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喧番外之触摸不到的爱人 二
可是……我错了。
大婚当日,我派人去锦安国送消息给季小柔,却石沉大海。
也许……季小柔她知道,这女人并不是我心爱的人吧……
我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造作的陌生女子,心中满是厌恶。
眼中全是季小柔的笑容,那样的阳光,那样的灿烂,那样的纯洁,是世人永远都无法玷污的……仙女般的笑容。
恍惚地过了几个月,端王爷造反了。
起初,我便早有准备,可是没想到他的战术入神,让我方措手不及。
有消息说,他的兵书,是季小柔写的。
我一时间有些错愕。
季小柔她……即使知道了那样的端王爷,还是这样的帮他么……
他逼宫那日,我执意留在父皇与母后身边,却不料父皇在茶水中灌了汤药,迷晕了我,暗中把我送出了宫。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干草堆上。身边围着十几、二十个乞丐,他们扬着黑糊糊的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知道,父皇与母后死了。
端王爷……就连宫中小皇子小公主,他也一个未留。
如此深仇大恨,我怎能不恨!
我把他恨到骨头里,却也在怀疑着,他如若知道我还没有死,为什么能留我到现在而不下令追查?
乞丐中有一个头头告诉我,他们皆是红傲山庄誓死效忠我的人。
宫中留着假太子做替死鬼,如今早已被端王爷那个禽兽给斩杀了。
禽兽!他果然是最适合用这个名字的人!
带着杀父杀母之仇,我静下心来明着与乞丐们沿街乞讨,暗着,却是在密谋策划着再一次的谋反。
那日拿着饭碗大大咧咧地走在集市上,侧目,我看见一家酒楼名曰“念春楼”。
念春……念春……
我默念,黯然地想起远在他乡的季小柔。
她……还好不好……
于她,我却是一点也恨不起来呢……
虽然兵书由她手笔,换位思考,如若换作是我,想必也会义不容辞地帮着自己心爱的人达成愿望……
可那个她心爱的人……并不是我……
从那以后,我便握着季小柔送给我的万花筒,每日流连在“念春楼”外发呆,思及季小柔,眼中总是雾气涟涟,欲罢不能。
那个犹如阳光射进每个人心中的女子,是否得到真爱了?是否有人细心地照顾着呵护着?
是否有人……比我还要爱她……
低头看着自己衣衫褴褛……一个亡国的太子……也许……再谈不上有爱仙女如她的资格了吧……
我自嘲地裂开嘴,朝“念春楼”里走去。
既然如此,便无赖到底吧!
前脚刚走进去,果然被人厌恶地赶了出来。
我学着乞丐的模样无所谓地吐了一口痰,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拾起饭碗刚要离去,却呆住了。
扑鼻的莲花香,纯白色的衣摆映入眼帘,带着那刻骨的熟悉,当下让我定住脚步。
心,猛烈地跳动着。乞丐们见我这样,连忙从墙角阴暗处冲出来围在我身边关心地问着我。
而我……正开始犹豫着要不要抬头,就听见印在脑海中无数个夜晚渴望着的笑声响起。
那样单纯的笑容,不参杂质。
呵,我勾了勾唇角。
想必,她早该把我忘记了吧。
索性抬起头,望着那让我朝思暮想的薄唇微微颤抖,眉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她……认出我了么?
我有些害怕,可眼睛却是怎样都挪不开眼。
我贪婪又仔细地扫过她每一寸肌肤,每一个表情,我要记得,我要牢牢地记住这张我爱惨了的脸,即使就算不见,我亦是会记得……
这样的用心,以至于身在危险之处我却浑然未觉。
我杀父杀母的仇人,当时就站在离我不足五步之遥。
似乎是感受到了危机,季小柔突然间弱弱地叫着,她害怕。
而那个杀人犯立即将她护在身后,喝斥我们离去。
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咬牙忍下,转身走开,躲在墙角后仍不忘想要看她离去的背影。
我看见她回头,眼中闪过泪光。
她在哭么?
为什么哭?
那个杀人犯对她不好么?
仰或是为我而哭?
为对我的内疚而哭?
我闭上眼,甩开这些想法,大步离开。
她怎么会为我而哭呢……如果是愧对我而留下眼泪,我宁愿她一直笑着,永远不需要烦恼、悲伤。
第二日,季小柔竟然找上门来了。
这是我意想不到的。
我的心,被欢喜、激动与难堪所占据。
手下的乞丐以为她是永乐帝的人,用羞辱她的方法想要让她知难而退。但我却知道,她不是的。
她喊着,太子殿下,救她。
心一下子疼痛到不可抑制。
不错,她心目中的流喧,就应该是万人瞩目,风光无限,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就算是以后再也不会相见,我也不要她知道如此狼狈、不堪的我。
我躲在屋外,颓废地难过着。
只是,后来他们似乎以为得到了我的默认般,竟真的企图染指她!
我怒了,冲进去制止了这一切,却暴露了我的身份。
将她安置在草堆上,我坐在一旁盯着她的脸,思绪万千。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捉弄我?我心中默默念,双手紧紧攥起。
当我有了一切,包括爱她的资格的时候,她不会接受我。当我落得如此地步,再没有任何条件谈爱的时候,她却出现了。
难道我的一生,就该如此么?为什么要对我这般残忍!
她走前,微笑着告诉我,有些人虽然沦为最底层,却依旧高贵。
我咀嚼着这句话,一直到天明。
清晨,我洗掉脸上的污渍,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到门口,张开双臂感受着最后的宁静。
果然,不一会儿,永乐帝的兵马便包围了破庙,水泄不通。
“老大……”手下的乞丐们焦急地冲上来。
我微笑着摆摆手,“既然来了,就要勇敢地迎上去!”
语毕,“啪”“啪”两声击掌,永乐帝冷笑着从官兵群中走出来。
“流喧太子果然人中龙凤,卧薪尝胆,用在你身上,与那勾践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他身上的龙袍已不再刺眼,我目光柔和地望着天空,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仇,我已不在乎。爱,我也不会再奢求。
只希望有人能聆听我的声音,只是远远地看着也好,让我能再度与季小柔一同呼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