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妃无所谓的笑了笑,似在犹豫着要如何开口。
良久才缓缓说道,“公子想必也是着急了。”
吴双闻言轻哼出声,道,“韩妃娘娘这话,本公子不是很理解。”
韩妃笑了,这一笑,让吴双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公子是聪明人,应该想得到,本宫今日敢毫无顾忌的走进这广阳殿,就说明了本宫是有备而来的,没有一定的筹码,本宫怎么敢来。”
“那要看看娘娘的筹码够不够重了。”吴双似笑非笑的说。
韩妃不急不躁,右手拂过左手指甲上那艳丽的朱红豆蔻,“公子既要护扶苏周全,就只能与本宫合作。”
吴双的眼睛闪过一丝快得难以察觉的幽光,却还是被韩妃扑捉到了,看来,自己的消息果真没错,这个子婴确实跟扶苏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韩姝儿的话一出口,偌大的宫殿内,静谧得有些诡异。
吴双的心里一下子有种犯难的冲动,甚至还有一股要灭口的想法一闪而过,这个女人,果真是……不一般!这份心计,这份深沉,能够在秦始皇那般多疑的性格以及天子之威的监视下,做得这般滴水不漏,绝对是秦始皇都不曾料到过的。
努力的告诉自己要淡定,要淡定,左思右想了好久。
“韩非子是你的谁?”吴双沉声问道。
韩姝儿的脸色微变,心道:还是被他猜到了。罢了,其实,也不算秘密,李妃那个贱人也心知肚明,只不过是因为有把柄在自己手里,才不敢去陛下那里嚼舌根。
人与人,就是这样,彼此握着对方那不可告人的秘密,才能相互忌惮,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李娇,这次,本宫定要你死得明目,一想起这个,韩姝儿就恨得咬牙切齿,因为兄长的死跟李娇那个贱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吴双见韩妃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归于了平静,只听见韩妃说道,“韩非子是我哥哥。”
嘎……韩非子还有一个亲妹妹?而且还能在李斯那老狐狸的眼皮下存活在秦王宫里这么多年?更何况宫里还有李娇那个手握后宫大权的嫔妃……太不可思议了。
突然吴双明白了,难怪韩妃会选择跟自己合作。
不过却又对她多了几分敬佩,一个在男尊女卑的外界环境下所养成的女人,做到这个地步,确实是不容易。
看这情形,韩妃跟韩非子的感情极好,好到韩妃宁愿背着家破人亡的仇恨来委身秦国皇帝,在秦宫里隐匿这么多年,这么些年,她的日子,应该不好过。
以韩非子的才能,他这个妹妹,应该不差,怎么会教出像公子高那般高傲的人物?遗传是个好东西,韩家的基因碰上秦始皇的基因,造就了这么本是天才般的人物,却因为父母属于教导,而浪费了这么好的一个苗子,可惜了……
突然想起,刚刚韩妃说什么来着?她也有要保护的人?但是,吴双的直觉告诉她,韩妃一心要保护的人绝对不是公子高。
“说说你的目的!”搞明白了这一切,吴双便想知道,这个韩妃想要干嘛。
韩妃满意的笑了,从这个笑容可以看得出来,韩妃年轻时是何等的绝色。
“本宫的目的很简单,我要李斯一家身败名裂,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韩妃面露狠色的说道。
有句话说得好:女人的恨可以摧毁一个帝国,更何况只是一个家族。
“呵呵……娘娘的这份心思,婴佩服!”吴双唇角勾起,挑眉道,顿了一下,又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刚才娘娘说,你要护一人周全,这人是谁?”
韩妃面露疑色,似在权衡些什么,很显然,这个人,对她十分重要,所料不假的话,这个人跟韩非子的关系很密切。
“娘娘既然选择了与本公子合作,就应该相信本公子才对,这个时候不说,万一误伤了您的谁,恐怕不好!”吴双适时提醒。
韩妃轻叹了一声,“罢了,这事儿瞒不了你,本宫也不打算瞒着你,只希望公子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娘娘,从您这般高调的踏进我的广阳殿起,似乎就已经别无选择了。”吴双笑着摊了摊手掌。
“李涵!”韩妃说出了一个人名。
吴双诧异了片刻,“本公子若猜得不假,这个李涵应该叫韩涵,可对?”
“公子的聪明,让本宫佩服。”
“不过,本公子有个疑惑,不知可愿解惑?”吴双蹙着眉头轻问。
“如今的这一刻,不管你跟李家的立场如何,过了今日,你就是李家的劲敌了,所以,公子的疑虑,本宫若是能解,定然不会拒绝。”韩妃见目的达成,语气也没有那么拘谨了。
吴双无所畏惧的耸了耸肩,“拜娘娘所赐,以后我出门要极其小心了。”不过一个李家,她吴双还真没放在心上。
“本公子不解的是,世人皆知李涵是李斯的儿子,难道这李斯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吴双不解的问道。
“哼……真正的李涵早就见阎王去了。李斯那般自傲的人,怎么可能会去关心儿子是不是自己的,只要能助他的人,不是亲儿子都可以变成亲儿子。”一提起李斯,韩妃的语气跟神色就变得格外的狰狞,让吴双不禁有种幻想,这个韩妃跟她兄长只怕不是一般的兄妹之情吧?
当然这个幻想仅属YY,因为韩非子在二十年前就被李斯给秘密地在咸阳监狱里给干掉了,所以,韩妃才会对李斯这样恨之入骨。
看来,自己无意之中,又被女人带进了一个情感世仇的纠纷当中了,真是嫌她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
其实她很累的!
唉……
算了,既然已成这样了,接下来还是留点心思怎么对付李家的攻击吧!
“娘娘说有办法护长公子安全无虞?”吴双终于将自己的问题拿出来了。
韩妃高深莫测的笑了,点头道,“自然。”
吴双默了半响,“长公子贵为大秦的大皇子,是臣子们理想的太子,敢问娘娘的话是何意?”
韩妃起身,踱步至窗前,推开一扇窗户,一股晚风从外面灌了进来,原来不知不觉间,天色都暗下
来了。
吴双正想听听韩妃的说法,却听见韩妃说了一句无关乎紧要的事情,柔和而又带着关怀的声音传来,“天色不早了,公子该用晚膳了吧?”
啥?
吃饭?
这娘们耍自己呢?脸色顿时一沉。
“公子莫要误会。本宫自小跟着兄长一起求学,兄长立志要做一名经天纬地的治世之才,于是专心研究治国之术,终于集大家为一成,著成了《亡征》、《难言》、《说难》三篇文章,在六国名噪一时,一跃成为了当时七国名人。而当时还没有统一六国的秦王在读了兄长的文章后,曾称赞一时。那时候,兄长正在韩王手下做事,一心想将韩国从弱势的局面拉出来,只可惜,韩王昏庸无道。后来,韩国被灭,我与兄长在经历战乱的几番周转之下,失散了。那些年,秦国四处征战,天下战火绵连,百姓生活苦不堪言,而我从一名贵族小姐沦落为难民……”韩妃缓缓道出了当年的往事,说到这里,便停下了。
从她的声音里,吴双听出了当年的真相,也听出了一种情怀,一种油然而生的敬意。
望着这个女人的背影,尽管年华老去,她的一生却是那般丰富。
“后来呢?”吴双见韩妃停住了,便走过去。
脚步在眼睛看清了韩妃那满脸泪痕时完全僵住,愣了愣,才从袖里掏出一张纯白色的手绢,递给她。
韩妃接过手绢,拭去泪痕,“后来,我一个人四处打听兄长的下落。终于在潼关与兄长重逢,当时,兄长跟我说,如今七国虽还剩下四国,但是没有一个国家能抵抗得住秦国的大军,秦王一定会统一六国的。果然如兄长预言的那样,秦王灭了六国,一统天下。于是,兄长带着我来到了咸阳,准备在秦国大干一番,一展抱负。当时的李斯是我们在咸阳认识的唯一的熟人,李斯与我们兄妹二人乃同门师兄妹,而且当年一起求学的时候,我们兄妹二人没少关照这个出身贫穷的李斯,于是我们兄妹二人天真的以为,李斯会帮我们,哪里知道……”说完这里,韩妃又忍不住抽泣了,而且还缓缓的蹲到地上去了。
哭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哪里知道,该死的李斯,竟然阳奉阴违的将兄长关进了监狱,还一边在我面前做好人,说会去跟陛下求情,求陛下开恩。我当年真是眼睛被屎糊了,才会相信李斯那个人面兽心,狼心狗肺的东西。他竟然将我兄长给偷偷杀了……”说到这里,韩妃又泣不成声了。
吴双一时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干巴巴的傻站在一边,静静的听着、看着,心里竟莫名的发酸,好在,韩妃只顾着自己的情绪,没有注意到。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经历了,便再也不能释怀了。看着如此伤心的韩妃,吴双心里突然感慨道。
“这些年,我在秦王宫里忍辱偷生,就是为了让李斯从他的荣华富贵里跌下来,我知道,这样的日子不远了。”韩妃的情绪突然又稳定了,声音里透出一股渗人的寒意。
“娘娘既然已经有报复李斯的计划了,为什么还要来找子婴呢?”吴双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