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了宫, 没有见到所谓的太后,而是直接被送入了储秀宫。能进储秀宫的不止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也有各地供奉上来的标致的美人儿。
我诧异的问内侍究竟是怎么回事, 内侍低着头说我是诚亲王敬奉入宫选秀的秀女, 我跌坐在地上久久回不了神。
这个世界早已乱了套, 我早已不是处子, 甚至已经生了孩子, 怎么还能入宫选秀?脑中一片混乱,分不清谁对谁,唯一知道的我是上官墨言送进宫的。
琅悟院中那相依偎的一幕不断的涌进脑海, 他曾对我的承诺仿佛就在昨日,可是今日他就倒在别的女人怀中了。爱情是自私的, 我无法忍受与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 我不能接受也接受不了。
他既然有了别的女人, 我对他来说也已经不重要了,既然迫不及待的将我送入宫中我还挣扎什么呢?
生死由命, 富贵在天。是你的夺也夺不走,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我苏小鱼就是个例子,我用尽心机的想得到上官墨言的爱,可是后来呢?真正的苏盈盈一出现,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一仗我输得溃不成军。
被送入储秀宫的有很多容貌绝色的女人, 从青州来的顾音容容貌秀丽, 性情乖巧, 同我住在一间屋子。
“鱼姐姐, 你说三百多的秀女,最终能剩下来几个呢?”此时的顾音容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怯怯的看着我, 神情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只是她自己不自知。其实这种美才是最可怕的,最魅惑男人的心,如果她自己愿意的话。
我看向院中盛开的百花,忍不住笑了:“音容你觉得这院中的花能开到几时?”
她不解的看着我,我又道:“无论这批人剩下几个,这后宫中的花是开不败的。这后宫中的女人也如这花,败了一茬又会有新的出现。所以,这后宫中的花是永远都不会开败的。”
“鱼姐姐你似乎很了解宫中的事?”
“是啊,有涉猎。音容你要知道,在宫中虽有荣华富贵,可是人与人之间没有信任,没有爱,有的只是钩心斗角,尔虞我诈的黑暗。”我笑着看着她,话里半真半假的吓唬她。
“鱼姐姐你不要说了,我……我心里怕。”看着缩在我身旁的顾音容,忍不住又笑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我只是告诉你留在这深宫中的代价。”顾音容抓着我的手臂死死不肯松开,一双眼睛如受了惊的麋鹿四处看着这院落。
顾音容是青州人,父母在青州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茶楼,只生得顾音容这么一个女儿,生活虽不能锦衣玉食但也衣食无忧。只因她有些姿色,知府竟不顾二老的意愿,硬是将顾音容送入了帝都。
听顾音容说张末娶的妻子确实是李嫣兰,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做了官以后的张末会变成这般唯利是图的小人,为了讨得天子的欢心竟让别□□离子散。
也许当年我错了,我不该让张末去考取功名,不该让他走上仕途。拐弯抹角的打听了司徒府的事,我终究因自己的自负而害了阿羽,我走后没多久司徒岩卿就娶了平妻,不是别人,正是赵娴儿。
阿羽不再是以前的阿羽,我仿佛在阿羽的身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那样的卑微,那样的小心翼翼。
多少个夜里,从睡梦中惊醒,都是被阿羽那悲怨的神色吓出一身的冷汗。自从青州回来,每个月我都会寄信去青州,只是她没有再写一封信给我。这一次……我是真的失去了阿羽,失去了那个处处为我着想的可人儿。
当日她的谴责,她的悲痛都还历历在目,我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在阿羽的口中说出我是狠毒的人。
我可以不在乎这世上所有的人,可是阿羽在我的心里早已不是普通的朋友。她的存在几乎比我自己还要重要,也许是一种占有欲。潜意识里阿羽一直是我的,所以才会像是维护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一样保护着她。
在储秀宫中呆了三日,第一轮就是检查身体,当内侍念到我的名字时,顾音容偷偷的握了握我的手,我见她满脸惊慌不由的笑了笑:“没事的,只是例行的流程,不会有人为难我。”见她怯怯的点了点头才随着不住催促的内侍进了屋中。
我站在空旷的屋子的中央,有执事的老宫女缓缓的踱了上来:“请苏小主将衣服脱下吧!”音调生硬而刻板。
看着执事女官趾高气昂的模样,心下自是恨极了,只是如今我为鱼肉还能怎样。心中将上官墨言早已骂了千百遍了。你若是不要我,随便将我打发了也就罢了,何至于将我逼到这种境地?
我忍着屈辱将身上的裙衫脱掉,只剩下肚兜与亵衣,我垂着头抱着双臂。
今日这般生不如死的羞辱,他日我定会讨回来!上官墨言,请你记住,我苏小鱼一定会活下去,总有一日我会将今日的屈辱都还给你。
“苏小主请您将衣饰都脱下,一件都不剩!”
苏小鱼,你要忍着,忍着!忍到出头之日就好。待我颤颤巍巍的将衣衫脱尽了,执事的宫婢有上前倾身在我身上嗅来嗅去。在我没有防备的时候她那双手从身后伸了过来落在我的胸前,我鼻尖一酸,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打掉在我胸前摸摸捏捏的手,却又生生的忍住了。
赤条条的站在三个女人面前,受着她们的打量,我恨不能即刻死了也就罢了。
三个女人将我的身子几乎摸了个遍,命令我□□着身子从屋子的这边走到那边……
我只是恨,恨上官墨言的无情。
若不是他,我何以有今日的这般羞辱?浑浑噩噩的接受了检查,至于怎样从那件屋子里出来的,我早已不记得了。只记得我恨的是上官墨言,恨他将我逼入这样的绝境里。
躺在床上,想着今日的一幕幕,泪顺着眼角滑落渗入到了发际中。
上官墨言,我恨你,恨得即便是死我都不会原谅你!你对我做的种种,他日我定会还给你。我绝不会祝福你与苏盈盈,我只会日日夜夜的诅咒你们,生生世世都不得相守。
“鱼姐姐,你怎么了,从那间屋子出来就不就说话?”
“没事。”我翻了个身背对着顾音容的床,“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鱼姐姐,听说今天例行检查身体后背遣送走八十一位秀女……鱼姐姐你睡了么?”
我无心与她说话,含糊的应着也不再答话,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打湿了枕巾,我咬着唇尽量不哭出声。
“鱼姐姐,今日检查身体,姑姑们似乎对我很满意,也许我能留下来为家族争取荣耀。”她的声音里不禁多了一份向往,我没有吭声,只是想着上官墨言为何会将我送入宫中。
他爱苏盈盈从未隐瞒过,我知道,也从不去过问。只是我万没有想到他竟对我恨至如此,丝毫没有念在这四五年来的感情,毫不犹豫的将我送入宫中羞辱我。
第二日一早一群女人跟在年长的嬷嬷身后到了选秀殿外,闻殿内喧唤我和顾音容以及住在我们院落旁边的两个女子,张玉与潘媛紫遂整了整裙摆,莲步轻移进了殿内。顾音容看了看我,满脸的慌乱,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牵着她就往殿内去,可又有谁知我自己都是害怕的要死。
至殿中,微微抬起脸看向高堂之上,轻纱后有两个人影,宫婢内侍站了一大堆,那轻纱后的定是太后与皇后,我没有想到这两位都会出来。
“小主家世如何,芳龄几何?”内侍冷冷的看着我,我垂着头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妾是执金吾苏天照的次女,妾来人世已有二十二载。”
“哦?执金吾家的千金,想来定是才华出众吧?”轻纱后很快就有声音传出,听声音应该是年纪不大的女子,想来定是皇后。
后宫之中万不能强出头,我低着头恭恭敬敬的说:“回皇后娘娘的话,妾生性愚钝,琴棋书画皆不太懂,只略懂一些岐黄之术。”
“非医、非巫、非商贾、非百工是为良家,执金吾的千金竟沦为大夫,是何解?”这是皇后的声音。
“回皇后娘娘的话,妾不及姐姐聪慧,只能读一些医药典籍,时日久了也就略懂一些。”
“这丫头倒是颇懂眼色。”那是年老的声音,带着严肃却没有丝毫的感情。我只是想将头低的更狠,内侍又问了顾音容与一同进来的张玉和潘媛紫,待所有的人都应诺后轻纱后很久都没有动静。
我低着头甚至有些不耐烦起来,有一宫婢来到我的身边,一只金镶玉的镯子落到了我的手腕上,我惊愕的抬眼,只见顾音容她们身边也有宫婢。我定了定神,想必这是镯子不是留就是去的意思。
出了殿才知我与顾音容都拿到了镯子,而张玉和潘媛紫得到的是一锭银子,今日又有七十八人被遣送出宫。一日下来我早已疲倦了,只有顾音容欢喜的很,跟在我身后时不时的说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