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云冽,他进城之后,随韩天星指点,很快来到一座很是宽敞的宅邸前。
此处应是数座院落重叠而成,内中还有几座大殿,看起来颇有一番气概。
在那门口,有一位九天玄仙正盘膝坐在小堂之内,仙识外放,观察四方。
他忽然见到有生人前来,心中提起一丝警惕,旋即他却听到有人唤他“白师兄”……这声音很是耳熟,就使他不由得朝下方看去。
这一看,便看到只余下了半截身子的韩天星了。
白少巍大急,连忙走了出来,焦急问道:“韩师弟,你怎么变得这副样子?”
韩天星一脸羞惭:“小弟在外不慎遇上月族人,对付不过,幸而途中有这位云剑仙出手相救,否则连这半截身子,也是回不来了。”
白少巍也知道韩天星是做个斥候去的,又看他如今苍白虚弱,不敢怠慢。他急忙朝云冽行礼,先说道:“多谢这位仙友对韩师弟援手之恩,若是仙友不弃,还望到我元汀府去做个客人,歇息片刻,如何?”
韩天星也是眼带期盼:“还望云剑仙莫嫌弃,让韩某款待一番,以示感激。”
云冽性子虽冷,但因在仙人城中并不熟知,此时也不曾拒绝两人好意。
当下他略略点头,答允下来。
韩天星大喜,白少巍也是送了口气,留下一道分|身在此处坐镇后,就立刻把两人都引进宅邸之内了。
同时,他又放出几道分|身,或去知会元汀玄仙,或去置办接风小宴,倒也忙碌得很。
不多会,三人进入一处大堂,云冽被置于贵客之位,白少巍就在一旁作陪。
又不过几个呼吸时间后,数道身影闪身而来,为首的那位有蓝衣高冠,气度不凡,还未进入,已颇有些急切地来到韩天星左近之处,捏住他的手腕查探起来。
片刻过去,那蓝衣高冠者面色一松:“幸甚无事,待吾凑一凑资源,当可以让韩师弟快速恢复过来。”
剩下几人听得,都是面带欣慰之色。
这时,蓝衣高冠之人又走到云冽面前,微微一礼:“因忧心师弟伤势,未及向剑仙道谢,还望云剑仙莫要怪责我等失礼。”
云冽略摇头:“无妨。”
而后,好些后来者竟都一一过来寻云冽道谢,这般的情景,却是罕见。
但这些人等面色皆极诚挚,却又能够看出,他们对韩天星之伤势心中愤怒之余,又是真切担忧,显然这些人等之间,情谊皆很是深刻。
这就让云冽稍稍有些欣赏。
只是他素来寡言,却不会如何夸赞起来。
随即,蓝衣高冠之人坐了上座,其余诸位,也都一一坐下,纷纷自行介绍。
原来这高冠者,就是如今总领元汀府众仙的元汀玄仙,他本身也算是潜力十分深厚的年轻一代,现下的年岁,仅仅数万而已,但也是在两万年前,他已然得成玄仙之位,后来又有这许多年的积累,自然是根基稳固,积蓄雄浑,成为九天玄仙里的佼佼之人,实力极是强大。
同时,这元汀玄仙并不傲慢,他秉性中正平和,为人宽厚稳重,在面对月族人时,亦不失锋芒,故而许多九天玄仙聚集起来后,都愿意成为他的麾下。而这几年下来,有不少九天玄仙陨落了,但更多的则在他的带领之下存活下来,几经磨难,他们也算是生死之交,每一人都将彼此当做了生死兄弟。
这些听闻韩天星重伤回归即已聚集此处的玄仙们,无不是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交好之人,才有那般的情谊。
元汀玄仙乃是领头人,众玄仙跟随于他,将他视为领袖,更多则是敬重。
如此的人物,在目前仙人城的好几个大势力里,他也算是名声颇佳的一位了。
韩天星也是最早跟随元汀玄仙的其中一人,此次去做斥候,若非是他隐匿之法最妙,也不会轻易将他派遣出去。如今韩天星险些没能回来,他的这些兄弟们,当然是后怕之余,担心不已。
因此,元汀玄仙以及他的这些心腹之人,对待云冽也都很是感激。
一盏茶后,就有一些仆从之类,将宴席摆放出来,众玄仙举杯相敬云冽。而云冽见这些玄仙之心意,虽不喜饮酒,却也略略沾唇,以示接受。
元汀玄仙见状,也不勉强,只再度奉上菜肴,又与众玄仙谈论一些相关于月族人与仙人城之事,就是为叫这初来乍到的云冽,能更多了解这月幽之境。
如此好意,云冽自也是领受了。
渐渐小宴已到中段,气氛也算融洽,突然外面有一只纸鹤飞了进来,正巧落在了上座的元汀玄仙手里。
他展开探过后,神情微微一动。
然后,元汀玄仙便看向云冽,询问道:“不知云剑仙可有一位名为‘徐子青’的师弟?”
云冽目光微动,已是想明什么。
他略略颔首:“子青为吾道侣。”
元汀玄仙旋即“哈哈”大笑:“如此倒是喜事了!”他很快将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之前有一位青衣仙人来到吾元汀府麾下消息的通天摊购买消息,所求的消息,正是云剑仙你的下落。吾那兄弟问过那仙人名号,将云剑仙正在府内之事告知,但也恐怕那人所言是假,故而先行一步,将消息传来。如今看来,倒是吾等太过谨慎了。”他一顿,又是笑道,“那位徐仙人已在途中,想来很快便能到来,吾还未恭祝云剑仙与令道侣重逢之喜。”
他这话说得极好,又满怀诚意,其余众玄仙听得,也都面带笑意,看向这位领袖时,目光里更是敬重。
云冽神情不动,却也对那元汀玄仙道了一声“多谢”。
果然,没过上半刻时间,白少巍的分|身处,就传来了有人求见的消息。
元汀玄仙自是答应下来,又过得少许时间,在这大堂之外,就传来了一股极平和,又仿佛包容万千的醇厚木气。
同时,一位年轻的青衣仙人,笑容温和,徐徐走来。
他的目光,霎时就落在了那气息冰冷的剑仙身上。
徐子青一路畅行,他也知晓若师兄对其兄弟有救命之恩是真,那灰衣人必然会将自己的消息先报与其主事之人。而若是那消息是假,其实这人是要将他困住,好对师兄不利,以他如今能化出十万八千天兵的本事,倒也不怕逃不出来。
于是,他施施然就去了,并不有所忧虑。
幸甚,徐子青不受半点阻拦,很快被人引入内堂,也立刻就见到他那完好无损的,正在赴宴的师兄云冽。
此时他一眼扫过,看遍周遭众多玄仙,对此中大概,登时了然于心。
自然也再无丝毫怀疑。
为首的元汀玄仙与诸位九天玄仙都热情得很,见徐子青进来唤了一声“师兄”,而云冽周身气息也缓和不少时,都很了然。
于是就有原本坐在云冽左近之处的九天玄仙站起身来,将位子让与了徐子青。
徐子青行礼谢过,也不啰嗦,就坐在了师兄身侧了。
云冽看他一眼,目光微缓。
徐子青一笑,神情柔和。
在母亲处有时间仙阵加持,岁月连绵,他为修炼仙法辛苦,并不觉如何难熬。但如今见到师兄,方知心中思念深切。
所谓相思入骨,应当便是如此罢!
也不知师兄他,是否也曾会念起他来?
如今旁人众多,徐子青并不去与师兄诉说别情,只以一眼将情意道尽后,就也同其他的玄仙们,交谈起来。
元汀玄仙等人也是发觉,云冽之道侣与其性情截然相反,与云冽说话时至多只得简短回应,而与徐子青交谈时,却可以好生说一说了。而徐子青开了口后,云冽便越发寡言,似乎两人之决意,都交由徐子青一人把握了。
如此情景,元汀玄仙觉得有趣,却也因两人默契而有几分羡慕之意。
渐渐宴席接近尾声,双方之间的情分,也增加几分,这元汀玄仙思忖再三后,便出言相邀了:“吾等聚集,皆为斩杀月族牲畜,两位仙友实力高强,不知是否愿意加入吾等?吾将以上宾之礼待之,将两位亦视为生死兄弟,必不会对两位呼来喝去,强行压制。还望两位多多考虑。”
徐子青听得,倒也不觉奇怪。
他们两个皆是初来乍到,不曾加入任何势力,他自己如何姑且不论,师兄救下韩天星时,却显露出那般的实力。若是这元汀玄仙不来拉拢他二人,他反而要觉得这一位领袖本事不济,眼光狭窄了。
而徐子青的心里,也有许多思忖。
要说他与师兄,都非是那等喜好拉拢许多追随之人、成为领袖的人物,他自信如今实力不俗,也相信师兄必然极为强大,却不会狂妄以为,只凭他与师兄两人,便可以所向无敌。
这元汀仙人目光清正,是个胸有丘壑的人物,他手下的这些生死兄弟,也都品行颇佳。若是真如他所言,对两人并无强迫控制之意,他们与这些人聚在一处,倒也不是什么坏主意。
想定之后,徐子青就传音与云冽。
云冽对此并无异议,便交由徐子青来决定。
于云冽而言,来到月幽之境是为修炼杀戮之意,来寻找突破剑道境界的时机,至于是独自与人对战,还是与许多人联合,去找月族人的晦气,对他而言,几乎并无区别。
徐子青明了,就对那元汀玄仙笑道:“仙友如此盛情,在下与师兄,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日后对战月族人,还要请诸位多多指教。”
元汀玄仙大喜,众玄仙闻言,也都欢欣无尽。
接下来,元汀玄仙遣人为两人安排了住处,乃是很僻静的宽敞院落,而他自身,则与一些玄仙一起,把韩天星带入密室之内,为他使用大量天材地宝,去完整他的仙体,助他疗伤。
徐子青和云冽,则来到他们的房中。
师兄弟两个几近千年不见,如今独处之时,一时默然无言。
徐子青怔然之后,似有些不能自已,走近他那师兄,以手将其环住。
师兄气息那般熟悉,竟让他有些恍惚起来。
云冽垂目,也将手置于师弟脊背。
二人不约而同,就此相拥。
良久,徐子青与云冽携手,坐于榻边。
不知何时,他二人衣衫褪尽,已袒身相合,旋即唇舌相接,气息交融,温柔缱绻。
便是一夜旖旎。
次日,徐子青与云冽臂间醒转,抬眼见得师兄面容,心中切切情意,终究得以安抚,多年拳拳眷念,也总算有些弥补。
云冽睁眼,与其四目相对。
徐子青唇边含笑,眉眼间,也越发柔和起来。
这一夜肢体交缠,两情欢好,有因欲念而情不自禁,亦有餍足之后,己身之道运转起来,交颈双修,将多年所学,全数寄托于对方元神之内。
从此他二人对彼此又是一番了解,彼此所有的进境、不足,都在这一场融合中,尽皆告知对方,加深彼此默契。
晨间温情脉脉,师兄弟二人一时不欲起身,又有片刻流连。
良久,徐子青抬起身来,于云冽唇边轻轻触碰后,方才披衣而起:“师兄,你我一同前去大堂罢!那叶姑娘所得的消息,也当告知于元汀了。”
云冽略略点头,从容而起。
随即,两人相携,直往前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