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三壮的哥儿

事后情理营地, 把敌人的尸首一把火烧了干净。自己人每个分给了一个简单的骨灰盒。

三壮后来听周围的人讲,救他的那个人叫吴二,家住在浩翰城。这吴二家里有个娶了两年的夫郎, 生了个小哥儿。

三壮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 脑子里偶尔闪过厮杀的场面。忽然侧边衣服里有东西硌着他了。他伸手进衣服里一摸, 摸出来几块碎玉。三壮忽然就想到之前箭矢打到他却铮地一声跌落, 原来竟是打到玉上了。三壮把碎玉收拾好, 找了块布包上。躺回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便起身,点了灯,执笔给家里写信。把今天发生的事简单写了写, 又说了玉碎的事情。

等家里接到信的时候都翻过年了。读着信里的话,仅从字里行间中, 家里人都明白三壮差点丢了性命。大壮嚷嚷着要让三壮回家, 被张宝一巴掌拍在背上, “三壮不能回来,不然就是逃兵。这么危险的事不可能再发生了, 一次敌人能偷袭,第二次就不会那么容易成功的。你就放心吧。明天拿五两银子给吴二家寄去。”

家里还有两块玉,张宝拿出一块和小明一起去庙里祈了福才给三壮寄去。张宝让三壮把碎玉收拾好,是玉替他挡了灾,以后这碎玉还要跟着他下地的。

梅花糕这几年长肉不长个, 还是一点点高。现在成天跟在狗子身后。狗子没事就跑去庄上的大学堂, 坐在屋子后面的小板凳上听他五叔讲课。梅花糕要是累了就蹲在狗子旁边, 想出去跑了就从后门溜出去。狗子摇头晃脑地跟着背诗, 啥意思他不懂, 但是他能背下来。五叔说不懂不要紧,他还小, 会背就成了。不过他念诗念得声音时高时低,发音又不准,经常把家里人惹笑。

三壮在边关打仗打了三年,因为得民心,加上自己确实有真材实干,三壮一步步成为军师。三年浴血奋战,退敌千里。边关留下人驻守,三壮这些人就要还乡。

四壮在今年初春把南瓜娶回了家。嫁南瓜那天,蚊子弟兄三个没忍住,抱成一团在院子里哭了一通。作为亲家,大壮和张宝还过来安慰了一番。为这事,蚊子弟兄三个被庄上人打趣了一年。

三壮这三年一分钱也没攒下,家里还往他这寄了不少钱。临近分别,三壮请平时熟悉的人吃了顿散伙饭。这一散伙,大多数人一辈子不会再相见了。战争值得憎恨,可是在战争中积累起来的情感那叫过命的交情,是应该被铭记的。

在离开边关之前,一直跟着三壮的一个小兵邀请三壮去看看边关克拉玛依部落选亲。克拉玛依部落靠游牧为生,又处在两国边关,常年战事不断,因此比较穷。克拉玛依选亲就是克拉玛依的哥儿一字排开让他们这些汉子挑选。聘礼要3两银子,给了聘礼 ,克拉玛依的哥儿就能被带走。通过嫁给大历国的汉子挣得一笔钱,支撑家里。

这样的场面应该颇有意思,三壮决定和他们一起去瞧瞧。

相亲那天是个春天,三壮骑驴走在通往相亲地点的大道上看见几棵开得正艳的桃花。忍不住就想起嫂么么那年做的桃花孃。离家三年,家里变化应该很大吧。

张宝这天起床就感觉头重,眼前发黑。摸摸脑门,挺烫的。身上乏,张宝干脆不起了。吃早饭一家没瞧见张宝,大壮进屋找才看到躺在床上的张宝。

“宝儿,起来吃饭了。”

张宝有些迷糊,大壮连喊了两声他才睁开眼。“大壮,俺要死了。怎么办,俺舍不得你。”说话声音软绵绵的,大壮听出来张宝是身体不舒服了,急道,“你瞎说啥啊?咱看大夫去。”

大壮给张宝穿上衣服,抱着他喂了碗白粥。心里还是有些怕的,怕张宝说的那些话,怕张宝这突如其来的病。给张宝送到镇上的医馆,葛大夫号了脉给抓了几贴药,说就是平常的风寒,没什么大事。大壮这心里才踏实。

三壮和其他大历国的汉子立成一排,对面克拉玛依的哥儿也站成一排,后面还跟着他们的亲属。这是三壮第一次见克拉玛依部落的人,他们这个部落的人长的有点像妖怪,金发碧眼,五官立体,个头高,不过哥儿长的都挺漂亮的。

旁边的的士兵们有的羞涩地笑笑,大有胆的直接上去牵手。给哥儿家里3两银子,这哥儿就成了他的。三壮看着觉得颇有意思。来的大部分人都挑到中意的哥儿,一些来看热闹的偶尔会打趣两句。

巴扎黑看见对面一个人面容俊俏,身姿挺拔。看着也细皮嫩肉,想来家境应该是不错的。要是他选自己该多好。相亲都快结束了,巴扎黑也没看见那个人选哥儿。他站在那很闲适的样子,偶尔和别人交谈几句。巴扎黑听见旁边有人谈论说那个人是个军师,地位挺高的。

眼看着大家都有人挑了,巴扎黑有些着急。回头看到阿么干枯的白发和树皮一样粗糙的手,干脆心一横,飞速跑到那人跟前抱着亲了一下那人的嘴。

三壮被亲了还有些懵,直到耳边有人起哄,三壮才回过神来。有个哥儿紧紧搂着自己的腰。三壮叹了口气,用了些力气把哥儿拉开,走过去给了哥儿家5两银子。这是他今天带的所有钱了。本来打算等弟兄们选好哥儿请他们吃一顿的。巴扎黑羞得躲在三壮身后。

巴扎黑的阿么叫了巴扎黑一声,粗糙的手摸了摸巴扎黑同样粗糙的手,“孩子,你要和你家汉子好好过日子。”阿么抬头瞧了眼旁边高大的三壮,“这个看起来是个有钱人家的,你跟去不受罪。”巴扎黑知道自己这一走可能一辈子也回不来,他低声啜泣,“阿么,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好好过日子的。”三壮听不懂他们叽叽咕咕地克拉玛依语,就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心里盘算着得写封信告诉家里。毕竟找哥儿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