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凝在青儿的碎碎念下慢步在园中,不时踢踢脚下的石子,突然上官辕从后面拽住了婉凝的头发,“丫头,今天玩的很开心?你不会是对那个贤王有了好感才拒绝清矾的吧?”
“四哥,你说什么呢?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明白吗?”
“哥只是担心你着了他的道,这个世上人面兽心的坏蛋太多了,我可怕我家的开心果整日的以泪洗面。”
“自古多情总被无情恼,我怎能为了一个不专一的人儿放弃整片森林呢,哥,我知道今天几位叔伯也是为了我好,那个贤王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婉儿看的出来。”
“婉儿,这还是那个你吗?”
“人总是要长大的,我也不例外,不用担心我,那个贤王不会把我怎样的,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天大地大,他的胳膊没那么长。”
“今天清矾来的时候,神色不对,问你有没有回来,又交了什么新朋友,看他那焦急的摸样,我这个局外人都心有不忍,笑笑,清矾他真的很在乎你。”
“哥,你是来当说客是不,淡竹姐是个好人,清矾也是个好人,他们在一起挺般配的,为什么都让我从中横插一杠呢,四哥,我承认我心动过,可是我不能容忍他这边说着爱我,那边又理所当然的娶妻,把我当什么了?”
“你还是在怪他是不是,要不然你不会对他避而不见,见了也是不理不睬的。笑笑,他要是有苦衷的呢?”
“四哥,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就算是他有苦衷也应该告诉我啊,爱人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坦白的呢,他就那么不信任我吗?”
“傻丫头,那时你才多大呀。能明白什么事情呢?你要是知道了反而坏事。”
“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无理取闹过了,好了,都过去的事情了,现在还讲他做什么,四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婉儿心中有数。”
“这些年来,四哥从来没看清过你,你有时候真的不像个孩子,太懂事了,不管怎样,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今天大伯和几位叔叔也都是为了你好,大家都希望你幸福。”
“会的,一定会的。”连带着大家的份一起幸福。
“明天就别出府了,贤王爷要是来了,四哥帮你应付过去。”
“清矾是不是要来?”
“呃,怎么会呢,哈,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看着四哥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纯粹就是不打自招了。麻烦事一桩接一桩。怎么办呢?
唔,看来真的要试试离家出走这个桥段了。
嗯,嗯,这个主意好,来这个世上也好些年了,除了一个青阳郡,其他地方都还没去过呢,就先去苍楚国吧,如果可能再去翎羽国看看。看看黎哥哥,还有睿哥哥,很想很想他们。
在外面玩了一天,实在是有些累了,回到房中,梳洗了一番,婉凝将青儿打发去睡了,她自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事情。
亥时刚过,婉凝就生龙活虎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换上床边早就准备好的黑色锦衣,打开窗户,借着月色,动若脱兔的消失在月光下。
上官府的后山有一片茂密的竹林,此刻的竹林内正有一堆篝火烧的正旺,上面兔肉被烤的焦黄,直往下流油。
婉凝笑着走到了篝火边的那人身边,“师父。”
婉凝看着火上烤的兔肉直流口水,被她这么一折腾,晚上吃过的东西早已经消化了。
“你这小毛猴,就没有你安生的时候。”说话的是一位六十开外的老者,满脸的褶皱能夹死个蚊子,挺鼻厚唇,老眼浑浊,此刻那双浑浊的老眼中正溢出浓浓的笑意。
“哪有,我要是诚心的不安生的话,一天能把上官府翻个好几遍底朝天。”婉凝皱了皱鼻头,不满的抗议着,十足孩子气。
“这倒是真的,你大伯让你嫁给唐清矾,挺好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同意呢?”老人往火堆里添了些树枝,目光和蔼的落在女孩的身上。
“毁人姻缘的事情,我才不稀罕做呢。”
“清矾一直都是你的,是那个叫淡竹的从中插了一杠,你二姐说的很对,你应该把人抢回来,让清矾把人休了。”老人的目光偶尔闪过精光,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在算计着什么。
“那就不单单是爱了吧,我若是将人抢了回来,我还能像从前一样珍惜他吗,不会了,我想我会立刻远离他,如果我真的去抢,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不甘心,不甘心有人在我说不要之前就将我遗弃,就是单纯的报复行为了,那样一来我真是连自我都丢弃了,这样挺好的,是爱是恨是苦是涩我心里明了。”
“清矾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心里是真心喜欢你的,也许他真的是有什么苦衷呢?你啊,表面上放得下,不是谁伤心自虐了那么久的。”
“好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提他做什么呢,人没了谁不能活呢。”
“你要真这么想就好了,以后打算怎么办?”
婉凝舔了舔唇角,一把夺过烤好的兔肉,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一边嚼着一边模糊的应着话。“谁知道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今天教我学什么?”风卷残云的将兔肉消灭掉,意犹未尽的打了个饱嗝。在老者的衣服上胡乱的擦了擦手,惹来老者无奈的白眼。
“我这把老骨头已经被你压榨的不剩丁点油水了,你这孩子,打我认识你起,你就心事重重的样子,主观意识强,下定决心的事情别人怎么拦都是没用的。”
“对我,拿出放牛吃草的放养态度就好了。”
“哈哈,你呀,总是说些奇怪的俏皮话,不过却总能说到点子上。唉,六年了,我本来打算来上官府报完恩就离开的,不曾想就遇到了你这个娃,小孩子家家的天天来这后山练习奇怪的拳法,天天不间断。我怎么就被感动了呢。”
老人的表情很是茫然,似在回忆着什么,一脸的追忆。在眼前似乎还在回放着小女孩倔强坚韧的神情,不顾一身淤青,不论阴天雨天,天天坚持不懈的做些他难懂的招式。
他在一旁观察了三个月,最后觉得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是个不错的衣钵传人,就留了下来,白天是上官家的何管家,晚上将一身所学尽数传授给这个招人喜爱疼宠的小女孩。
“那可是您自己凑上来的。”婉凝笑的娇俏,神气的表情让人忍不住想上去蹂躏。
“你蓉姑走前,再三叮嘱你大伯不让你接触武学,要是她知道你还是走上了武学这条路,不知道会不会炸毛。”
“师父,婉凝学武只为防身,不到危急性命的关键时刻,我是不会暴露自己会武的事实的,这么多年了,谁知道我偷偷习武呢,谁知道您其实是武学大家,世外高人呢。嘻嘻,能自保,就算惹到强权也可以逃的远远地,这种感觉真好。”
“你这种性格,太招惹有权人的目光了,师父真怕有一日遇到一个折了你双翼的人,你的性格又太强硬,不会半点服软,到时会有苦头吃啊。”
“师父,不会的,婉凝这种跳脱的性格,怎么会招人喜欢呢,嘻嘻,咱虽然长的还可以,可是比咱漂亮的美人,海里去了。”
“你不要不以为然,你天生就带有一种邀宠的味道,却偏偏有主见,不懂服从,个性鲜明,让人有征服的**,你是无与伦比的美丽,记住遇到强权人物有多远躲多远,其实,师父是赞成你嫁给清矾的,一辈子就这么安逸的过完。可是,以你的个性,是不会甘于这个小小青阳郡的,你总会遇见更过的人,创造出更多的传奇。”
“师父?”这个老人家给了她太多的关爱,在她的心中老人已是她的长辈,只是不曾想这个长辈是如此的了解她。
“好了,师父只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无论到了哪里都要保护好自己,师父不能在陪着你了。”
“您要去哪?”婉凝一听他这么说,立刻着急了起来。
“你的武艺已经学成,师父也该功成身退了,本来六年前就该归隐了。
“师父。”
“乖,别哭,别哭,怎么说哭就哭了呢,真是水做的,师父只是想安享晚年了,这个俗世已经没什么放不下的了,唯独你呀,只是你也有自己的人生,以后如何行走,全凭你自己的造化抉择了。”拍抚着怀中哭泣中的女孩,老人心中也是一阵阵发酸,眼眶发热。
“师父,笑笑舍不得您。”
“傻孩子,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临走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为师这里有二个蜡丸,每个里面都有一张人皮面具,打开蜡丸,将面具用药水侵泡一下就可敷在脸上,用清水净肤即可取下,取下后在放回蜡丸保存。你还小,需要去经历更多的事情,总有一天,你会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等你经历了喜怒哀乐,人生善恶都体验过后,若是愿意学,师父就将这最后一门绝技易容术传授给你。”
“师父。婉凝无以为报,请受徒儿一拜。”婉凝接过蜡丸和一个葫芦瓶,哭泣着双膝跪地,冲着老人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好孩子,快起来,天色也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师父这就走了。”老人叹了一口,双手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师父,您保重。”
见老人越走越远,即将消失在夜色中,婉凝突然追了过去,“师父,婉凝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师父。”
老人离去的步伐一顿,“那都不重要,孩子,只要你记着,你要好好的活着。”老人的话语有些沧桑,说完步伐再起,也没看他怎么迈步,只是两个起落,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婉凝擦去眼中的泪痕,离别,她讨厌离别。低低的唤了声师父。却有道不尽的深厚感情。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何况是六年的朝夕相处呢。
师父,婉凝会好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