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事,今日毕;明日事,明日愁。反正欧阳阔邀请的是明天,刘青便把帖子放下,去看阿林处理的桂花。
这桂花采下后,六小时后就会枯萎、发热、发酵,花香逐渐散发,香气也会变淡。因此中午吃过饭后,刘青就将阿林上午收的六斤桂花用盐矾水泡过了,并用坛子压实密封起来,这样处理能让桂花保色保香,到制花茶时取出来用冷开水冲洗一遍就可以用了。下午她出去前又调了一盆水给阿林,吩咐他再收到桂花就依法处理。当然,这盆水有何奥妙,也算是商业机密,她并没有告诉阿林。
刘青查看了一下桂花,发现都处理得很好。表扬了阿林几句,她又将自己带回来的花木处理了一下,忙活了好一阵,这才去叫在外面玩得很开心的两个孩子吃饭。
第二天吃过早餐,大宝带着二宝和悟空去找昨天认识的两个小伙伴玩,刘青则出了门。她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要为大宝找一个私塾。
本来这事向胡伯这个百事通打听一下是最好,但那天为店铺之事忙乱没有问,之后又再没见到他;而周子冽、欧阳阔这些官宦子弟,府上自然会给他们特请先生到家里来上课,估计他们也不清楚桂林城里哪家私塾好。所以今天刘青打算出去看一看问一问,好早一点把大宝安顿好。
古代人习惯早睡早起,此时虽有只八点多钟,但街上的小摊都已摆出来了。店铺大都开了门,街上也是人来人往渐渐热闹起来。
刘青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看到路的左侧有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店,她眼睛一亮——读书人不都要到文具店里买东西的吗?想必这店里的老板对私塾的情况应该会有所了解。想到这里。她正要迈步上前去,忽然“嘭”的一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急走过来,正好撞到她身上,他手中拿着的一个包裹散了开来,东西落了一地。
“对不住对不住,实在对不住。”那书生连声道歉,对刘青作了个揖,便蹲下身去忙着捡东西。
刘青胀红了脸。她刚才太过兴奋了。也没注意看人,否则以她的身手,这人便是走得再急也不会撞到她的身上。这事虽然错不在她,可这种失神以至疏于防犯的错误,对于一个练武的人来说,却是羞愧难当。
“你没事吧?”她赶紧蹲下身去,想帮那书生把东西捡起来,却看到他清秀的脸上一脸的痛惜。
“啊,摔坏了?真是……对不起。”刘青看着他手中摔成两半的砚台。不知说什么好。
“罗先生,这是怎么了?”文具店里跑出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对那书生叫道。
“没事,没事。走得急了。不小心撞了这位公子。”摔了砚台这位书生估计就是那人口里的罗先生了,他把包袱布重新展开,小心地将两半砚台放进去。又急急去收拾地上的笔墨和飘散得到处都是的写着大字的纸。
“啊,这块砚台不是你爹给你留下的吗?怎么摔坏了?”那人看着包袱里的砚台。惊叫道。
“唉,早起我娘觉得不舒服。陪她看过大夫就这么晚了。我怕迟到,所以走得急,一下就撞到了这位公子。也怪我,不该带这块砚台出来的。”罗先生把最后一张纸拾好,站起身来又对刘青深深作了个揖:“这位公子,实在对不住了。”又对那人作了个揖,“李掌柜,在下赶时间,告辞了。”便又急匆匆离去。
“唉!”李掌柜看着那书生的背影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想回店里去。
刘青倒没想到这书生摔坏了于他来说很是珍贵的砚台,却一句埋怨都没有就如此干脆地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也怔了好一会儿,此时看李掌柜要离开,才赶紧拱手道:“李掌柜你好,在下想看看你店里的东西。”
“好好,公子请进。”有生意开张,李掌柜当然高兴,连声把刘青往店里请。
刘青进到店里,仔细给大宝选了一些笔墨纸砚,又给阿林买了练字的纸笔,接着又选了一方砚台,才对李掌柜道:“这些请你给我包起来,那方砚台还请李掌柜帮转交给那位罗先生。”
“啊?这……这……”李掌柜搓搓手,不知是该答应还是拒绝。刚才的情形他也看到了,并不是刘青的错;再说,罗先生也并没有要求赔偿的意思,这位公子这是……
刘青看看李掌柜的表情,笑道:“在下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刚才那位罗先生摔坏了长辈传下来的东西,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赔偿这方砚台,不过是求个心安。”
“唉,那我就代罗先生谢过公子了。罗先生那块砚,是他先父传给他的东西,今天大概有什么事拿了出来。没想到在这儿被摔坏了。唉,这也是命数。”李掌柜拱拱手,叹惜道。
刘青点点头,问道:“对了,李掌柜,在下想向你打听一下,你可知这附近是否有好一点的私塾?”
李掌柜一愣:“私塾?”随即笑起来,“罗先生可不就是私塾的先生?”
“啊,还真是巧了。”刘青诧异地笑起来,“罗先生才学如何?”
“罗先生满腹才学,十四岁就中了秀才,桂林城里谁不夸他?本来接着中个举人是全然没有问题的,但他父亲忽然生病,他只好回家侍疾,并未参加秋闱。结果他父亲挣扎了两年,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最后还是撒手人寰了。唉,这罗先生也是个懂事有志气的,说不能让老母操劳而他安坐读书,便不再去书院,而是做了这教书先生,准备一边教书一边读书,孝期过后再去考试。如今我的小儿子就跟着罗先生读书。罗先生不但学问好,人品也好。家里有孩子跟着他读书的,谁家不说遇上了好先生?”
刘青听了,倒是觉得这位罗先生挺合她的意。她就怕那些满身气的老学究,把大宝好好一个孩子教傻了,便问道:“不知罗先生那个学堂怎么走?”
“现在大家都把孩子往他那儿送,罗先生家里窄小,所以近来在庙里借了间房子。你从这儿一直走,然后左拐就看到了。”李掌柜指着刚才罗先生走的方向道。
刘青道了声谢,告辞出来,顺着李掌柜指的方向走过去,果然看到一个庙。这个庙似乎香火不旺,大殿有些破败,也没见有和尚。里面传来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倒是冲淡了整座庙的荒凉况味。
刘青静静地站在殿上,没再往里走。她的听力好,站在这里就能听到罗先生讲课的声音。她虽没上过这时代的学堂,但这些年也看了不少书,听得出这位罗先生讲的课确实不错,不像一些老学究只知道让学生死记硬背。站了半个小时,刘青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刘大春夫妇俩意外的回来了。
“不是说让你们住两晚的吗?这么急赶回来干什么?”刘青看见他俩大包小包地进门,诧异地问。
“还不是你嫂嫂,挂念孩子。”刘大春身上挂了两个大包袱,左右手还提着一大堆东西,估计原来刘青不让他们带的东西,还是一股脑都带来了。
秦玉英提着一个小包袱跟在后面,一进门就搂着二宝亲了又亲,又问二宝:“想娘没?”
二宝想了想,还是很有眼水地答了一句:“想。”
刘青在旁边翻了翻白眼:这二宝一天到晚跟着大宝疯跑,跑累了吃过饭,一倒在枕上就睡着了,哪有空想娘?不过这小家伙才两岁多,就知道“不想”两个字是不能乱说的,看来也是个小人精。
待大家全都吃过饭,刘青看欧阳阔约请的时间差不多到了,便把那天遇上周子冽的事和欧阳阔相邀的事对刘大春说了,又道:“本想不去,却没处回帖。就这么爽约又太过失礼,我想去当面道一声歉就回。”
“周公子成亲了吗?”秦玉英在一旁听了,插嘴问道。
“不清楚,没问。”刘青眨了一下眼,答道。她可是怕了秦玉英的乱掺合!
自打上次刘青分析过嫁进高门大户的种种后,刘大春倒是不太喜欢自己妹妹跟周子冽来往。不过妹妹说的也有理,他点点头:“那你去吧。周公子也是大宝的救命恩人,咱们不能太过失礼了。”
刘青这几天为了让王妈和阿林习惯叫她二爷,所以一直穿着男装,这会儿倒不用费事换衣服,直接抬脚就出了门。
走了十分钟,刘青便看到象鼻山静静地耸立在漓江边。清清的漓江边上,有一艘船舫停在码头上。船虽不大,却也雕梁画栋的很是精美。
她快步走到近前,就听到欧阳阔的声音从船里传来:“子衿,你怎么才来?让我们好等,待会儿定要罚你作两首诗。”
话声刚落,欧阳阔就从船仓里钻了出来,后面跟着周子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