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酒,大家的关系都亲近了许多。“这是什么酒?我胡铁花虽然几乎喝过天下间有名的好酒,却从来没有见过,当真是怪事!”胡铁花向口中快速的灌了一口,说道,既然不知道云宇的来历,还有酒喝,他就算了。
“多谢云兄了!”其他人也没有拒绝,任何人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了拒绝的道理,就算他想害自己,也不过是提前了几个时辰而已,能舒舒服服的死,总好过葬身大海。
云宇道:“楚兄客气了,酒本来就是给人喝的,此时虽不能救命,但是能够助人解渴,何乐而不为呢!”
“胡兄,给!”也许胡铁花想做一个醉死鬼,也许是他太爱喝,片刻之间已经喝下了一瓶茅台。
楚留香道:“小胡,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瓶酒或许可以让我们度过难关?你有没有想过明天之后你要喝什么?”既然是等,就需要活下去,若是人死了,拿什么等?尸体吗?
听到楚留香的问话,他们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是目光有点依依不舍!这样的好酒他们纵横半生,竟没有听过,更不用说喝过了!
“楚兄不必担忧,在下别的没有,酒倒是不少,足可以让我等喝上十天半个月,既然胡兄喜欢,尽情畅饮便可!”云宇话虽然如此说,但是他们也都停下了动作,只是时不时的喝上一口。看来楚留香的话提醒了他们,既然等,总要多活一点时间,想要多活一点时间,就不得不努力增加一丝机会!
有了酒,众人的关系靠近了许多,他们之间的事也没有瞒着云宇,酒能增进友谊,这话一点不假。
……
“看来你们遇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蝙蝠岛更是一个了不得的地方!”经酒一事,他们也将这一路上遇到的事全部说了出来,云宇也知道了。
楚留香道:“的确如此!”
“今天晚上会有暴风雨!”英万里没来由的说了一句无头无脑的话。
天空逐渐阴暗,一副风雨即将来临的样子。海上风云瞬息万变,冰冷无情说得一点都不错,前一刻还是万里晴空,瞬间已经是乌云密布!
胡铁花道:“是风雨?还是暴风雨?”
张三叹了口气道:“无论是风雨还是暴风雨我们都很难挨过去。”
大家呆了半晌不由自主都垂下头瞧了瞧自己坐着的棺材。
棺材是用上好的楠木做的做得很考究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漏水。但棺材毕竟是棺材不是船。风雨一来这六口棺材只怕就要被大浪打成碎片。
胡铁花忽然笑了笑说道:“我们这里有个智多星无论遇着什么事他都有法子对付的大家又何必着急?”
他显然想到别人都会跟着他笑一笑但谁都没有笑。
此时此刻就算他说的是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也没有人笑得出来何况这句话实在一点也不好笑。
因为大家都知道楚留香毕竟不是神仙对付敌人他也许能百战百胜但若要对付天他也一样没法子。这一刻他们都把云宇忘了,死亡即将来临,想必不会有人再去管其他!当然云宇也丝毫没有办法,他也知道这些人都不会死,所以一点也不着急。
楚留香和他的传说一样,仍然是一副平静的样子,他竟然还没有将同行的云宇忘掉,他问道:“云兄,你可以什么好办法?”能不死,谁都不愿意死的,谁都不例外!
“楚兄说笑了,在下和你们一样是人不是神,香帅都没有办法,我也不例外!”云宇的回答也没有令他失望,这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若是云宇真有办法,倒是会更让人意外。
楚留香道:“看来,我们只有等着了”
胡铁花怔了怔叫了起来道:“等着这就是你的主意?”
楚留香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只有这主意。”
英万里叹道:“不错只有等着到了现在还有谁能想得出第二个主意?”
胡铁花大声道:“等什么?等死吗?”
楚留香和英万里都闭上了嘴居然默认了。
胡铁花怔了半晌忽然睡了下去喃喃道:“既然是在等死至少也该舒舒服服的等你们为何还不躺下来……至少等死的滋味并不入人都能尝得到的。”
无论是站着是坐着还是躺着等死的滋味都不好受。但大家也只有等着,因为谁也没有第二条路走。楚留香一生中也不知遇到过多少可怕的对手但无论遇到什么人无论遇到什么事他的勇气都始终未曾丧失过。
他从来也没有觉得绝望。
遇着的敌人越可怕他的勇气就越大脑筋也就动得越快他认为无论任何事都有解决的法子。
只有这一次他脑中竟似变成一片空白。
只可惜没有让他们久等,因为一道琴声已经传到云宇的耳朵里,之后一个小童就来到他们的地方!
“暴风雨就要来了,我家主人有请!”
云宇轻拍了拍虎鲨的大脑袋,跟老沙交代了一身便和众人一起随小童走去。
这是由几间草屋组成的宅院。草屋里面的每个人举止都很斯文,穿着都很干净,说话也都很客气。
草屋很不凡,主人更是不凡!草屋的主人是一个少年,他们还未到舱门外,琴声便嘎然而止,这少年已站在门口含笑相迎。
他笑容温柔而亲切,但一双眼睛里,却带着种说不出的空虚、寂寞、萧索之意,向楚留香他们长长一揖,微笑着道:“佳客远来,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胡铁花本走在楚留香前面,但他却没有说话!这种文绉绉的话,他向来是不愿意说的。
楚留香果然也一揖到地,微笑着道:“劫难余生,承蒙搭救,能有一地容身,已是望外之喜,主人若再如此多礼,在下等就更不知该
如何是好了。”
少年再揖道:“不敢,能为诸君子略效棉薄,已属天幸,况且在下只不过比各位先到一步,阁下若再如此多礼,在下也置身无地了。”
楚留香也再揖道:“方才得闻妙奏,如聆仙乐,只恨来得不巧,打扰了主人雅兴。”
少年笑道:“阁下如此说,想必也妙解音律,少时定当请教。”
因为有云宇的插足,胡铁花倒是对少年身旁的美酒不甚在意,他已经喝了不少了!
看到两人文绉绉的模样,云宇也有些受不了,只是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多话的人。
“香帅及诸位,请!”少年手臂轻扶,作请之状。
胡铁花愕然道:“老臭虫,你果真是声名远扬,这世间看来真没几个不认识你的,却不知这位仁兄是如何认出来的?”
少年并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只是微笑着道:“风急浪大,海水动荡,诸位立足想必不稳,此船船舷离水约有两丈,若是一跃而上,落下时总难免要有足音。”
胡铁花道:“不错,若在陆上,一跃两丈倒也算不了什么,在水上就不同了。”
少年道:“但诸位方才上船时,在下却只听到六位的足音,在水上一跃两丈,也能落地无声的,轻功之高,当世已无人能及。”
他笑了笑,接着道:“楚香帅轻功妙绝天下,已是不争之事,却不知另外一人是……”他虽然听不出云宇的声音,但是他的下人却不少,自然是他们告诉他的。
胡铁花抢着道:“但你又怎知其中一人就是他,他就是楚留香?”
少年笑道:“怒海孤舟,风雨将临,经此大难后,还能谈笑自若,潇洒如昔的,放眼天下,除了楚香帅又有几人?”
他转向楚留香,三揖道:“是以在下才敢冒认,但望香帅勿罪。不知此间除了香帅以外还有谁,轻功竟和香帅一般绝世,恕在下眼盲识断,认不出来还请见谅!”听了他的话众人才知道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前面竟是瞎子,实在难以置信,脸上的震惊再也掩饰不住。若非云宇事先知道,也绝不会认为他是个瞎子。
云宇自然不会怪他,他已经认出眼前的是谁,纵观《楚留香》,若说谁最值得人佩服,这个少年绝对高居首位!云宇终于开口:“主人家太过言重,在下云宇,本就是无名之辈,你没听说过实属正常,云宇本就是不请自来,已是万分惶恐,若是主人家再如此说,我只能无颜下去了!”
少年道:“原来是云兄,阁下眼下虽无名,但是单以阁下与楚香帅不遑多让的轻功,若想成名实在简单不过!不过听你的名字,在下倒是想到一件事,一件和你有关的事,确切说来是和你名字有关的事!”
云宇惊叹了一声:“哦?不知是何事,不知主人家从我的名字想到了什么?”
少年娓娓道来:“传说在百多年前,江湖中出现了一件大事,而这件大事的主人名字就叫做云宇,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他的出现不过是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是他留下的传说却让世人铭记于心!他留下的是一柄飞刀,一把巨剑名“巨阙”,还有一个破碎虚空的传说。”
楚留香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有插话,而且等原随云把话说完。
胡铁花道:“老臭虫,你知道吗?”
既然原随云已经说了,那么楚留香也没有再隐瞒:“和此间主人说的差不多,说到这件事,还得从一件事说起!据说在百多年前,江湖上有一个人,他叫百晓生,武林中的事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他做了一个榜单,名为《兵器谱》,能名列兵器谱上的人无一不是世间的绝世高手,有一个人你们肯定也听说过!”
胡铁花道:“谁?”其他人也看着楚留香,少年也在静静聆听!
楚留香没有卖关子:“小李飞刀”
胡铁花再次问道:“小李飞刀,是他?他我自然是听过的,却不知道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楚留香道:“关系自然很大,世间人人都知道‘小李飞刀,例无虚发’,却不知道小李飞刀正是《兵器谱》排名第三的高手,更不知道的是这位破碎虚空的云宇云大侠也会小李飞刀。”
胡铁花又问:“这是为什么?”
楚留香答道:“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根据一些记载,说他们是金兰兄弟,所以李寻欢把飞刀传给他也丝毫不觉得意外!”
“这么说倒也说得通,但是破碎虚空又是怎么回事?”任胡铁花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也会有这么多问题的一天,话多本来是女人的专属,他也落下了这个毛病!
楚留香也没有说他,他接着道:“小李飞刀李寻欢排名第三,除了他之外当然还有第一和第二的人物;排名第一的是一位名叫天机老人的老前辈,使的是一根如意棒;第二的则是叫上官金虹的人,使的是一对子母龙凤环;而云大侠的破碎虚空正和上官金虹有关!没人知道他们之间是否有仇怨,只知道云大侠向上官金虹下了一封战书,约战于皇城之上。”
“这一战上官金虹当然败了!”
“不错,上官金虹当然败了,这一战打得天地色变,最后云大侠使出了一刀,例无虚发的小李飞刀,但是例无虚发的小李飞刀这次并没有带走一条人命,却是世间最让人向往,最令人佩服的一刀!”
“这把刀击空了?”
“确切来说应该是没有击中人,因为它击中的是那一对子母龙凤环,击中了这一对子母龙凤环的环身并将它们钉在了皇城之上!没人知道这一刀有多强,就算是他的主人小李飞刀李寻欢也曾说过他发不出这样一刀!这把刀辗转百年,至今也不知落入什么人的手中,流传的不过是它当年的辉煌,只是前些天我也见过这把
刀,就在薛家庄,只不过它又回到了原主人的身上。”
“这把刀既然能够击穿钢铁,材质肯定不凡吧!”
“小胡,你错了,恰巧相反,这把刀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材料,它不过是云大侠请京城大冶的铁匠用凡铁花了两个时辰打造的兵器,而龙凤环却是极其特殊的材料,可以吸附天下所有的兵刃,经人鉴定,发现这似乎是一件极不可能的事,因此这把刀被世人所推崇,争相珍藏!它本来是放在皇城之上,但是不知怎么的会落到薛家庄。”
“就结束了?”
“当然没有,发出这一柄飞刀之后,云大侠并没有杀上官金虹,而且又重新拿出一柄飞刀,击向虚空!据说他的这把刀一出,天地变色,天雷滚滚,虚空直接破裂,出现一道裂缝,云大侠毫不犹豫的踏了进去,这就是破碎虚空。从此世间再没有出现过他的踪迹,仅仅留下了他的传说!我应该说得不错吧?”楚留香说完转向夹板上的少年,又在云宇的脸上转了一圈。
少年道:“楚香帅的话一点不错,就算是我知道的也不一定有楚香帅的多,但是楚香帅不知道的一件事我却知道!”
楚留香问道:“却不知道是什么事?”
少年道:“那柄破碎虚空的飞刀的下落!”
“你知道它在什么地方?”
这次少年并没有再说话,而是走进了船上的一个房间内,不到一会儿就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香帅才思敏捷,想必已经猜出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那把刀?”
“不错,正是那把刀!”少年轻轻打开盒子,盒子里的东西出现在众人面前,随着刀的出现,房间本就不高的温度似乎再次下降了几度。一把刀,一把七寸长的,刀身优美的弧线,刀背两个凹下去的小半圆,无一不在显示着它非凡的来历。
云宇也看到了,这的确就是他当初打破虚空的那把,只是它为什么会到这里,又为什么会落到原随云的手中呢?刀身竟还有一丝气息,跟他自身一模一样!
少年问道:“不知云兄可与这把刀有关系!”
云宇道:“若说同名同姓算是一种关系,那么我和他就是这种关系了!”云宇并没有说出来,楚留香也替他圆谎。
楚留香道:“云兄年不过二十,云大侠乃百年前的传说,已破碎虚空,可能已经去了其他世界,并且世间并未传言他有子嗣留下,想来和云兄关系不大!”
少年又道:“想不到云兄也不过二十岁,天下英才何其多也,云宇弱冠之龄轻功已然绝世,若说将来云兄会是无名之辈,我肯定不信!”
胡铁花也道:“能够收集到世间传说中的的东西,若说像阁下这样的人,会是无名之辈,我第一个不信。”
英万里立刻也笑道:“在下正想请教主人尊姓。”
少年道:“敝姓原,草字随云。原来如此的原。”
胡铁花笑道:“这个姓倒少得很。”
英万里道:“却不知仙乡何处?”
原随云道:“关中太原”
英万里目光闪动,道:“关中原氏,声望本隆,‘无争山庄’,更是渊源有自,可称武林第一世家,却不知原东园原老庄主和阁下怎样称呼?”
原随云道:“正是家父。”
这句话说出,大家全部怔住,就连楚留香面上都不禁露出惊愕之色,就好像听到了什么最惊人的事一样。
三百年前,原青谷建“无争山庄”于太原之西,这“无争”二字,却非他自取,而是天下武林豪杰的贺号。只因当时天下,已无人要与他争一日之长短的了。
自此之后,“无争”名侠辈出,在江湖中也不知做出了多少件轰轰烈烈,令人侧目的大事!
英万里说的“武林第一世家”这六字,倒也不是恭维话。
近五十年来,“无争山庄”虽然已没有什么惊人之笔,但三百年来的余威仍在,武林中人提起“无争山庄”,还是尊敬得很。
当今的山庄主人原东园生性淡泊极少在江湖中露面,更从未与人交手,固然有人说他: “深藏不露,武功深不可测。”却也有人说他:“生来体弱,不能练武,只不过是个以文酒自娱的饮学才子而已……”
但无论怎么说,原老庄主在江湖中的地位仍极崇高,无论多大的纠纷,只要有原老庄主的一句话,就立可解决。
就连号称“第一剑客”的薛衣人,在他锋芒最露、最会惹事的时候,也未敢到“无争山庄”去一樱其锋。
原东园本有无后之恨,直到五十多岁的晚年,才得一子,他对儿子的宠爱之深、寄望之厚,自然是不必说了。
这位原少庄主也的确没有令人失望。
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原随云少庄主是个“神童”,长成后更是文武双全,才高八斗而且温文尔雅,品性敦厚。
武林前辈们提起这位原少庄主来,嘴上虽然赞不绝口,心里却都在暗暗的同情、惋惜— —只固他自从三岁时得了一场大病后,就已双目失明,从此眼睛便如此了!
“你们可知道我的眼睛为什么会瞎的吗?”众人都好奇的看着他,并没有问为什么。他接着回答:“我的眼睛就和这把刀有关,那是我三岁的时候,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记得天空之中闪过一道极其耀眼的光芒,后来这把刀就落到了我的手中,我的眼睛也被那道光芒刺瞎了,我一直在寻找这把刀的主人,只可惜后来我才知道这把刀的主人并不在人间。”
听完原随云的话,云宇很是尴尬,他也实在想不到这位蝙蝠公子的眼睛竟是被他所伤的!楚留香也不例外,他也诧异的看着云宇,只是其他人并不知道他们两人在想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