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再理会玉如意,而是提着裙子一路狂奔回钱佐所在的那个小跨院。然而,钱佐并不在里面,我探手摸了摸床上掀开的被窝,那里一片冰凉。钱佐刚才并不曾回来过?!
钱佐没回来过,他又会去哪里呢?我咬着牙,心里头端着的小兔子已经要跳出来了,被手捏着的裙摆早就被汗给浸透。
质子府不大,但好歹也是个王府级别的宅子,更何况人是活动的。我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一般,不放过任何一间房,任何一棵树,但是当我找到钱佐的时候,不禁哭笑不得。原来他窝在质子府的后花园中,正一个人躲在井后地削着什么东西。
当我靠近他的时候,有着敏锐听觉的他猛地回头,一眼看见是我,手忙脚乱地要把手上的东西藏起来,可是他笨手笨脚的,加上身上只穿着薄薄的一件单衣,根本找不到藏东西的大袖子,不禁大窘。
我稍稍安心,幸好他没和慕容楚风在一块。刚才的紧张顿时化为乌有,再看他,不禁又把脸给拉下来:“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乱跑吗?怎么不听话?天那!你居然只穿一件单衣就跑出来了,你想生病倒是直说啊!我给你拎盆子水从头上给你浇下去,不是更直接?”
钱佐听了我的责骂,脸上一块白一块红的,怔怔地望着我,不说话。两只手别在身后。我想起他刚才慌慌张张的模样,对他身后藏着的东西忽而就有了兴趣。
我更加摆出一副家长式的姿态,唬他道:“你藏着什么东西?快点给我看看。”
钱佐一听,更加慌了神,手臂往身后更缩了两下。不肯就范。
“喂,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发现钱佐这种类似幼稚儿童的时候还真是可爱,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更衬得他的脸雨后春笋似的吸引人。但饶是他越可爱,我越要逗他。
钱佐嘴皮子嘟了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地,还是妄图藏掖着。我忽然脸色一变,对着钱佐身后惊恐地喊道:“你……怎么……啊!”
钱佐看到我异样的神色,警觉地蹭蹭站起,下意识地就向后一转。手依旧扳在背后。我心里乐开了花,伸手就去把他手中拽着地东西一把抢了过来。
钱佐如今的智商,想骗他上当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情。他返转头看到自己身后空无一物,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上一空,等他回过神来,他手上的玩意儿已经在我手上晃悠了。
我喜滋滋地朝他炫耀。钱佐则一跺脚,红着脸,心里别扭死了。
我这才注意到手中拿着的是一块水杯大小地木头。木头很新,被钱佐削成了一个人形。只是这小人儿初具雏形,看不真切。只隐隐看着有些前凸后凹,头发披散在背上。应该是个女人。
钱佐伸手想要来讨。但悬在空中,又缩了回去。只憋着气蹲回地上,拾起匕首心不在焉地挑着地上的碎木屑。
“你不穿衣服,跑出来就为了做这个?”我端详了这小人半天,蓦地发现小人的脚底下刻着一个“梦”字。那字雕刻地苍劲有力,一笔一划都十分端正。我不禁心里一动。
钱佐不置可否地笑笑,然后又腼腆地点点头。
“你真傻。”我说着这话,心里竟然想着,要是钱佐能一直这么傻就好了,我享受着他对我的爱,享受着这温馨的一刻。尽管这温馨不知能持续多久,尽管钱佐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只是我的心情很快就被一声娇笑给彻底搅乱了。因为那娇笑是出自慕容楚风之口,出自飘香院头牌高心楼的之口。
她朝这边奔来,轻移着莲花,远远看去,倒也像个仙子,只是看到她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我下意识地就挡在钱佐面前,似乎这样就能掩盖掉什么。
慕容楚风作女子般的拉着我的衣袖,对着我俏笑道:“两位不如一同去我那做做客啊。”她说着对钱佐摆出一副邻家大姐姐地姿态,“我那可有上好的糕点,想不想去吃些?”
听到这话,我的心一凉到底。他对钱佐说话地语气,摆明是把钱佐当成弱智。
然而钱佐却对着高心楼咧嘴一笑,只是笑过之后,又好像隐隐觉察到什么不对劲,一个人低头沉思去了。
只是钱佐那单纯的如同孩童地一笑,更是说明了他地智商问题。
慕容楚风终究是个聪明人,他其实一眼就看出了钱佐的不正常。他或许在旁边看了许久,等到我过来和钱佐说话,便看得更明白了。他或许不知道钱佐是精神分裂,但他肯定知道现在地钱佐在智力上出了问题。
我警觉地回绝他:“不用了,我和皇上即刻就要回宫去,我已经通知了他们,相信迎接圣驾的仪仗很快就要到了。”此时,我只能胡诌。听慕容楚风的意思,可不是要把我和钱佐挟持走么?
或许听到“皇上”两个字,钱佐有些敏锐,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眼光中闪过一丝光芒。
慕容楚风有些不相信,“是么?我可听说满城都在找你这个通缉犯呢!你要真能回宫,又何必躲在这里?”
慕容楚风说得是实话,我一时竟忘了辩驳。
“我只是让皇上去我那做客嘛。决计不会伤害他的。”慕容楚风似乎又捉着我一条软肋,“再说,你也想救辰王子对不对?让他们用血伏参来换他的性命,不是正好?”
“你胡说些什么?!”听到他这话,我不禁大惊失色。慕容楚风居然萌生了这样的念头,那一刻我的脑袋乱如麻,用钱佐的“被绑架”来换血伏参,这个点子虽然不错,可是慕容楚风这个合作者却绝对靠不住。
“别痴心妄想了你!”我不禁对慕容楚风吼道,只说了一句,又想到不能激怒了他,于是缓和了语气添加了一句:“再说旁人也不知血伏参放在哪,你绑架了他也没用。”
“哈哈,谁说没用?”慕容楚风笑得有些猖狂,“堂堂一个越国的皇帝成了一个傻子,这样的好事平白便宜了我,我错过了岂不是同他一样?”他或许一得意,又从女声换成了男声,听在人的耳朵里竟是那样的刺耳。
而旁边的钱佐眼中包含柔情蜜意的一汪清泉渐渐化作了滚滚的波涛,那泉水也不再如刚才那般清澈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