、金戈铁马。王师厉兵,气贯长虹,且问苍生,今朝谁家天下!
自此,大夏的边防线外推,再派出各部精干,前往吐蕃整理户籍人口,并结合当地的社会实际,施行了一种比较特殊的均田制。
入藏官吏引导贫苦的自由民“开拓荒地,划分良田牧场”,因地制宜地发展农业与畜牧业,并制定了“绿册”,登记平民的户口和耕地面积,随土地而固定赋税。这种制度的推行,使吐蕃原有的内部矛盾有所缓和,对调动平民的生产积极性、促进社会经济的发展大有裨益,相信长治久安之下,吐蕃的经济会逐渐繁荣起来。
景先上书,拥兵自重是导致分裂、有碍统一的病根。皇上令兵部集思广益,有意在军队制度上进行一次有益的改革和创新。
高世曼又利用时报向全国人民发出英雄贴,号召大家献计献策,为国分忧,一旦有人可以脱颖而出,那将来的钱途必是不成问题的了。
民间该埋没了多少人才啊,高世曼这一招无异于将一块大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一石激起了众多鱼儿上窜下跳。
自宋朝杯酒释兵权,到现代换防制度,无不说明了兵权的重要性。如今兵权牢牢掌握在天子手中,可景先上书,又不得不让皇上起意。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以便国家,但是如果能加集中央集权,进一步牢牢把握军队,何乐而不为。
高世曼自然是知道的,枪杆子里出政权嘛,党指挥枪嘛,她如何不懂。
时报收集了全国各地有识之士的投稿,专门开辟了一个专栏,让天下匹夫畅所欲言。
高世曼抛砖引玉,与景先一起合作,联名在专栏中提出“为大将者无赫赫战功并非等于无功”,他们引经据典,论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重要性及其等同于“先工治未病”的优越性。
一石激起千层浪,于是有人写稿说“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仁义不施而攻守异也”,到最后连“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不足为勇”这种话题都扯出来了。
反正百花齐放,有人给时报投稿,高世曼巴不得,管他们扯什么犊子,只要不是反动言论,但凡与时俱进的稿子高世曼都给上了时报。
大夏掀起了老弱妇孺学习修身、齐家知识的高潮,便是街边小儿也晓得“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道理。
又是一年中秋佳节,吐蕃那边无论军政还是民策,皆有条不紊走上了正轨。今年宫宴,襄城与高世曼同时出现,皇上对外宣称,襄城公主在去年那场大地震中受了重伤,历尽千辛万苦,在边关军士的护送下,顺利返京。
很显然,现在襄城是个寡妇,不回娘家回哪里?有人开始动襄城的心思,再怎么着,襄城也是一国公主啊,瞧她跟高世曼陪在皇上身边同出同进的模样儿,显然皇恩未褪啊!家中有适龄男子的权贵人家都开始盯上了她。
宫宴罢,皇上叫住李陵,说是有话跟他说。李陵乖乖跟进去,皇上开口道:“时报不可小觑呀,人人都说言官谏吏笔如刀剑,朕看这时报才是扼人咽喉的利器。”
李陵如何不知父皇何意,他故作不明装傻道:“父皇顺利统一吐蕃,成为有史以来开缰拓土最多最广且兵不血刃的君王第一人,时报确实功不可没。”
皇上谦虚地笑笑道:“谈不上最多最广,兵不血刃倒是担得起。”说完便似笑非笑地看着李陵。通过这些事情,皇上想将时报扼在手里的想法更为强烈了,去年高世曼主动提出让出五成以上时报的控制权予朝廷,他当时认为时机还未成熟给拒了,现下,时机该成熟了。
李陵有心吊这个父皇的胃口,故意对他的暗示视而不见。他一脸木然立在那里,仿佛压根儿就没会到皇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