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娘的眼里流出一行清泪, “娘娘,还请您疼疼殿下,他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呀!奴婢冷眼旁观殿下心里是极其敬重您的, 可是他一次次的接近您却偏偏得不到回应, 他是怕呀, 娘娘!”
梅太妃一默, 茹娘的话儿说到她心坎儿里, 她这辈子只得这一子,怎么能不爱,只前半生贪恋欢爱, 一心寄托在男人身上。到了后来想补救,偏偏儿子待茹娘这个乳母都要比自己好上几分。
可现在那个人对她也不过泯然于后宫一众, 她心心念念地便是姬疏这个儿子了。
“难怪他一直待你不同, 你果然比哀家更称职。”梅太妃的视线转向窗外, “恐怕程柔那个小妮子与你谁利用谁还一定呢。”
茹娘张张嘴刚要辩解就听梅太妃又道,“宫里的事情, 你素来比哀家关注的多,不妨把那些趣事儿讲给哀家听听。”梅太妃眼眸深沉如黑潭,潭底幽幽地折射出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茹娘猛然想起这位的手段,当下不敢隐瞒徐徐道来。
“你是说小八因为那个姓祝的小子和老三吵了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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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娘娘,确有此事。聘婷宫那边虽然下了禁口令, 可咱们的人还是将消息传了过来。八公主天真善良, 也实怪那祝将军……不, 那姓祝的女人太过可恶, 欺瞒身份, 竟想浑水摸鱼,若是八公主嫁过去能好吗?”
“哼, 天真善良?宫里的人说什么天真善良,恐怕是有心人暗中运作吧。小八看起来不谙世事,可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很容易被人牵着脖子走!”
“可不是,三皇子是她嫡亲的兄长,往日将她宠得什么似的,这次却将她软禁起来了,怕是皇上那边也知道了,只是却没有表态。”
这态度,让人越发看不明白。
梅太妃嘴角带着一丝浅笑,颇为熟稔地道,“这么多年了,他那人依旧是如此,防心比谁都重,连自己的子女都能够做到坐山观虎斗。小八这事儿……”梅太妃身子略倾,茹娘忙凑过去,眼睛不由得睁得老大。
“这……这……”
“怎么,还不快下去办?你不是说哀家不管小九吗?”
“是!”
茹娘恭敬地退了下去。
大公主府,清风苑姬芳雅一脸清冷地望着跪在地下的丫鬟,“打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那祝将军确实是个女的,宫里的人也已经确认了。”
姬芳雅握着茶盏的手一紧,茶水溢出溅红了她的手指。
“夫人!”翠浓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接过了她手里的茶盏放到了一侧,回头瞪了那地上的小丫头一眼,“还不快去请太医!”
那小丫鬟见状吓了一哆嗦急忙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主仆二人,翠浓才恶狠狠地道,“姓祝的这个贱人,竟敢欺骗于殿下您……”
翠浓望着姬芳雅眼里有浓浓的心疼,起先她爱慕赵将军与公主心中有隔阂,可公主根本没有与赵将军圆房,一心守护那祝将军,将先皇留给她的人都用在为那人做事了,这书房的密室里更是珍藏了与那人有关的一切,可偏偏那人竟然……竟然从头到尾不过欺骗于公主。
若是往昔,她们定不须如此为难,可如今公主为赵府夫人,婆婆还是她同父异母的长姐,日子不比闺中。
“殿下,殿下!”翠浓看着傻呆住的姬芳雅道,“殿下您可不要吓翠浓呀,不然,不然翠浓这就派人去要了那个狗贼的命。”她说着就往外冲,手腕却被姬芳雅死死地抓住了。
“不要!她从来没有接受过我,不过是我心甘情愿罢了!”姬芳雅,“那么多人喜欢她,还有人求而不得,我这又算什么,恐怕他这次更加有恃无恐了。她是个女人,也好,也好。我要看着那人追悔莫及痛苦一生!”
“殿下!”翠浓被姬芳雅的话吓着了,莫不是着府里还有谁爱慕着那祝将军,说起来那人虽然出身不好,但是一张脸却是雌雄莫辨不知道惹了多少鸳鸯债,想道这儿翠浓的心情总算是安慰了些许,“那人,那人是……”
翠浓顺着姬芳雅的视线望去,赫然是赵云歌住着的惊澜院,这院名还是赵将军新婚时提的,当初大家都觉得这名字好,为将者定然要有临阵波澜不惊的胸怀。“这——”
翠浓不想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意思,“殿下!”
“长姐一向眼高于顶,若是她看重的人为了她最不屑的泥腿子同她作对,一定很精彩吧!是吧,翠浓!”
姬芳雅突然精神大振,“我还要看着,看着这赵家的锦绣前程。”
翠浓哑然,将军与夫人辈分相错,偏圣上乱点鸳鸯谱,如今夫妻俩个有名无实,相看两厌。
就连长公主也时常怪公主不能生下长子,没少为这事儿搓磨殿下,便是赵将军的那些小妾通房都敢仗着长公主的势力来殿下面前示威。
“夫人!张姨娘过来请安了!”
看门丫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姬芳雅收拾了情绪,淡淡地道,“她来做什么?”
那丫鬟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答复,这张姨娘是赵将军的新宠,是从外面喝酒的时候带回来的,模样清丽,让人看着就有一股飒爽的劲头,几日的功夫就在赵府营造了个好名声。
但这人与夫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的样子也不像是单纯的请安来得,若说请安进府这半年了,怎么偏偏今日来了。
“让她进来吧!”
穿着白衣的女子从外面行来,身上带着一股不同于闺中儿女的飒爽,让人看着心生好感,面庞更是隐隐地有相似之处。
姬芳雅按在椅边儿上的手一紧,紧紧地盯着那人,近了才发现她眼里有几分得意之色分明是趁着赵云歌不在来示威的,与那人更是差之千里,不由得放松了身体嗤笑一声。
宫中小佛堂,祝枝澜一身女装素衣,眉心点了梅花烙,斜签在一旁的红木累金丝椅子上,手上拿的是一本经书,旁边放的一叠素点,不远处两个丫鬟正替她念诵佛经,低诵声与鱼木声不断,形成了一段有规则的旋律。
初时让人烦躁,时间久了,祝枝澜的心也平静了下来,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每日乾元帝都要来一趟,言里言外竟是想要娶了她。
皇权与军权结合,便是天下人也不敢说什么,甚至还会成一段佳话。
宫中镀金般的生活,一人之上的位置,从将军到皇后不过她祝枝澜一句话,甚至连为薛家翻案也未尝不可。
乾元帝给的条件很诱人。
可偏偏祝枝澜并不是一般女子,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怎会是她的良配,可偏偏乾元帝也不是信邪的,他自信祝枝澜会向他臣服。
两个人像是拉锯一般。
那诵读经书的小丫鬟偷偷瞧了瞧旁边神态慵懒,仿若一切尽在掌握的女子,她的眼睛很好看,鼻子也很好看,嘴巴……每一处都令人忍不住细细打量,想到她往日男子装束竟也不觉的半分不妥。
随着那丫鬟的呆愣,敲打木鱼的声音渐渐缓慢下来,断断续续若有若无。
祝枝澜抬眸望过来,她脸颊滚烫绯红,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什么,就听上头那人已开口道,“贵客既至何不现身!”
那丫鬟顺着祝枝澜的视线望去,就见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红衣男子,衣摆上绣着象征着亲王的五爪蟠龙,其身修长,再往上是一张俊美妖娆的面庞,此时正满脸怒气地盯着祝枝澜。
祝枝澜轻敛宽大的袖袍,形动间无比从容慵懒,令心魂俱颤。
屋里的木鱼声戛然而止,那丫鬟竟从这素来面容静雅的女子唇角处看到了微微笑意。
那红衣男子快步走上前,手指颤抖地伸向了祝枝澜的脸庞,祝枝澜伸手去挡却被他趁机握住了手。
两个人的手交汇处细腻地触觉麻麻地延到了心口。
“他竟然把你软禁到这里!”
祝枝澜颔首,“圣上有他的天下,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说话间她眼睛轻眨,无比的调皮。
牧疏狂满心的怒意瞬间被抚平,瞬间意会身后的两个丫鬟恐怕就是乾元帝派来监视祝枝澜的。
两人默默相对,似有似无的情意涌动,直看得两个小丫鬟心惊肉跳。
那红衣翻飞,祝枝澜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有些担忧,她在小佛堂已经半月有余了,那些人肯定也该有所察觉了。
乾元帝也肯定会坐不住了,只是不知道祝家军能不能够挺过这一节。
她摸了摸袖口处那里有二皇子姬昊送来的信物,想到他派人递进来的消息有些沉思,这个人值不值得她冒险合作一把呢?
姬疏离开京城这么多年,宫里早已不是他想象的当年,便是他有千般手段,可她祝枝澜不是一个人。
姬昊,那样一个身有缺憾与皇位无缘的人却能够在第二日就知道了小佛堂的事情,还送了消息进来。
祝枝澜自诩清风云正,可也当不了圣人。
二皇子可真是放了一条很香的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