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敌营已经有数日了, 祝枝澜却一直在牧疏狂帷帐的外围打杂,并没有见过他本人,牧疏狂此人十分的谨慎, 不熟悉的人压根就不让入帐, 若贸然进去等待的命运非死即伤。
这样残暴一面的牧疏狂, 是祝枝澜不曾见过的, 依稀记得他那句话, 他总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而不同的是,祝枝澜这些人在拼命守护,而牧疏狂不过是在玩耍, 是拿两国的数千生命在玩耍。
“干什么呢,发什么呆!”
身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祝枝澜身子一紧, 又松了下来, 便见一个瘦骨如柴的人站在了自己身前,围着自己转了好几圈儿, “我说黑小子,你最近看起来很不正常啊。”说着抬眸望了一眼牧疏狂的帐篷,“咋滴,也想进帐内伺候?”
“不……不敢?”祝枝澜故意装成一副胆小的模样,“我只是听说大人最近心情很不好……”
“大人的事情, 也是你能打听的!”那人冷哼一声, “如今就是我见了大人, 算了, 跟你说这个做什么, 好好干,下次再让我看你你这副偷鸡摸狗的样, 就算是我饶得了你,大人也饶不得你,快走,别在大人的帐篷前晃悠。”
祝枝澜低低应了一声,双眸里闪着狡黠,说实在偷鸡摸狗这个形容太贴切了,赵云歌带来的那人纯粹是想毁自己的形象,将自己翩翩少年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没了自己什么伺候的事情,祝枝澜乐得省心,叼着一根鸡毛草,斜靠在树枝上听着一群人侃大山,这等悠闲的场景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这些波兰人说的多是方言,偶尔也有宣瑞国等多数内陆国家的话语,祝枝澜靠在树上,神思有些飞扬,根据万三宝传回来的音信,如果宣瑞国和波兰如此耗战下去,很快将沦为周其他虎视眈眈的国家的口中餐。
祝枝澜无聊的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掷地远远的,打仗……究竟是为什么,劳民伤财不说,还没什么好处。
夜幕微沉,一个穿着波兰人骑装的男子翩然走到了牧疏狂的营帐前,“军师,将军要你今夜相陪!”
说完便例行公事般的走了。
祝枝澜躲在不远处,听得心里一抖,不一会儿,便见牧疏狂沐浴完毕,带着身边的几个小厮走出了帐篷。
祝枝澜这才悄悄潜入,一记手刀打在那整理书案的小厮脖颈上,手指尖利落的翻看着牧疏狂的书案。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祝枝澜手一抖,急忙将小厮按在在桌案上,手指在他的脖子上一点,便隐到了帘子后面。
“主子……”小厮怯怯的声音传来,“鲁将军这次真是过分,您为何不反抗呢?就凭您的身手,十个鲁将军都不是对手。
牧疏狂冷笑一声,“你知道什么,霏儿还在他手里。”顿了顿又道,“只有这样,我才能知道我活着。”
祝枝澜站在帷幔后,静静的屏住了呼吸,骤然从他嘴里听到一个霏儿不由得一愣,原本以为像是牧疏狂这等冷情的人,是不会把任何都放在心上的,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霏儿,应该是很美好的女子吧。
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便听到旁边有人呵斥的声音,“干什么呢,竟然敢趴在大人的书案上。”
随着那小厮的呵斥,牧疏狂也走了过来,随着他的走近,祝枝澜远远地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这是受了什么样的伤?
“主子桌子上整齐,并不像是翻过的……”
“让开!”牧疏狂声音冷厉,白皙的手指在书案飞快的翻找着,似乎在查看什么东西,“没了……竟然没了。”
那刚醒悟过来的小厮猛地跪倒在地上,“大人,小的确实没有。”这么说着啪的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都怪小的,小的原本在收拾东西,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睡了过去。”
“你确实没用!”
牧疏狂阴冷的声音响起,那小厮便一下子被他踢飞了,恰巧落在了祝枝澜的脚前,祝枝澜不由得一愣,心中扑腾扑腾的,究竟是丢了什么东西,要知道自己刚刚在那翻看了许多,却是什么也没有拿。
视线在帷帐后顺着书案看去,便见书案桌角处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封信函,如果不是祝枝澜这儿角度正好,就是打死都一定能够看到。
“算了,宋安给我准备热水,沐浴吧!”牧疏狂懒懒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的疲惫。
祝枝澜闭了闭眼睛,视线又定在了那封信函上,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要拿到手。
身后的屏风一阵晃动,祝枝澜急忙紧紧的贴在那屏风身上,随着对方转动的弧度轻巧的躲避着。
屏风的另一侧宋安指挥着几个小厮有是抬浴桶,又是放花瓣的,祝枝澜不仅撇了撇嘴,这个死小子洗个澡还这么墨迹,无意识的往屏风里一瞥,便见几个小厮都已经罗列而出,宋安给他脱了外袍,不敢看一眼也折身往外走。
祝枝澜有些好奇的一探,却发现这厮里面压根就没穿衣服,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些青青红红的伤痕,新旧交加。
祝枝澜看的一怔,又猛然的回过神来,自己还是女子,怎么能如此大大咧咧的盯着人家男人看。
顿时急忙回过身去。
也仅仅是这呼吸一热,祝枝澜便感觉屏风后有一股水流冲了过来,身子望前一匍躲过了那道水柱,便将那封信函抓进了怀里。
“谁……”牧疏狂的声音带着几分的狂烈。
就在这时,祝枝澜听到身旁哎呦一声,一个娇俏的少女落了下来,不是那个翡翠公主是谁。
“没想到堂堂公主,竟然还有偷窥的癖好!”
牧疏狂脸色不悦,玉臂一挥,那红色的长袍便裹在浴桶上面,只露着他一个脑袋,墨色的长发上水珠还在滴滴答答的落下。
“我……我不是!”
翡翠公主一张粉颊涨得通红,“我只是听说你受伤了,才过来看看……如果你是为了被鲁将军囚禁的那个女子,我一句话就能办到!”
“我的事,不劳公主操心,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公主快些出去吧!”牧疏狂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宋安!”
“宋安!”
“你别白费心思了,他被我打晕了过去。”翡翠公主生气从地上爬起来道,“我有什么不好的,长的又漂亮,又有权利,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还可以保证只有你一个驸马。难不成是你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不知道女人与男人的不同?”说着便向着牧疏狂的方向凑了过去。
“滚!”牧疏狂一怒,祝枝澜只觉得那红色的衣袖一甩,眼前的翡翠公主便不见了踪影。
过了好半晌,牧疏狂才吼道,“来人!”
眼见着几个小厮一溜烟的跑了进来,祝枝澜趁着混乱急忙闪身出了牧疏狂的帐篷,她耳力不错,依稀还听见牧疏狂和宋安的对话。
那宋安似乎是刚刚醒来,“主子饶命,小的该死!”
“你确实该死……拉下去打三十军棍!”
……
剩下的声音全都被湮灭在空气之中,祝枝澜抚摸着一颗跳的飞快的心,跃到了一颗茂盛的大树上,飞快的拆开了信函,这一看不要紧,险些从树上栽了下去。
原来从头到尾他们不过是一场笑话,人家波兰的重兵已经安插在了北疆,甚至有一部分混入了京都,为的就是北疆那块地盘。
北疆广袤无垠,草汁肥美,对于喜欢养马的波兰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诱饵。
而且如果顺利的话,还可以从北疆直下,直取京都。
祝枝澜倒吸了一口气,你大爷的,牧疏狂,敢这么玩老娘,原来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引起宣瑞国的内斗。
至于北疆,舍了也便舍了,她祝枝澜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没有那么深的爱国情怀,可是京都如果没了,她的一切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而且如果现在的宣瑞国的皇帝死了,自己这个宣瑞国的将军将又有何用,到头来终是一场空。
牧疏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