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致将手放在我的肩上,五指用力收紧,我的肩膀有些疼痛,我知道他动怒了,可是还不是动气的时候,我摇了摇头。
这位小侯爷果然心机深沉,明明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一开始却不说明,怪不得被我拒绝也不恼怒,原来在这等着我呢,若是一开始说明了,哪还有这般戏耍人的乐趣。
今天他的确是给我出了二个难题,不,这仅仅是个开始,以后的难题将会接二连三的涌现,这位小侯爷算计人的心思太重,而且不让人有逻辑可寻,让人无法防范于未然。
第一次见面,只觉得此人相貌堂堂,一脸的睿智,使人敬服,虽然那日他多有刁难,但是并不算过分,亏得我对他还有些好感,以为这人至少是位正派人物,没想到也玩些阴谋诡计算计人的勾当,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我不知道他今天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无论真假,既然他说了,也指定是动了这方面的心事了,民不与官斗,他今日亲自登门已是给了我极大的面子。
我若是再拿乔,身份败露是其一。
我撒下去的眼线也将会被一一抽除,二年的心血付诸东流,此是其二。
他若是想方设法的让你不痛快,污蔑栽赃陷害方法有的是,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飞云阁也会在这个世上消失,此是其三。
墙倒众人推,到时我该倚靠何人?变成他人手中争相竞夺的玩物?不,我绝对无法忍受。
想到此处,我长出了一口气。
第一个要求我答应也无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第二个要求嘛,呵,他也就想想吧,要不然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得不偿失。
“夫人刚刚的笛声让杰沉醉好久,杰突然很想看看夫人抚琴时的样子,夫人可否再为杰弹奏一曲?”
我感到身后有无形的杀气,我知道陈致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陈致,取琴来,小侯爷远路而来,我怎能让其失望而归。”我放低了声音,语气很平和。
陈致听我这么说,冷哼一声,去吩咐紫墨取琴了。
亓官杰靠在椅背上,目光在我身上流转,“那日一别,就再无夫人的讯息,我多方打探,终于得偿所愿的见到了。”
我不说话,心中有了一层防范,我还是小看了这些古人,亓官杰能够找到我,其他人呢?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突然有一天出现在我的面前叫我的名字,认定了我就是婉凝,我该怎么办?
“夫人放心,夫人的行迹绝对可以瞒天过海,试想,若是夫人在我沧楚,我都无法将夫人的真实身份探查出来,那我这个小侯爷当得也实在是太失败了,只要我不说,夫人不说,就再不会有第三方人知道夫人的真实身份。”他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担忧,绵里藏针的说道。
我叹了口气,这位侯爷威胁人都威胁的这么婉转,我不甘拜下风都是不行了。“我倒是要好好感谢一下小侯爷了。”我感觉自己已经无力了。
这时紫墨已经将琴抱了来,“夫人,琴来了。”
我点了点头,随手指了指桌子,紫墨将琴轻巧的放在桌子上,行了一礼退下了。
“夫人倒是会享受,这样貌美懂进退的婢女很难调教吧。”他的目光在园中扫过,有锐利的光一闪即逝。
“都是一些乡野人,怎能入得了侯爷法眼,侯爷想听什么曲?”我这逸园中的人都是经过精心调教的,文治武功样样不比那些学子差,这位小侯爷倒是有双犀利的眼睛,不过他知道了又如何,这里只是飞云阁的冰山一角,对他的话语我并不在意,将双手虚放在琴弦上,抬头问道。
“只要是夫人弹得都好。”他收回了目光,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专注的看着我。
我理了理衣裙,重新入座,试了试琴弦,接着十指灵巧的在琴上弹奏了起来,琴声悠扬中带了伤,我轻启红唇。
有人说,爱是条河,
容易将脆弱的芦苇淹没。
有人说,爱是把刀,
任由你的灵魂流血。
有人说,爱是饥渴,
永无止境的疼痛索求。
我说,爱是花朵,
而你就是花的种子。
害怕受到伤害的心,难以舞动。
害怕跋涉的梦,不敢冒险。
不愿付出的人,不会收获。
害怕死亡的灵魂,不懂生活。
当永夜寞寞,
当前路漫漫,
当你觉得爱只属于幸运儿和强者,
谨记在这严寒的冬日,
在积雪深处,
躺着一颗种子,
它会在春日阳光下幻化成一朵玫瑰。
一曲完毕,我泪落满腮,清矾,你是否听见我的呢喃。
“这样的人儿是这个世间独一无二的,我若是不娶回府中疼惜,将来是要后悔终生的。”亓官杰轻声说道。
王子御久久才能从歌声中回神,这样的曲调是他从未见过的,词句易懂,又感人非常,配上她轻柔含情的语调,他感到心里有丝丝疼痛,杰说的是对的,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接过陈致递过来的丝帕,将眼角的泪滴抹掉,回神笑着说道:“小侯爷可还满意?”
亓官杰看着她平凡的相貌沾了泪滴,却独有一种柔弱无依的脆弱感,知道自己不能逼得太急,“今日杰多有冒犯之处,还望夫人海涵。”
“侯爷多虑了。”我敛衽为礼,声音中多了丝沙哑。
“杰叨扰多时,就先行告退了,杰等着夫人的答复。”
“子御告退,夫人好好休息。”
“恕不远送。”我看着他们二人在下人的引领下出了竹园,我回身看向陈致,他站在那里,神情染了冰霜。
“陈致,棋错一遭,我该怎么弥补。”
他走了过来,蹲在我的身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我会意的趴了上去,一直以来被人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受不得半丝挫折。
我拍打着他的肩膀,将一切的不快都发泄了出来。
“你那么年轻,那么耀眼,不是你说不要就没人来招惹你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真心疼你的人嫁了。”
“可是我每次想起他,这里一次比一次疼,我想忘都忘不掉他,他的一切早已经镌刻在我的骨髓上,就像他还活在我的身边,与我呼吸着同一片空气一样。”
“他若是见到你这般,会高兴吗?”
“一定会的,他那么爱我,怎能容忍我被别人拥进怀里。”
“歪理。”
谁说歪理就不是理了,歪理的存在也是有其存在着的依据的,要是没有歪理,谁还会没事闲的钻牛角尖?
“歪理怎样?你能否认我说的就不是事实?真心相爱的人都是这般的,嘴上说的话的确是为了爱人好,而这为了对方好的话却是伤他最深的,我爱了他七年,日夜不曾间断,女人这辈子最难忘的什么?呵,他是我的爱人,是我的男人,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与他的一切早已经密不可分,与其说是难忘记,不如说是忘不掉。”我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孩子心性上来了我也是没有办法。
“你这般固执,真是让人头疼,你若肯早些挥刀断了情丝,也省的日日难眠。”
“情丝如水,抽刀断水水更流,若是像剪青丝这般简单就好了。”
“每次都说不过你,刚刚听了那位小侯爷的话,你怎么想?”陈致像疼惜妹妹的哥哥,一心一意的抱着这个哭泣中的小女人。
“他再怎么笑里藏刀,该答应我答应,不该答应的我丝毫不让,第一个要求倒是可以先应下来,等想到了对策,我一定要让他后悔找上我,第二个坚决不同意,这个世上能欺负我的人还没出生呢,我倒要瞧瞧他打算怎么出招。”我抽噎着,红着眼睛。
“好,咱不同意,别哭了,一会儿让麟儿看见了就不好了,你总不想他也跟着你哭吧。”
“嗯,我这是风沙迷了眼睛,陈致,晚上一起为麟儿庆生。”
“好。”见她如此好面子,陈致也只能陪她装傻,不过他心中充满了浓浓的杀意,怀里的人儿是他要守护一辈子的,没有人可以欺负了她能够全身而退的,谁也不行。
亓官杰与王子御出了逸园,一路下了清风山。
“子杰,你刚刚可真把我吓到了,你怎么事先也不和我说一声,在人家的地盘上调戏人家的夫人,真是胆大包天,你叫我说你什么好,万一被人丢出来,这脸可往哪放。”王子御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莫气,这不是调戏,子御呀,自从我知道她是何人后,我就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个世上能让我产生兴趣的人事物实在是太少了,你不觉得她今日的表情很有趣么。”亓官杰笑的开怀,回头又望了一眼坐落在青绿竹林间的庄园。
“恶趣味,这个女人倒是个狠角色,只要是她想去做的事情,她就会不择手段的去做,你若是将她逼急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事情来呢。”
“子御放心,你见我什么时候打过没把握的仗?这位玉夫人若是用好了就会成为我们手中扫清路上绊脚石的助力。”
“若是用不好呢,子杰啊,这个女子就是把双刃剑,一个不好就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哈哈,你太杞人忧天了,她会心甘情愿的答应的。”
“你为什么不借此机会将神仙醉和醉神仙的配方要来?这若是收归朝廷所有,每年国库的收入就非常可观了。”
“还没到那个时候,你要她不给,你能奈何?这些事情要慢慢来,急不得,若是逼急了,就真的是两败俱伤的下场了。”
望着好友眼中满满的自信,王子御终于缄口不谈了,也是,一个女子在怎么厉害还能翻出浪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