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索性往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了,跟着那黑衣人跑了一圈,又同钱倧跑了一圈,早已经四肢无力。我斜倚着,若有所思地问道:“王爷应该见过许多死尸,觉得思慕公主这尸身有什么不同没?”
钱倧没想到我会非常冷静地坐在一旁,不禁有些扫兴,但看我一本正经,也不好再在一旁插科打诨,“若是因刀剑失血而死,这尸身搁置到现在,也该是一直僵硬的,倒不像她如今是一半硬一半浮肿。而且如今这天气又不是盛夏,棺木中有这许多香草,说起来,不该这么快就开始腐烂。”
我点点头,对钱倧所说的深表赞同。我虽然不是学法医,刑事侦缉的,但看到思慕公主那张可怖的脸,便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加上钱倧这么一说,就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
“仵作说思慕公主死前就已经身体僵硬了,许是被人下了药,是这样么?”
“不错。这世界上能让人身体僵硬的药只怕不下百种,所以仵作看不出思慕公主被人下了什么药,是否被人下药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钱倧似乎带我出来看尸体,只是为了炫耀一下他的能耐,倒并不指望我能够发现什么,“恐怕你想从这里着手,实在有些困难。”
“那倒未必!”我对着钱倧睆然微笑,强自给自己打了几分气。想要挖掘出那几个当事的宫女出来似乎比从思慕公主身上找线索还要困难些。
况且,思慕公主这尸体实在有太多的奇异之处。
一般来说,能够引起全身麻痹的药物本身都有一定的毒性,对人体本身有伤害,对微生物又何尝不是呢?就拿之前所配的迷幻药来说,曼陀罗含有的那些生物碱,并不能刺激微生物的生长。所以,若是一般的药物,思慕公主此时的身体应该不会这么快浮肿,不会这么快就腐烂的。
腐烂,说白了,就是一些细菌微生物开始在肉体上滋生,如今秋高气爽的天气,加上宫里头设有专人对尸体进行“维护”,毕竟那些尸体动辄就是停一个两个月,若不能防腐,如何停得?所以,思慕公主的尸身断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副局面。
也就是说,思慕公主被人下的药,绝对不是普通的药。什么药能够让人的身体全身僵硬,但却适宜微生物的生长呢?既对人有神经毒性,又能够给微生物提供大量的营养物质。这种东西,我都有些好奇了。
“王爷,”我深情款款地喊了一声钱倧,他回头看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知道我准没有什么好事找他。
我嘻嘻一笑,指了指思慕公主的嘴巴,这个手势钱倧应该能看懂吧?药从口入,思慕公主最后吃了什么,绝对是个关键。
钱倧居然非常听话地伸手把思慕公主的双唇掰开,这一次,连站的远远的我,都闻到了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气味。
一股酸臭的腐味从她的嘴巴里传来。这种气味是和着了发酵酸味和浓郁香气的混合体,和我往日里用于细菌培养的培养基倒有几分相似,也就是说这里头应该有葡萄糖等营养素。
“她都吃了什么?”钱倧眉头皱了起来。
“蜂蜜?”我想了半天,看样子应该是蜂蜜了。
钱倧听我提到蜂蜜,忽而点点头:“是了,那仵作验尸的时候似乎说到思慕公主是喝了蜂蜜。不过,他们大理国本就与我们风土不同,莫非这蜂蜜还有问题不成?”
“聪明!”没想到问题出在蜂蜜。
蜂蜜虽然糖份含量高,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引起身体的腐烂。肯定是思慕公主所喝蜂蜜有所不同。蜂蜜中含有的微生物本来就不少,所采花蜜的不同,峰种的不同,以及保存方式的不同,微生物也相差极大。比如蜂蜜中就含有有毒的微生物肉毒杆菌,只不过含量微乎其微。
钱倧双手抱胸,一副不大当真的样子,“蜂蜜能有什么问题?听说那个思慕公主有每日饮用蜂蜜的习惯,仵作也把公主带着的蜂蜜查验了一遍,并没有奇怪之处。”
思慕公主有每日饮用蜂蜜的习惯?
我眉头一皱,“王爷是听谁说的?”
“公主的贴身侍女。”
“贴身侍女?为何公主遇害的时候,那个侍女根本不在?”我心里纳闷,难道贴身不是指吃喝拉撒都在一块?我就说一个大理国的公主,怎么可能入得宫来,连个随身的丫鬟都没有。
“她被人打晕在草丛里。你莫非怀疑她?”
我微笑不语,知道公主有喝蜂蜜的习惯,又能够轻易下毒,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被人打倒在外边的草丛?究竟是她被人打倒,还是自己倒下的?恐怕很难说吧。
“王爷可知她现在在哪?”我不敢保证这个婢女一定和思慕公主的死有关,但是任何一个线索我都不能放弃。
钱倧一直都用一种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我,但我问什么,他都原原本本地回答着:“她现在也在刑部大牢里关着。”我不禁一惑,钱倧解释道:“做奴才的没有护好主子,钱佐也不过是将她暂时收押,自是日后交给大理国处置。”
我只是稍稍一滞,明白过来。她作为思慕公主的贴身侍婢,如今公主遇害,她这个奴才就没有做到奴才的本分,自然是要受处罚的。像大理国这种被越国称为蛮夷的国家,恐怕刑罚更是原始可怕。
接下来的事,便不用我吩咐,钱倧也自然照做了。
重新回到刑部大牢的时候,一切恢复了平静。我不禁有些纳闷,刚才的劫狱,尸横遍地,如今怎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钱倧朝我投来一个得意的微笑,看来我是多虑了,钱倧能耐不小,自是把这件事给埋下了。
那个婢女被关押的地方,就远比我的监房要简陋许多,看守上也实在不堪一击。除了外面来回巡逻的狱卒,就只有两三个羸弱婆子坐在最外边的桌子旁,在灯下一边纳着鞋底,一边打着瞌睡。
钱倧又弄了两三颗石子凌空一点,就轻松地让这几个婆子倒在了地上。
按照事先的商量,我和钱倧都蒙上了脸,悄悄地靠近了那个监房。钱倧拿着从婆子身上掏下来的钥匙,把房门打开。
屋子里的女人正躺在一堆稻草垛上,听到门响,顿时惊醒,蓦地直起腰背,一脸惶恐地看着有亮光的门口。“是谁?”
钱倧随身携着的宝剑明晃晃地亮了出来,宝剑反射着寒光正好照映在那女人的脸上,那张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庞此时写满了惊惶和不安。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她蜷缩着双腿,身子不由往墙边角落里缩去,双手抓着身边的稻草,可惜稻草根本不能给她任何的安全感。
钱倧狞笑了一声,说道:“主人让我们来送你一程!”
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这家伙演坏人倒还比较像,比他扮清纯要顺眼多了。
“什……么,什么主人?”那小姑娘一双眼珠子在眼眶里胡乱地乱撞,她的脖子扭动着,但看了几圈,最后却发现这屋子里根本就没有逃生的出口。
钱倧不说话了,我也让自己冷笑了一声,空荡荡的笑声在阴冷的监狱里回荡,这笑声让我自己都听着发毛:“主人说你这件事办的很好,所以让我们来奖励你。”
“奖励我?”
“是啊。主人不舍得你在这监牢里头受苦,让我们来早早结束你的苦难,送你去西方极乐世界,这不是奖励是什么?”
那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寒光之下,那张脸是如此的惨白,她的双目渐渐浸润在透明的液体中,眼角凝结出一颗晶莹的泪珠,滴落下来:“真的这样么?”
此时的少女,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惹人心怜。但是我必须得狠下心肠,这少女并不否认的回答,更加证明了我的猜测。
钱倧适时地把宝剑往前一递,送到了少女的咽喉前。
——————
最近很忙,终于赶出今天的稿子给大家了。
今天也可能是最后更新公众章节,明天钵钵可能就得进入包月。
到时候,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更新公众版本,钵钵也很无奈,毕竟写书现在是钵钵的生计,好像更新十万字以后,就可以解禁吧。
钵钵加紧更新,这样无论是包月的亲们,还是没钱包月的亲们都有些盼头,对不对?
钵钵包月后,应该速度还是能保持这个月,也就是每天三千到四千字,如果有钱包月的亲们可以考虑,没钱的就不要考虑啦,毕竟吃饱肚子要紧嘛。
呵呵,不多说了,明天若是上架,奉上感谢词,若是没上架,给亲们揭开故事的谜底。
呵呵。
祝十一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