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厅内,老人坐于桌前,慢慢的把一大碗药喝了下去。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两个月前投湖时那番消瘦病态怏怏。慈祥因营养不良消瘦的脸已经微微圆润了许多,面上也明朗笑容了许多。
“娅儿,累不累?”
每次见罗娅忙进忙出,她都会担心把这小丫头给累坏了。为了生意以及照顾她这个拖病的老人,她的休眠一直都不足。现在小以又不在,老人心疼死了。
絮叶花是她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那是怕是用钱也买不到的东西。当小以说小丫头留在厨房内的字条说她已经把絮叶花找到并煎好,她以为小丫头她的娅儿上当了,兴不准被哪个卖药的江湖郎中给骗了,待到小以把药端给她时,她简直就可以瞪目结舌的确认,那就是她连做梦都想要得到的絮叶花。
这小丫头不知积攒了什么好运气,什么好事都让她碰上了。不对,是她这个老太婆好运气,碰上了这么好的丫头,给她吃给她住,悉心照料,还一直忙活她的病。现在她的腿脚才没喝几次药,就已经好了许多,这多亏了娅儿。
“奶奶,我不累。”
罗娅对着老人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总是很多很甜。每次回来除了照顾老人的衣食起居,一有时间便会坐在老人身边陪她说几句话。可是每次都会像小猫一样,趴在老人的旁边睡着。她太累了。
这次还是一样,才没多久,她的眼睛已经努力睁开了又难受的闭上,想睡又怕老人一个人寂寞。
一个人影慢慢走进来,老人警觉的盯着。
面前的男子仪表堂堂,衣着华贵,身上有种皇家特有的王者之气,不像普通富有人家的公子。这样的人怎会出现在她们的住处,难道是娅儿认识的。娅儿也没认识什么男子,就只有一位亚麻色衣衫的小子,偶尔会过来一下,也只是转瞬即逝。
老人扫了个大概,随即讶然的表情在脸上。男子看起来精神不错,面色也不差,只是她不再看他,若有所思起来。男子也没有惊扰她。
仿觉身边的丫头自身边离开,落入了一个大大的怀抱,老人才回过神,话语犹豫,截住要走之人。
“等等。”
老人叫住了他,那个人便停下,带着询问的眼神等着老人的下一步动作。
“公子是娅儿的怎么人吗?”
木远浩如此温柔的抱起她的娅儿,眼神里柔和得紧,柔和得怜爱。那种眼神老人无法忽视。
木远浩想了想,怀中的丫头对这个老人怎么这么好,连他的心爱之物絮叶花都被她毫不留情的偷了去给老人治病,她怎么就不能对自己也像对老人一样好。真是个可恶的丫头。
奇怪,为什么每次讨厌她或者生气她时,嘴角都会不知不觉毫不吝啬的露出愉悦的笑容浮上。
木远浩紧了紧怀中的人儿,睡着得真快。
她是一个贼,不惩何以树威风,还是带她回去“赎罪”吧。
“我要带她走。”答非所问的回答着老人,木远浩就把罗娅抱走了。
屋内留下老人带着焦虑晃神冥思,那焦虑不是因为罗娅被男子带走,不是。她只想知道他她们两个人的关系。
药碗内五颜六色的花瓣还在,喝下去的只有药水。老人盯着花瓣费解的看。为何世上的绝世仅有那么多?她这个半条命进棺材的老太太的病,如果少了绝世仅有的絮叶花,该是如何难过。世上大概最是磨人的药便是绝世仅有难寻之药。
二皇府罗娅的皇妃卧房内,她被置于床内,睡得很香。给府内伺候的丫头帮她洗过身子之后,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狼狈一切皆被洗得一干二净,剩下一个浑身散发着自然香气,更安宁睡觉的人儿沉睡着。那道柔和的眼一直看着她,他已然也躺了下来搂紧睡着的她。今后不会再失眠了吧?
这两个月,自她离开他,他好像没睡过一次安然的觉了。看着她有着风暴来袭的愤怒,又有暴风雨过后的宁静,他的这些感觉困扰了他许久。临睡之前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的覆上一吻,却被沉睡中的她潜意识的推拒了一下,嘟囔着不要碰她。然后又不安分的往他怀里挤,抱着他紧紧的又沉沉睡去。
异日,二皇府内卧房外,外头晨光明媚,洋洋洒洒的润着外头的事物,繁花似锦争相开放,阵阵香气扑鼻,蝴蝶蜜蜂在繁花之间辛勤的采摘花粉,鸟儿不停的在风景树木间追逐打闹,唱着欢快的曲子。罗娅从这快乐的气氛里醒来,面前整整齐齐着好装的男人正坐在床头,细细打量着她。
“醒了。”很显然他坐这里很久了。
罗娅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睡了个好觉感觉精神多了。
咦,她什么在二皇府,她不是回奶奶那去了吗?
“去洗洗,等下我让年儿拿些早点过来给你。”
依旧是木远浩不急不慢的耐心吩咐着。罗娅正打算下床,听到木远浩的话,她想了一下,感觉想干嘛又想不出来,不禁烦躁了一些。末了惊恐的弹跳起来,“不会吧?”她自言自语,似想到了什么。“木远浩,”她杏眉微挑,语带不满。
木远浩不解,他哪里得罪她了,这么生气。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朝他大喊大叫的。
“什么了?”他持续这几天的好脾气。
面对木远浩的疑问,罗娅就更气了,瞧他干的好事,“该死的,你这个混蛋,奶奶,我奶奶。”她都酸酸的快哭了,“你这个混蛋,我好好的,你干嘛把我弄到这来。”
想着到现在奶奶都可能还没吃上早餐,她就又气又急得想哭。都是他害的,昨晚她好好的呆在奶奶那,他居然趁着她睡着,把她弄来了皇府,他这是想干嘛。
快速的穿好衣裳,她就不顾一切的走出屋外去,她要回去。
“壤儿。”木远浩拉住她的手,罗娅只是气他,并不理他。木远浩笑着开口,“昨晚我已经派人过去照顾你奶奶了。”?
罗娅惊异的抬眼看他,真的吗?那他还真细心,懂得要照顾他人。
“真的吗?”
怒火消了大半,眼底的水汪汪的眼泪被他轻轻的擦拭。
眼睛离了泪珠,视线就清晰得看到他眼底的受伤。
对不起对不起,她愧疚的陷入他的怀抱,重复着道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无可救药的迷恋上了这个温柔宽大的怀抱,就这一个宽大的怀抱就足够了。
木远浩出去了一下,罗娅独自一人留下吃早餐。用过早餐后,立刻有几个府上的婢女陆陆续续出现在她的卧房。首饰、衣衫一大堆的东西看得她眼花缭乱。衣衫层层叠叠各种颜色应有尽有,首饰也有几盒,看上去都是世上稀有之物。这么大的阵仗到底是要去哪里做客还是迎接府上的客人,还是木远浩现在嫌弃她现在的随意样子了?
罗娅被动的任由婢女们帮她梳妆打扮,这样无聊的事情要不是要配合木远浩,她早溜了。乖乖的孩子一点都不好玩,受罪受气受折磨,当丫头们帮她收拾妥当一身的装扮差不多的时候,罗娅已经飞得不见了人影。
跑出外面(屋外)的时候,罗娅便莽莽撞撞的撞到了一个人,撞进他的怀里。浅淡七色彩虹彩绣绫裙,半透不透明的朦胧感在她身上,除了轻便顺畅之感,跳跃着一种一翩一翩的蝴蝶张开翅膀的静态美丽调皮。几朵银质梅花形状的梅花发簪,插在垂顺的发间,简单大方,不清纯也不妖艳,只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淡”可以描绘。淡而不清淡,淡而不淡漠,淡得舒服。木远浩几乎看呆了。
唇欲落下去,但是眼睛在触到她淡淡的脂粉红晕的脸上及添了朱赤色的唇红时,他微微皱眉,收起他眼中的炽热,没有吻下去。他喜欢她自然时候的晕红的害羞脸颊及没有任何粉饰的唇,桃花粉红颜色中伴着干净湿润,饥渴时水润不腻的味道。
“什么了?”看到木远浩的回避,罗娅上下的打量着自己,真的有那么槽糕吗?槽糕到比她平时的胡乱打扮还槽?
挫败的样子看起来憋闷得紧,木远浩不忍她这样。拉住她的手,“回来就把脸上的状弄掉。”
要是没有应酬,他不愿见到她脸上的脂粉,她脸上所有的不自然添加。
可是没有什么吧,罗娅都觉得那些替她打扮的丫头都厉害极了,淡淡的脂粉铺上去,泛起淡淡的红润,也是极自然模样,怎么他就不喜欢呢,真是怪人。她不就是她吗,只不过是添了些粉饰上去而已,他就懒得理她了。平时的槽糕狼狈模样他怎么就能没半点怨言?
“木远浩,我们这是要去哪?”
拉着她手的他好霸道,直接朝皇府外头走。
今日是木国宰相的寿辰,木远浩在受邀之下自然要盛装参加,不能延误时间给宰相面子上过不去。而且今天也是宰相之女同日同月的生辰,所以宰相府今日很热闹,各处的皇公贵族朝廷重臣都纷纷前去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