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家补足了全款,用比你家更高的价位,拿到了杨树胡同二号的宅子,连房契地契都到了手,可方才在宴席之中,你家却失口否认,非说这宅子是你家的,反而讥嘲我父女俩买不起,狗眼看人低,这是其二。”
她脸上的嘲弄之色放大:“乡亲们,你们听听方家做的事儿,搁了一般人,早就当场骂起了,我们家都是好涵养,也不过才张口讽刺他几句罢了,他家做了这么多不地道的坏事儿,难道还不能叫人讽刺几句了?”
一时之间,近处就不说了,远处的席面上,许多人纷纷都暗暗点头。他们大都听说了有这档子事,还以为是真的,没想到全是方家在背后鼓捣出来的假消息。
白糖父女俩也真是好涵养,明明是人家父女俩买到了宅子,却叫方家人黑白颠倒的在这里羞辱了人家好半天,这时候人家站出来说句话也是应该的。
“你说你买到了这间宅子?”方书明嗤笑一声:“这宅子可是要这二百多两,怎么可能,就凭你和你爹?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他这话刚一落下,那掌柜便面色古怪地反驳道:“方家少爷,你还是慎言的好,那间宅子最后的确是被白家父女所购买。”
这话落下,方家满桌人全部都愣怔在场。四下里的食客,也再也绷不住嘤嘤嗡嗡地议论起来。
方青一张老脸上,满是震怒和不可置信之色。如果说只是他家未买上宅子,他气归气,却也不见得气出个好歹。可眼下竟然听说这宅子被白家父女买走了,那岂不是在打他家的脸。
他登时气得面容扭曲,一张老脸上的肌肉都在不规则的耸动,他方青一辈子都没受过今日这样大的羞辱,越想越是耿耿于怀,忽地,一股甜腥之气涌上喉间,再也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方马氏吓得急忙去拍他的背。白糖浅浅勾起唇,冷漠地看着手忙脚乱的方青夫妻,眼里丝毫没有半点同情:“没错,这宅子的确是被我和我爹买了,刚才我说话时,你们谁都不信,眼下掌柜在这里发了话,你们总该相信了。”
一旁的陈荷花脸色也是难看的像是暴风雨前的阴云,她死死攥着拳,狠瞪着白糖,从齿缝间逼出几个字:“小人得志。”
白糖就以牙还牙地说:“好荷花,你可别生气啊,买不上宅子没关系,往后有空多去我家转转,游览游览也未尝不可。”
分明就是在模仿陈荷花的话来羞辱她,周围霎时传来一阵哄笑。
陈荷花死死咬住唇,只觉得怒气沉胸,连下腹都有些坠痛,不自觉把手捂在肚子上:“明哥儿,她太欺人太甚了!”
“白糖!”方书明立马护住娇妻,怒火中烧道:“你和你爹是故意的,你们故意截胡我家的宅子!你这个贱人!住在本该属于我家的宅子里,你们住得安心吗?”想到那宅子被白糖父女买走,他气得几乎要发狂。
白糖笑眯眯地看着他:“我们家都是有上进心的人,也有本事挣到这些钱,这宅子是我们花钱买来的,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怎么不安心?”
“你……”方书明气得大口喘着气:“你给我等着,我要让你好看……”说着,再也顾不上白糖,便急急忙忙冲向方青的位置:“爹,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方青脸色苍白中透着青灰,连咳带呛地呕出一口血,短短片刻时间就没有了方才的意气风发,看起来就像是个不久于世的病患。他吭哧吭哧地大喘着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见此情况,在座的宾客心中都是大呼晦气。
“还不快把你爹扶回家去!”方马氏忙不迭地大叫。
方家上下顿时一团乱,哪还有张罗吃席的心思,就连陈大木一家也主动上前去帮忙。
陈荷花刚跟着人群往前走了几没几步,突然下腹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像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流淌出来,她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惨白着一张脸大喊:“爹,娘,我身子怕是要不好了!”
“什么!”陈大木两口子急匆匆的奔赴过来:“荷花,你忍着点儿,爹娘现在就给你去找大夫。”说着,直接抱起陈荷花,飞速地往打麦场外跑去。
有眼尖的瞧见了这一幕,便是一脸唏嘘感慨地说:“三喜先是变成两喜,眼下怕是只剩一喜了!”
“怎么回事,又发生什么事儿了?”
“方家的儿媳妇荷花怕是要滑胎了。”
“我的天!”
方家人走的走,散的散,不多会工夫便走了个光,打麦场子上只剩几个方家的亲戚在勉强张罗着,维持着场面。
白糖他们事情告一段落,也没什么留下的必要,便离席回了家中。
白钱氏知道白礼和白柳氏向来心软,生怕他们心里有不舒坦,宽慰他道:“你们可多别多想,今日他家闹成这样都是自作自受,原本咱们好好的,谁也没想招惹他们,是他们非要来下帖子,他们先在席上羞辱你们,得知没买到宅子,自个儿又受不了打击滑胎,他这是咎由自取。”
“兄嫂说的是,这件事,我不会觉得愧疚。”白礼坦诚道:“方家人不值得同情,滑胎是造孽,可起因不在我家,我今日即便是想要相安无事,也是不可能,他们是打定主意要把我请去的。”
白义两口子听着他一番话,知道他想得通透,他们前脚刚进家门,后脚外头却不消停,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径直冲进了白家的院子。
“大义、大礼?你们在屋里?”
白糖起先还想着会不会是方家的人来闹事,可凝神一听,这声音竟是有些耳熟。全家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惊讶和一丝厌烦。
外头那人见没回应,索性直接上了台阶,往堂屋里猫着看:“哎哟,这是在家呢,怎么也不应娘一声。”
正是许久未见的白孙氏。自打上次白赵氏跑了,老白家变低调了不少,平日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怎么在村中出现过了。
今日白孙氏去镇上,结果看到了全家都出动了,心里疑惑就悄悄跟在后头,谁知,她竟然得知白家在县里买了房,那宅院儿还是位于寸土寸金的杨树胡同里。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家有钱了!
眼看着白家回村了,白孙氏也坐不住了,心潮澎湃地后脚追了过来。
白礼神色淡淡的:“娘来了。”
白柳氏和白钱氏则是侧过脸去佯装拾掇桌上的东西,不想搭理白孙氏。
白孙氏虚笑一下,踏上台阶进了屋,一进来便说:“大义、大礼,你如今是真出息了,瞧这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的,还在县里买了房。”
白义不搭她的话茬:“娘请坐。”
“哎,好好好。”白孙氏抱着有求于人的目的,面上便是和颜悦色的,落座后,笑着说:“我儿如今真是出息了。”
白礼轻嗯一声:“娘你是有什么事吗?”
白孙氏尴尬一笑:“是,好久不见团子了,娘是怪想他的。”
白礼淡淡道:“团子现在很好。”
“孩子好就好。”白孙氏笑道:“娘也看明白了,团子就是身体不好,以后也会长命百岁的,毕竟你现在是有钱了,连县里的大宅院都买得起。”
白柳氏唇角扯扯:“小孩子最重要的是陪伴与照顾,团子身子不好,我们自然会更加重视,娘放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