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李静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下午,换回日常穿得男装的她,迫不及待到驿馆去找朱说。
这一次, 朱说倒没有如省试过后那般忙于应酬, 而是坐在房间里, 备了热茶点心等她。
开门看到李静, 朱说温润地笑开:“你来了。”
没有什么甜言蜜语, 可是,这也足够让做好了在朱说房门外等到天黑的准备的李静受宠若惊、感动不已。
没有给朱说反应的时间,李静挤进房间, 垫脚双手揽上朱说的脖子,一只脚勾起两块门板关上, 就带着迫不及待地热切, 吻上了朱说的双唇。
朱说怔了片刻, 手中拿着的书应声落地,双手揽上李静的腰肢, 以更加浑厚的热情回应了李静。
没有多少技巧的两人,直吻到喘不过气来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已经有些手软脚软的李静,又不甘示弱的垫脚在朱说唇上啄了一下,才放开揽在朱说脖子上的手,后退了半步, 贴着门板, 双眼氤氲地看着朱说道:“恭喜你, 进士及第。想要什么礼物, 只要我有的, 都会给你。”
李静这句话,有着明显的暗示性质。
可是, 刚才分明情动的朱说,却不解风情地道:“没有考中状元,我哪里还有脸跟你要礼物。你不嫌弃我,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李静被这样不轻不重的忽视了,脸上有些下不来台的灼热,可还是不得不按下心中的挫败感安慰朱说道:“名次并不代表能力,史上有多少状元是默默无闻、青史无名的。只要你有心做事,即使起点不是最好,他日被百姓赞誉,被皇上赏识,拜相封侯,也不见得就不可能。”
听了李静的话,朱说轻轻刮了下她挂着汗珠的鼻尖,双手按在李静的肩上,收回笑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让你担心了。我自然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省试第一也只是侥幸拿到了顺手的题目而已。我知道该做什么,从我求着继父让我弃商复学那天起,我就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了,留下母亲一人尴尬的在朱家受委屈,执意去应天府求学时,我心中更是下定了决心。
你放心,就算他日不能拜相封侯,我也会做一个为皇上分忧,为百姓办实事的好官的。”
近距离的看着朱说此刻认真的神情,莫名地,李静想到了那句著名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想到那位跟滕宗谅同科的名相甚至没有考进前二十(之前省试的放榜名单上,自然也是没有范仲淹的名字的。不过那时,李静一心都在朱说身上,哪里想得到那么多。范仲淹是李娜喜欢到恨不得做人家媳妇儿的人,可不是她喜欢的人。那种一听就是大禹类型的人,她可不愿亲近),她对朱说拜相封侯又有了幻想。
揽上朱说的腰,李静轻轻挠了一下,脸上带了三分俏皮,七分赧然道:“那么,愿为皇上分忧,为百姓办事的朱青天朱大人,有没有什么烦忧是要小女子帮你分担的?”
李静说着,还故意伸出粉嫩地舌尖舔了下嘴唇。
她早就想好了,如果今天来的时候,朱说没有出去交际应酬,作为奖励,她愿意把自己给他。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生两大乐事,她想让朱说一起体尝了。
朱说的呼吸,明显得一紧,李静能隔着棉衫感觉到他此刻身体的僵硬。
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有些坏心的,李静轻轻捏了下朱说的腰肢。朱说压抑地喘息声,应声而起。
长期禁\欲的身体,那经得住李静这么招?
可是,李静等了片刻,朱说不仅没有兽性大发扑上来,反而一把推开她,到水缸前舀了带了冰碴的凉水大口大口往嘴里灌。
眼看着朱说灌完了一瓢还要去舀,李静冲上去夺下他手中的葫芦瓢道:“别再喝了,再喝就该喝坏肚子了。”
朱说看了李静一眼,却是挣开她的手,又舀了一瓢,不过,这次只灌了半瓢,他就把瓢放下了。
随手擦着嘴角的水渍,朱说眼睛仍然红红地,看着明显被他吓着又有三分委屈三分恼羞成怒的李静,叹了口气,牵着她的手走到榻边坐下道:“不管你的前世男女是如何相处的,在我们正式洞房那一天之前,我绝对不愿冒犯你。所以,答应我,以后,别再这样招我,好吗?”
一瓢半的凉水灌进肚子里,朱说的声音里,依然有难掩的欲\望。
李静看着这样的他,又是心疼,又忍不住要骂他榆木脑袋、不解风情。她还不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一个成年男人,难道总要把自己的兄弟交给自己的右手吗?而且,她怀疑,朱说根本就是那种清高到连右手都不愿意用的人。
他们之间又定下那样的约定,她自是不想他碰别人,更加不想他真的挥刀自宫的。那他的身体,这样一直憋着••••••
难得她拉下脸把羞耻心关起来要体贴一把,朱说这还端起来了。
虽然也是对她的尊重吧,可是,李静就是莫名觉得委屈、愤怒,当然,更多的还是恼羞成怒。
不知是羞得还是气得,李静整个眼睛都红了,可是,朱说都这样说了,她即使再怎么恼羞成怒,总也不好无理取闹。
只是端起矮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烫得舌头很疼,她偏故作没事的昂起头道:“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结果,倒变成了我自己多么饥渴似的。有本事你以后成亲了也别做,当你的柳下惠、孔圣人就好了。不过,正常的生理纾解不进行,身体坏了别愿别人。”
朱说看着像小斗鸡一样的李静,心里不知道是想怒还是想哭。
她怎么能这么口无遮拦?还口无遮拦的这么理直气壮呢?偏偏,整个人羞得,耳根都成了醴色,这样的秀色可餐。
他哪里就是柳下惠了,只是跟他在一起已经足够委屈李静了,他舍不得再让她的声名受半点委屈。怎么李静就是不明白,还自己过来招他呢?
她到底知不知道,在社会中,女孩子家的名节,究竟有多么重要?况且,还是她这样的贵族之家的大家闺秀。真是半点自觉都没有。
虽然这也是她对他的体贴吧,可是,李静的这份体贴,对他而言,却只是苦涩多过甜蜜地折磨。
今天半宿,他肯定又得爬起来洗亵裤了。
手伸了一半,顿了下,朱说终究轻轻抚上李静的头,用长者对孩子说话的语气,包容而无奈地对她道:“你的体贴,我自然知道的。可是,我怎么能这么随便地待你。即便在你以前的那个时代,互相倾心的两个人即使没有经过婚姻,彼此结合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在这里,女孩儿家的名节,有时甚至比生命都重要。我怎么能为了自己逞一时之快,让你的名节受辱呢?那样,我与禽兽又有何不同?”
李静突然想到了一个笑话,关于,畜生和畜生都不如的夫妻吵架的笑话。
隐忍地抽动了下面部肌肉,李静拍开依旧板着脸道:“反正我也不是知书达礼的文明人,你跟我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静做出这样负气又逞强的孩子气的可爱表情,朱说真的是心猿意马,废了很大的力气,用自己的左手,扳开自己放在李静头上的右手手指,朱说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做了两个深呼吸,调整了下情绪道:“你呀,总是喜欢说逞强的话。你愿意与我结合,我是很开心的。自然不会觉得你有半分不守礼。只是,我们活在一个社会中,并不是只有你我二人的世界,我不能不顾及你的名节。
而且,你不觉得,凡事都是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名正言顺做起来才更舒畅吗?你总不希望我们的长子,顶着私生子的名声吧?”
孩子这件事,李静还真的没有想过。
在杜蕾斯广告明目张胆在黄金档最佳时间播放的时代,性与生育的距离,已经不是那么贴近了。万一擦枪走火了,还有终止妊辰的手术。
虽然李静并没有谈过恋爱,可是,她的大学时代,出去同居的情侣多得是。而那些过了三十尚未考虑婚嫁的人,难道就都是和尚、修女了吗?
李静的意识里,做\爱与生育真的距离挺遥远的。
而且,说实话,她虽然做好了与朱说共度一生的机会,却对生育子嗣,有着本能的抵触。
先别说这个时代的助产术,就说她这么多年在远离父母的环境中长大,虽然有着前生对于母亲的零星美好的记忆,她却真的没有信心成为一个让孩子幸福的骄傲的母亲。
为了成为一个母亲,她要准备的,还有太多太多。
这一刻,朱说突然提到孩子,李静的心,莫名抽了一下,也顾不得什么恼羞成怒,只剩下了要学习准备的慌乱。
成为朱说的妻子她就已经做好了承受相当程度压力的准备了,成为这个时代的孩子的母亲,她要用什么样的分寸教育孩子合适?该如何自然地表达对孩子的爱,才能让他既不至于被溺爱宠坏,又不至于觉得他的母亲不懂得如何做一个母亲而受到冷落委屈?
接下来的时间,李静满脑子都想着如何做才算是合格的母亲,拼命地回忆着她那个温柔早逝的母亲在她幼年记事之后与她的相处方式。可是,脑子中,却不断闪现,她这一世的母亲秦氏,每次看到她惧怕又厌恶的抵触表情,总是不断看到她的舅母朱氏对她不以为然的那张脸。
一时间,李静满脑子混乱的记忆此起彼伏,弄得她在摩西和万麒敲门请朱说一起去参加庆祝他们全员通过殿试时,都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