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宝成和李植一向是养尊处优惯的,哪里住过农家?看到满院子的尘土和鸡、鸭,还有房里那一股子说不清的味道,浑身都不舒服。但见刘青和周子冽习以为常的样子,又想想这一趟是自己硬要跟来的,也知道在村里只能是这个条件,只得控制住自己心里的嫌弃,住了下来。
有外人在,刘青自然不肯让周子冽动手做事。周子冽不过因为喜欢她所以愿意为她服务,否则便是皇帝老子来了他也不会动一根指头。她绝不会恃宠生骄地指使周子冽当着众人的面做这种伺候人的事。
为了让陆宝成和李植享受一次“农家乐”旅行,刘青也没有出去打猎。好在刚过完年不久,那农妇家里还有腊肉,割下半片跟在菜园里采的菜蔬炒了两盘菜,又从坛子里挖了小半碗腌萝卜干,便是晚饭的菜了。贫苦人家节省惯了,炒的菜自然少盐没油,更不要说调料了,把陆宝成和李植吃得直皱眉头。
“子衿,你以前制茶都是过这样的生活?”陆宝成勉强吃了一碗饭,就放下了碗。看到刘青就着一碟腌菜吃得正欢,心里一阵愧疚。
“呵,一般好茶都产在偏远的山村,条件自然如此。这茶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能找着,明天你们二位还是先回去吧。”
“那不行。你一个女子都能吃的苦,我们也一定能。”李植倒是有一股硬气。
刘青听了,笑笑也不再说话。
吃过饭,四人便去向村里的老农打听野生茶树。对找茶树刘青还是比较有信心的,现代时曾在这里发现过一千多年前的野生老茶树。而她所处的这个时期距二十一世纪才六百多年,那么由此推算现在这里一定有已四百多年的野生茶树存在。
果不其然,因安溪县本就是茶区,所以尧阳村人对茶树也并不陌生,古代山里人心思纯朴,听到刘青描绘的茶树样子,便毫无保留地把他们知道的茶树所在地告诉了她,让刘青大喜。
她还以为寻找这铁观音茶树会颇费一番周折,想不到竟然这么容易。当下恨不得马上就上山去看一看。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便起了床,周子冽已起来了。她看农妇已将早餐做好了,便将陆宝成和李植住的房间敲得“嘭嘭”响。
陆、李两人都得到了一人一间房的待遇,但两人睡在别人的床上,盖着别人用过的被子,肚子里又饿得慌,俱都辗转到下半夜才睡着。这会儿才睡了一两个时辰,又被叫醒了,心里叫苦连天,脸上却不好意思露出来。
四人就着腌萝卜干吃了几碗稀饭,放下碗便跟着两个老农上了山。刘青和周子冽爬山如履平地,而陆李两人空着手,却爬上十多分钟就要歇几口气,还没爬到半山腰两腿就开始发软了。
刘青此行也是有意想让他们吃些苦头。现在三人交情正好,而且她还能不断地开发新品种赚更多的钱,她跟陆李两人的生意合作自然愉快。但往后她成了亲有了孩子,万不能像现在这般一离家就几个月;而且她手上除了黑茶,其他的茶都已开发得差不多了。人的贪欲是无穷尽的,现在那些新茶的制茶秘方又全在陆宝成的手上,管理也全是陆家的人,茶居又是李植在管,到过几年感情淡了,陆李两人如果觉得她坐享其成、不劳而获,虽然双方彼此订有分成契约,但也必会闹出不愉快来。
所以这次制茶,她便想给这二位留个深刻的印象——现在大卖特卖赚大钱的茶,就是本姑娘这样辛苦制出来的。往后便是坐享其成,那也是应该的。饮水要思源,没有本姑娘今天这般辛苦创制,哪有你们赚大钱的机会?
所以今天上山,她不但没有劝说,反而在他们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用语言激上几句,使得陆宝成和李植一直坚持走了一个半时辰,六人这才坐下来歇上一口气。
“子衿,你们每次进山找茶树都是这样辛苦的吗?”李植全身无力地坐在那里,看到周子冽懒洋洋地靠在一棵大树旁边,一付气定神闲的样子,不觉有些丧气。
“呵,这算什么。你们回去问问林掌柜和李唤,那次去猴坑,生活条件比这差远了,找茶树也比这艰难得多。不过找茶树是我跟两位山民去的,他们没有体会。那山更高路更陡,全是在密林里穿梭,还要防虫、防蛇、防蜂、防各种野兽,地势也险,稍有不慎掉到悬崖下,尸骨无存。那茶树还一天两天找不到,晚上在山里住那就更恐怖了。”
“唉,子衿你说得哥哥无地自容啊”陆宝成听了,更是心里内疚,心里打算着是不是等回家后便跟父亲商量一下,是不是给刘青分多一些股。
“走吧,如果幸运的话,雷老伯讲的前面那座山头的茶树确实就是我们要找的,明天咱们就不用辛苦了。”刘青站了起来,“而且咱们一路不能老歇,否则今晚就得在山里过夜了。
陆宝成和李植一听这话,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但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似的,根本走不快。那两个老农从身后摸出砍刀,给他们砍了两根树枝作拐杖,他们这才支撑着往前走。
中途又休息了一次吃了些干粮作午餐,到下午两…钟的时候,一行人终于到了雷老伯讲的最近的一处有茶树生长的地方。
“就是这几棵茶树了,刘公子你看是不是你要找的那种。”雷老伯指着几株树道。
刘青朝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要绿树中果然夹杂着几棵茶树。她急奔上前,仔细地看了看,脸上却露出失望的神情。
“不是吗?”周子冽走到她身边。
“嗯,虽然也是茶树,但不是我要找的那个品种。”
铁观音既是茶名,也是树种名。“红芽歪尾桃”,就是纯种铁观音的显著特征。而这几棵茶树,明显不是。
“林老伯,你说的那些茶树离这儿多远?”刘青只得回过身去,问另一个老农。
“要往那边山大概再走二十公里。”林老伯指着远处道。
刘青回头望了望陆宝成和李植:“现在有三个办法:一个是我们一起往前走,在山里住两夜;一个是让雷老伯送你们回去,我、周子冽和林老伯继续往前走;一个是今天一起回村去,到明天我跟周子冽及林老伯再进山,你们留村里。”
“你们放心回去吧,你们的子衿妹妹有我照顾呢,不会有危险的。”周子冽看到陆宝成有一瞬间的动摇,开口道。
刘青睇了他一眼,抿抿嘴没说话。
“妹妹?刘公子是个姑娘?”雷老伯听到周子冽说的话,猛地转过头来打量刘青。
“呵,是啊。不是有意隐瞒老伯,还请见谅。”刘青笑道。
“真想不到,一个姑娘竟然有这样的脚力,而且听姑娘的话这种山还爬过不少,还敢在山里住夜,真是让老头子佩服啊”雷老伯说完,不禁转头看了陆宝成两人一眼。
这话说得陆、李两人满脸通红。两个大男人不如一个小姑娘,而且现在竟然还有留下她自己临阵脱逃的想法,真是够丢人的。
还能有什么选的?一起往前走呗。
饶是两人咬牙坚持,还是禁不住走走歇歇。这样走到天黑,大家也不过又走了十公里左右。
“就在这里住吧。”周子冽跟雷老伯同时开口。
刘青听了,抬头看他们选的地方,只见前面土山上镶有一块巨石,这大石头正好有一块凹了进去,似是一个浅洞。住在这里只要把敞口的这一边防守住,夜里就不怕野兽从后面攻击了。
陆宝成和李植可没有精力研究这些,只要说不用走了,对他们来讲无疑是天籁之音。他们一看刘青点了头,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个平时挺注意形象的翩翩佳公子,此时灰头土脸、浑身泥草。陆宝成更是狼狈,刚才摔了一跟斗,一只鞋都甩得老远。鞋是找了回来,可那身上的宝蓝色衣服却被树枝扯破了,露出白白的里子来。
两位老伯也是常在山上转悠的,否则也不会知道哪里有茶树。他们也不用吩咐,在旁边捡了些干柴,烧了好大一堆火。待烧完火,林老伯才发现周子冽不见了。他脸色一变,站起来急问:“周公子呢?”
“不用担心,他去打猎和找水去了,一会儿就会回来。”刘青道。
“姑娘啊,这可不行啊。这山里野兽多,现在天都黑了,周公子这会儿出去,不知会遇上什么危险啊上次我远房一个大侄子跟我们一同进山,没跟我们打招呼,到不远处上了个茅厕,就再也没有回来。第二天天亮时发现,都已成了一堆白骨。”林老伯说到这里,脸色发白地打了个寒颤。
这种事情刘青在西山村时也听刘大春说起过。不过她一个人在山里游荡这么些年,确是没遇上过什么危险。而且周子冽不是一般人,自幼在山野里拼搏过来的,所以周子冽走之前跟她打了个招呼,她也不大在意。然而关心则乱,现在听林老伯这么一描述,她也不禁担心起来。
(因要跟我家先生回老家扫墓,来去三天不能上网,前面要存些稿子,明天、后天都有课,所以四月一日至六日单更,请亲们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