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靳东茗从睡梦中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不是日军岗哨,也没有枪林弹雨,而是雪白的天花板。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他会睡在一张床上?靳东茗侧头看向一边,那墙上挂着东西似乎是一幅西洋油画。这种东西在靳家公馆里也有,因此,他并不陌生。只不过,这幅画他却从未见过。而且,这幅画的内容。嗯……怎么说呢?有些露骨。画上的女子半.裸上身、衣不遮体,即使是他这个留过洋的富家少爷看了都会觉得害臊。

靳东茗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否则,他怎么会允许福伯明目张胆地在墙上挂这么一幅画?

靳东茗闭上眼睛,接着又睁开,发现那幅画还在原来的地方。接着,他掐了下胳膊,疼得咧了咧嘴,才终于承认这不是梦。

他深呼了一口气,把头转向了另一边。入眼的竟是个三十上下、衣着光鲜的贵妇人。

怎么回事?靳东茗瞪大双眼,身体因为惊讶本能地往后缩了缩。他的地盘上怎么会有女人?并且,从发型、服饰来看,还是个品味奇特的女人。

“福伯……”靳东茗决定把福伯叫过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原本倚靠在沙发上休息的靳母听到动静醒来。看到儿子正盯着她瞧,欣喜地一个箭步冲了上前来:

“东茗,你醒啦!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边说,边把病床上的人前后左右查看了一遍。

还没等靳东茗回答,又听她冲着门外喊道:“医生,东茗醒了!我儿子醒啦!”

等等!儿子?谁是你儿子呀?靳东茗满脸黑线。眼前这女人打扮得一身贵气,看起来如此年轻,怎么可能生出像他这么大的儿子?况且,他的生母早在他五岁不到的时候,就已经生病去世了。

难道?是他的亲亲老爹又续弦了不成?

想到这里,靳东茗又扯着干涸到快冒烟的嗓子咳嗽了两声:“福伯,福伯!咳咳……”

“东茗,你刚醒,一定渴了。来!喝口水润润嗓子!”说着,靳母就端了杯水走了过来。

靳东茗大惊,咽了口唾沫,指着不远处的桌子:“你别动!放……放那儿!”

靳母手上顿了顿,惊讶地停下脚步:“好!我放这儿。你要是想喝水了,就跟我说。”

靳东茗再次打量着说话的人,面带怀疑地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这孩子,摔糊涂了不是?这里明明是医院!”

医院?

仿佛是为了印证靳母的话,这时,恰好有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走了进来,旁边还跟着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士。

其中一个医生上前,对靳东茗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和询问,而那位帅气的男士则站到靳母身边。

“人既然醒了,就没什么大碍了。等下我们会安排时间,做一些其他方面的检查。”

“谢谢医生!”靳母道了谢。

靳东茗越发觉得眼前发生的种种有些莫名其妙:“你们又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医生,你看这……”靳母欲言又止,面色为难地看着医生:“这孩子自从醒来,就开始说胡话。连我是谁都忘了,怕不是摔坏了脑子?”

几名医务人员停下脚步,他们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头部遭受撞击,是有可能导致暂时性失忆的。”

“那怎么办?”靳母着急。

“等检查结果出来,才能知道具体的情况。”

“如果真的失忆了,多久能恢复?”一直没有开口的靳东旭扶住靳母,问出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医生看了眼正在病床上躺着的人:“不好说,快则几日,慢则几年也说一定!”

靳东旭拧眉:“请尽快安排检查,务必用最好的药!”

“当然,靳少放心,我们定当竭尽全力!”

趁着面前二人和医生说话的间隙,靳东茗又重新观察起了四周的环境,空旷的房间里除了靠窗的地方放了张沙发以外,就只有他这一张床还能占些地方。床头上方则挂着氧气瓶和药水袋……看起来的确是医院没错。

不过,他为什么会在医院呢?难道是他在出任务的时候受了伤,被送来医院救治?

不对!靳东茗皱起眉头,看向面前的几个人,感觉自己更像是跌入了一个别人精心设计好的陷阱里。而眼前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对方导演的一出戏。

这么想着,靳东茗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目送医务人员出去后,又将目光转向了还在屋中的两位。

“东茗!”

靳母见儿子用冷冰冰的眼神看向自己,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身边的男子却十分镇定地,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回看着病床上的人。

失忆?开什么玩笑?他明明好好的,从小到大的光荣事迹也全都记得。居然说他失忆,真是可笑!

为了把戏做足,靳东茗收敛起了满身的防备,恢复了他靳家大少的纨绔模样,装起了头疼。

“哎哟,头疼……”他重新躺倒在病床上,抱起头哀嚎。

靳母果然忍不住扑了过来,搂上靳东茗的肩膀就哭问:“东茗,你怎么了?头疼是吗?”

“东旭,还不赶紧去叫医生!”

靳东旭无奈地看着面前两人上演着母子情深,心里有些不爽。偏偏他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听从母亲的吩咐,抬脚去找医生。

“等等!”

靳东茗大手一挥,阻止道:“我头又不疼了!”

靳母愣是被他这一惊一乍地,吓得停止了哭泣。

只见靳东茗眨巴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问:“请问,今年是哪年?”

他年纪虽不小,二十有二,但天生的娃娃脸,眼仁大而分明,笑起来右脸颊还有个浅浅的酒窝,更增添了几分纯真无邪,看着就像是还没毕业的高中生。

靳母本就把这个小儿子视如珍宝,又见他表情无辜,情不自禁地点了下他的鼻尖儿,破涕为笑:

“你呀!连今年是2017年都忘啦?”

“2017年?难道不应该是民国31年吗?”靳东茗疑惑。

糟糕!竟然无意中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民国?”靳东旭看了过来,半空中与靳母的眼神交汇了片刻。

“如果非要用民国做单位的话,今年应该是民国106年。”

什么?民国106年?怎么可能?

靳东茗瞪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说话的人,恨不能在对方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如果没有记错,他明明之前还在执行秘密任务来着。只不过,他所得到的情报和实际的情况出现了偏差而已。可是,再怎么偏差,也不可能偏差了75年的光阴吧?

这太荒唐了!感觉就好像突然遭遇了空袭,那唯一投下的炸.弹正好砸在了他的头上。

“叮呤叮呤叮叮呤叮叮……”

什么声音?靳东茗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旁边就响起了奇怪的声响。

顺着声响,他又盯上了声音的来源。

靳东旭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在耳边:“喂!爸!”

“是的,已经醒了!”

言谈间,还把目光投给了病床上突然坐起来的某个“病患”。

“让他接电话?好!”说着,就见他将手中如曜石一般黯黑的扁方形物体递了过来。

“干什么?”靳东茗大惊小怪。

“接电话!”靳东旭神色不耐。

看着面前还显示通话中的手机,靳东茗半天没敢伸手。

在他的认知里,电话都是那种需要用手拨动旋转,并且带线的东西。眼前这黑乎乎、巴掌大的东西是电话吗?为什么这个怪东西上会显示着一串数字?如果凭借靳东茗的超凡智慧,他隐约能猜到那数字可能代表着电话号码。那么,那个红色的像按钮一样的东西又是什么?看上去很像是引爆炸.弹的某种控制装置。

靳东茗迟迟不接手机,靳东旭只能硬塞到他的手里。

富家少爷的丰富经历告诉靳东茗,这个黑曜石一样的东西比他印象中的电话技术含量高多了。原来,敌人的科技已经这么先进了么?

正当靳东茗捧着手机,考虑到底是接还是不接时?电话那边传来了一声压抑已久的吼叫:

“臭小子,你是反了不成?”

乍然听到熟悉声音的靳东茗不自觉浑身一抖,几乎就要喜极而泣了。

他抓起手机,带着哭腔喊道:“爸!”

“你小子,还知道我是你爸爸?哭什么哭?男子汉大丈夫……”

被电话那头的人一通训斥,靳东茗反倒觉得心里轻松了。接着,他又想起了面前站着的两个人,趁着对方没有动作,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电话就喊:“爸!国内现在不太平,你赶紧出国。不要管我,赶紧走!”

喊完后,对面站着的两个人均一脸黑线,电话那边也半天没有回应。靳东茗不知自己这几句话,已经成功气得靳父把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新茶喷了出去。

“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下次再让我知道你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我就把你手里的卡冻结。把电话递给你妈!快!”

靳东茗又被骂了,他茫茫然看向面前的贵妇人,把手机递了出去:“妈!爸让你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