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是玩笑话地说着,韩账房也忍不住笑了,点头抚须地说:“李夫子,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相信你,我们韩启在书院里多亏你悉心教导了,在这里我还得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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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言语间倒是对李夫子有几分发自内心的尊重。白糖见事情进展的顺利,就拿出纸笔写好保契,待三人同时按上了手印,郑重把钱交给李夫子。
今日是月末的最后一天,书院里月考,李夫子急着去学堂,没多耽搁便走了。
他走之后,韩账房并没有立刻走人,而是把话摊开说:“白老板,这次我看见你拿出的诚意,不像姓陈的只给一句空口承诺,我心里总算踏实了,接下来为你办事我也没二话。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照你吩咐做,成不成的我就不能做保证了,我尽量吧,
毕竟我也想要那五十两。一旦没办成,我们好聚好散,事后你不要再来纠缠于我,更不要想着威胁我再给你办什么事,否则我也会撕破脸,你也知道,咱们两人的合作不能见光,若是撕破脸对谁都没好处。”
白糖就笑了笑:“我自然是希望你能把事办成,而不是无功而返,我在你这里投注的时间和金钱也是成本。你既然心里没谱,我少不得再提醒你一次,你只需要打入他们内部,想方设法搜集证据就可以了,我把话撂在这儿,他们不可能不偷税漏税。
也就是说,整件事并不需要你做什么手脚,你只需要取得他们的信任,暗中收集证据,只要你别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我可以保证你能干干净净的全身而退,退一万步说,就算你被发现,他们报复你,让你遭遇到牢狱之灾,你的妻儿还有二百两银子不是?”
韩账房听了她的分析,心中更是妥帖了,也多了几分自信,点头说:“既然你这么肯定,那就借你吉言吧,也不早了,陈大木怕是一直在等着,你把账本和税册给我,我这就去衙门。”
白糖依言把东西给他。
韩账房离去后,过了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果然有两名税吏带着四个捕快冲入第一楼内。一进门就大声嚷嚷:“这里的老板呢,赶紧出来。”
白糖从柜台上抬起头:“几位官爷,我就是这里的老板,有什么事儿?”
“你家的账房先生举报你指使他偷税漏税。”打头的税吏把税册往柜台上一摔:“账本税册都在,证据确凿,经合计,你家共偷税漏税八十两银,按照北朝律法双倍赔偿,你这店也要关停三个月!”
这下子,整个大堂内吃饭的食客都不淡定了。下面一片嘤嘤嗡嗡的低声议论声,说什么的都有。
而在对面的赛一楼。陈大木和陈李氏都站在二楼的窗前朝着第一楼观望。一大早他们就来了,专门盯着对面的动静,远远的就看见一群官差气势汹汹地赶来,这下可把陈大木乐坏了。
站在那儿幸灾乐祸地说:“夫人,你可别小看这点小手段,足够让他们不得翻身了,罚金是小事儿,三个月不能开业才是重罚,这条街没了他们碍事儿,咱们的生意很快就追赶上来了。”
陈李氏喜滋滋的接话:“他们一旦关门,店里那些厨子伙计就没了活干,到时只管把那几个厨子都网罗来……”
按照北朝律法规定,偷税漏税情节轻者处以双倍罚款,批评警告。情节严重者,查封店铺,甚至连老板和账房先生都要被抓去坐牢。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漏税情节重不重小老百姓说了不算,是当权者说了算。
今日来这几个税吏自然是被提前打好招呼的,一上来二话不说就按最重的条例惩罚。韩账房是举报人,一切与他无关,矛头直接对准白糖。
白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铺面被查封,事先早已和韩账房商定好。于是也不慌,拿起税册看了眼,皱眉说:“这位大人,我一直遵纪守法,在这里开店时间不长,却一直恪守规矩,不敢对收入有丝毫隐瞒,每有进项,哪怕是一文钱都不敢漏记,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账本和税册都在这里,哪来的误会,我看你是想狡辩不肯认罪,你既然不配合,少不了要去县衙大牢里审一审,来呀!把她给我抓起来!”
北朝朝衙门分为皂班和吏班。皂班包括了捕快、捕头以及公堂上喊堂威的衙役,牢房里职守的狱卒等等基层执法者。而吏班,就囊括各种职能部门里的小吏,像是文书、税吏,户吏等等都算。
他们虽然只是衙门里小小的办事员,在各自所在的部门里默默无闻,但每逢外出执法时,皂班衙役却要无条件配合。今日来的这几个税吏,说白了不是来查税的,就是过来收拾白糖的,他们早收到了上头的示意,要把白糖抓起来,顺便把她这店关了。
几个捕快听了吩咐,立刻要一拥而上将白糖抓起来。
“慢着!”大堂里有食客站起来说:“官爷,你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武断了,再怎么也得容白老板解释一二,好好的店就这么给查封,还要把店老板抓起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人家,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你们是不是收了银子以权谋私?”
“就是啊,第一楼开业之后,生意一直火爆,这么好的生意根本就不愁赚钱,怎么会偷税漏税?”
“反正我们是不相信第一楼有问题,她这里饭菜又好吃又平价,是我们老百姓的福音,把这么好的酒楼关了,我们可不干!”
当下场面就有些混乱起来,许多人放下碗筷,在位置上站起来,愤愤不平的朝着那几名小吏鸣不平。
就有人小声议论:“指定是对面赛一楼搞的鬼,人家的后台可是县丞老爷……”
“啧……背靠大树好乘凉啊,饭菜难吃不打紧,只要有后台,时不时给对家来这么一出……”
捕快几人都是充当着小喽啰的角色,他们对此事本身并没有什么大的主见,只是过来辅助税署的人办案。一看这场面,动作就有些迟疑。
若是第一楼这里混乱起来,吸引来城里的百姓集体鸣冤,事情一旦闹大就会造成不良影响,到时上级非得治他们的罪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