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金玦焱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一派悠闲模样:“大家怎么都在这?娘,大中午的您难道就没歇一歇?可要小心身子啊……”
“表哥,就是因为有人都以为咱们在午歇, 所以便弄了人在这做一些不轨之事……”
反正也不打算嫁给你了, 对不起了, 季先生!
“不轨之事?”
金玦焱语带疑问, 然后仿佛才看到阮玉, 盯了她一眼,再扫视一下众人,惊道:“难道你把大家都叫过来劝说季先生了?”
什么?
众人齐齐吃了一惊, 就连阮玉也不可置信的看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或者说, 根本就没弄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话。
季桐转向金玦焱, 眸子里一片深沉。
金玦焱连连敲自己的头,走向阮玉, 拉起她的手:“我说四奶奶,不用这么卖力吧?我只是说,让你找季先生说说,如果可能,就助六妹完成这个心愿, 可是你……”
连连摇头, 一副嫌她不会办事的模样:“你怎么把大家都惊动了?虽然说, 婚姻之事, 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也得人家愿意不是?六妹的样子……唉,不提也罢。只是让你来问问, 结果倒弄得逼婚一样,若是被外人知晓,咱们金家还有什么颜面?”
语到最后,已是颇有责怪之意。
阮玉看着他,忽然低了头。
金玦焱还打算继续发挥,怎奈季桐突然大笑。
笑声很响很亮,颇有豪迈之意,却又透着几许无奈,几许苍凉,几许失而不得的空落。
狂笑过后,敛衽为礼:“不过是男婚女嫁,何至于劳师动众?季桐虽无德无能,但愿聘金家六姑娘为妻,终此一生,不离不弃,还望金家二老成全。”
静寂是被如花的一声嘶吼撕裂的。
如花就像疯了一般,不断对季桐狂叫,边叫边退。
因为太过用力,大眼睛里渗出泪水,在阳光下滚滚而落。
不知自己是不是幻觉了,不少人好像听如花喊的是“不——不——”
如花飞也似的跑了。
众人被如花吼出来的心终于又回归原位,准备继续处理阮玉。
怎奈金玦焱比任何人都快,直接向季桐作了一揖:“季先生愿意纡尊降贵,娶我六妹为妻,季明不胜感激,特代二老谢过季先生。”
季桐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金玦焱丝毫不介意他的态度,一是因为金玦琳有了着落,终于可以完成一个心愿,一是……季桐也有“着落”了,阮玉便不能再念着他了,如是便除了个情敌,嘿嘿。
钟忆柳却不甘心:“表哥,你怎么就放人走了?我明明看到……”
“表妹,你好像在金家待了不少时日了吧,也不怕姨母惦记,不若改日,我着人送你回去瞧瞧?”
钟忆柳立即闭紧了嘴。
姜氏松了口气。
自始至终,她就没敢说一句话,因为这种事是最难讲清的。于是万分后悔把宝押在阮玉身上,阮玉若是倒了,李氏还不得祸害死她?
只恨阮玉,既是要做事,怎的不找个僻静地儿?你看人家李氏,跟金玦淼搞得天翻地覆,也没叫人逮着个一回……
李氏则在打圆场。
事已至此,再追着打已经没有意义,唯一可见的是金四现在跟阮玉一条心,这可就难办了。
若是俩人感情好了,卢氏再瞧不上阮玉,也得把中馈交与自己嫡亲儿媳掌管,还有她什么事?而公中的钱已经被她倒腾得差不多了,就算把放在外面的钱都拢到手里,怕也糊弄不过去,难道还真让她把这些年赚的再倒回去?
所以她脸上虽笑着,心里却把四房恨个透。
真看不出啊,金四还有这气度。这偷情的事明明是板上钉钉了,愣被他翻过来。
他都不计较了,还摆了那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别人还能说什么?更可恨的是,季桐竟然应了亲事,摆明是替阮玉开脱,若说俩人没有苟且,谁信?
阮玉,你是个什么东西,都一败涂地了,竟然还有人为你走好桥!
金玦焱,你就是个带绿帽子的命!
你们金家的男人,都是戴绿帽子的王八蛋!
换了笑脸扶住卢氏:“瞧这事闹的,都是表姑娘看走了眼,惹得太太跟着着急上火……”
钟忆柳就要反驳,被卢氏瞪了一眼,只得偃旗息鼓。
李氏就抿了抿唇角。
若不是表姑娘你,咱们也不能搁这丢人现眼,反让人将了一军,瞪你一眼都是轻的。就你这道行,难怪到现在还嫁不出去!
大众人马已经准备走了,金玦焱看了看阮玉:“还愣着干嘛?事情已经办完了,六妹妹的心愿也了了,还不摆两桌酒庆祝一下?”
见阮玉兀自发呆,急忙上前捏了捏她的手:“娘都要回去了,你该不是想让她老人家担心吧?”
阮玉抬了眸,瞅瞅他,又望望前面的人,福了一礼,转身走了。
金玦焱急忙跟在后头:“诶,我今天出门,给你弄了样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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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今天最安静的要数清风小筑了,因为李氏没打算惊动她们,只待收拾了阮玉,再把这边端了,只可惜……
不过还是有人来通风报信了。
是立冬。
李氏倒是把及第院忽略了,再加上这种消息自是传得快,她便急忙跑来搬救兵。
不过还是腿脚慢了,她前脚刚进门,气还没等喘匀,后脚阮玉跟金玦焱就回来了。
如花窝在墙角,毛发散乱,见了阮玉,立即凄嚎一声。
“如花,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立冬就要奔如花过去,眨眼又想起自己是干什么来了,立即转向阮玉:“奶奶,您没事吧?”
见金玦焱冲她摇头,她立即高兴了,给阮玉行了个礼,就去逗弄如花。
春分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见阮玉一副疲惫不堪金玦焱又一副三缄其口的模样,也便不再问,支使人给二人倒茶去。
一个穿姜黄比甲的丫头端着乌漆小茶盘过来:“四爷请喝茶,奶奶请喝茶。”
觉着声音耳生,阮玉方回了神。
穗红立即上前:“奶奶,这是外院的二等丫鬟问珊。奴婢见屋里少人伺候,就叫她过来帮帮忙……”
语毕,小心翼翼的瞧阮玉。
阮玉知道,这是立冬出去了,屋里少个一等丫鬟,所以底下的丫头们心思就开始活动了,春分说,还有人跟她和霜降行贿赂之举。
阮玉便端了茶:“哦,那她的活计哪个帮着做呢?”
不看问珊,只瞧穗红。
穗红的脸色立即变了。
春分不屑的瞥她一眼,也不替她说话。
穗红做事是挺利落的,平日里她们难免有个懵住的时候,穗红都能够帮着下决断,结果下着下着,就觉得自己权力大了。这个问珊,早时穗红便跟她提过,希望她代为向阮玉引荐。
自打姑娘成亲,虽然发生不少的改变,但春分也渐渐摸清了她的脾气。那便是表面上不动声色,专等着你表现,待表现够了,再予以重重一击。
所以春分才不去触这个霉头呢。
姑娘要的是谨守本分,若是要挑人,姑娘自己不会看,不会问?
想着穗红也是个聪明人,不会找不自在,却不料……
这丫头的胆子是练肥了!
穗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阮玉也不去看她。
她的心情有些混乱。今天的事情太多,发生太突然,转换太快,令她到现在还措手不及。若是平日,说不准她真就把人留下来看看,可是这会,她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不愿做。
金玦焱见她指尖轻颤,知她这回受惊不浅,皱了皱眉,忽然一拍桌子:“什么时候由得你们替主子拿主意了?还不跪到外面去?”
穗红连同问珊急忙跑到外面跪了。
春分不是没见过金玦焱发火,可是以往有阮玉镇着,她还不甚害怕,可是这会,她手一抖,差点把茶壶掉下来。
金玦焱也没管她,只凑近阮玉:“你先等着,我给你拿好玩的去!”
态度转换之大,令春分一时适应不及,待睇向阮玉,阮玉依旧定定的坐着。
不一会,金玦焱便回来了,手里捧着个绿莹莹圆溜溜的小玩意。
“瞧,”他献宝似的把东西送到阮玉面前:“好看吗?”
阮玉哪有心情欣赏,只弯了弯唇角,便垂下眸子。
金玦焱不愿她再去想那些烦心事,于是拼命逗她说话:“这是紫砂壶,我上次在岳父大人那里看到一把,只可惜岳父大人的眼光……”
故意做出惋惜的样子:“你瞅这个,是不是很像个小西瓜?你别觉得它不是玉不是金就瞧不起它,这可是时大师的作品。时大师,你知道吗?紫砂壶都没有官窑或者宫廷督造的款识,只有三章——壶底、壶盖内,壶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