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卫极虽是武将出身,但也不是脑子一根筋的,其中的弯弯道道也能想明白。李金刚点头,“王爷见文轩之时,便觉得他有几分似兆将军,不过此念头也不是一闪而过罢了,天底下哪有这等凑巧之事。不过,现在常公也这样说,此事便不可不防了。军师已命人到敬州细查文轩生母之事,若是有疑,便给她安排一个稳妥的出身,此事还需弟妹那边知道文轩生母底细的人协助。”
周卫极闻军师出手,心便放下了一半,“我们已写信回梅县,将此事告知岳父,想必他也会派稳妥的人尽快赶往敬州,我再休书一封告知此事。”
“为求稳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王爷至今还在想办法替兆将军洗刷冤屈,但此绝非易事。”李金刚说了几句,便不再多提,转而道,“你如今有官职在身,未得上命不可单独行事。你且安心在此待命,王爷那里自有安排。”
第二日一早,刀无锋与李金刚两人各自牵了战马与周卫极等人辞别。周卫极将包裹交给刀无锋,“这是你带在路上用。”
刀无锋拿着沉甸甸的两个包袱,知晓里边是蓝怡为他准备的吃食和衣物,敛起沉重的心情,笑道,“多谢二哥二嫂。”
知他此行的目的,蓝怡也心中沉重,话到嘴边又咽下,只笑道,“早点回来,文轩还等着你带他骑马呢。”
刀无锋一扯大胡子,笑道,“二嫂放心,无锋一定回来。只是这次走得匆忙,无法进山猎狐了。”
蓝怡一摆手,“这是小事,回来再赚便是。”
刀无锋嘿嘿一笑,与李金刚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蓝怡站在村口看着两人消失在远方,久久难以回眸,周卫极拉住她的手,“回去吧,孩子们也该起来了。”
蓝怡点头,与苏永珅道,“大哥待会儿过来吃饭吧,天气冷,再端过去怕是要凉的。”
苏永珅并未客气,点头应下,三人徐步归家,他才道,“弟妹曾言‘我心安处是吾乡’,我与无锋漂泊至此,已把心安放在此处,他定会归来的。因为无锋昨晚曾言,他除了我们,再无家人。”
看着苏永珅拄拐进入东院,蓝怡鼻子一酸,送亲人上战场,这种滋味委实难受,她转身把头埋在周卫极怀里,呼吸着他身上特有的青草气息,渐渐平复心情。周卫极用手轻拍她的背,无声地安慰着,成了家才知道什么叫做牵挂,才知道为了家人保重自己。
“等无锋回来,给他说房媳妇,他也该成家了。”
“好。”蓝怡闷声道,“他也没说过喜欢什么样的,等他回来,你再问清楚,免得我好心办坏事。”
“好,问清楚,找个让他中意的。”周卫极锁着她白嫩的脸庞,湿润的大眼睛,点头应下。在梅县岳父家中初见刀无锋,出于直觉,他知当时的刀无锋对蓝怡是有好感的,只是没有机会表露出来,后来知晓他与蓝怡两情相悦后便把这份好感转化为了亲情,把他们当做家人,周卫极也把他当做过命的兄弟。若是没有遇到蓝怡,周卫极觉得他们兄弟三人相互帮扶着安度余生也不错,但是成亲后的日子和心中的安稳让他懂得,能和自己放在心坎里的女人一起过日子,才是正真安稳。
“周二嫂,在家不?”胖子的高声呼喘伴着敲门声从门外传来,甚是焦急。
周卫极打开大门,胖子没想到这么快有人开门,一下扑进周卫极怀里,被周卫极黑着脸拉住衣领扯开。
蓝怡一缩脖子,暗自庆幸不是自己去开门。
满脸汗水的胖子顾不得给周卫极道歉,直接问道,“周二嫂,家里还有扣温室剩下的油布么?”
“还有一些。”因今年又加了一个温室,旧的温室油布也不能再用需要换新的,两个温室需要的布量大,又因她介绍了村里其他种温室的人家过去,染油布的店家多给她丈余做答谢,现在还未用掉。
“能先借给我用用不,我家的温室油布被人划了个大窟窿,进风了。”胖子语音哽咽,眼里喊了泪花。
“我去拿,你别急,家里的油布足够堵住一个窟窿的。”蓝怡怒从心头起,转身快步去进厢房取油布,并跟贾氏交待几句,快步随着周卫极和胖子出门。
胖子家的院子小,温室是种在村南头靠东的田地里,与赵世财和周素毅几户的温室相邻,方便照看和保暖。因现在太阳初起,温度不够高,温室的草栅子都扣着还未卷起,地头上已经聚集了十余个气愤的村民,正中站着胖子的奶奶余氏,老人家紧紧抓着拐杖,脸上平静的吓人。
见到周卫极二人领着胖子回来,余氏干枯的嘴唇抖动着,“你们来了,卫极家的,你先看看温室里的菜,还有救不?”
村里人种温室都是跟蓝怡学的,她在这里就是众人的主心骨,众人把目光都集在她身上。叫人掀开已经破损的草栅子,蓝怡先查看油布破损的情况。足有丈长的被利刃花开的大口子触目惊心,破口处的温室内种的是两畦黄瓜,一人多高的黄瓜秧被霜冻打得叶子下垂失了生机,露出一条条巴掌长带刺的黄瓜条,这样的黄瓜再过几天就能摘下来卖了,怎能不叫人看了心疼!
正在温室内火墙添柴的简妮儿回头,两眼通红,嘴唇咬出了血。
蓝怡微微点头,马上吩咐道,“卫极,你和胖子上北墙拉油布;世财去拿铁锹过来填土;简妮儿,你先把砍断的绳子接上,咱们先把温室扣好,我拿来的油布够用。”
众人应声而动,蓝怡又回头吩咐围拢在旁边的几个妇人,“婶子、嫂子、弟妹们,你们去家里取纳鞋底子的粗针粗线,划开的油布也得在竹架子上固定好,否则会进风的。”
“哎!马上去。”妇人们听到自己也能帮上手,应下就往家奔。
蓝怡上前,与素方媳妇扶着余氏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三奶奶,咱们先把温室扣好,菜能缓过来最好,缓不过来还能再种,您老别为了这事儿气坏了身子。”
余氏拍拍蓝怡的手,强拉出一丝笑意,“好孩子,你去忙,我这把老骨头结实着呢,没事儿。”
“卫极嫂子,你去忙,三奶奶这儿我照看着就成。”素方媳妇自周卫极带人从山里救出自己的男人和周素毅后,对蓝怡的态度亲近不少。
蓝怡应下,转身看到赵里正带着两人快步过来。
赵里正眉头皱起深深的川字,先查看温室的情况,见蓝怡指挥着不成问题,便转身问余氏具体的情况。
“寅正时胖子到温室里添柴还好好地,天亮简妮儿过来割韭菜打算去集市上卖才看到草栅子被人撩开,油布被划了丈长的大口子,里边的韭菜和芹菜被拔了不少。里正,我老婆子三十岁死了男人,五十岁死了儿子跑了儿媳妇,一个人战战兢兢地拉扯两个孩子,从没跟邻里红过脸,没跟村里人说过一句重话。”余氏说到这里,满是皱纹的苍白嘴唇抖动得越发厉害,“胖子不争气不长进,但也没干过缺德事儿,可这里五个温室,就咱们一家的被人划了,这是有人看咱们祖孙仨不顺眼啊!里正大人,有人看不得我老婆子过两天舒坦日子,恨不得我死啊!”
这一声“里正大人”叫得赵里正握紧拳头,“三婶儿,这事儿我定查个清楚明白,给您老一个交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