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收起愤怒的神色,淡淡道:“顺道儿把吉日定了。”
“李谔,你……”青篱霍然起身,“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
李谔站起身子向她逼近,眼里燃着熊熊怒火,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明白的是你!我对你一再忍让,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嗯?!”
青篱闭了闭眼睛,缓缓回座,半晌轻声道:“是,都是我的错。我明白婚书意味着什么,可是我做不到。你对我的忍让,我知道也明白。可是……”
“可是?!可是你还是会把它看作一文不值,看作什么都不是?!”
青篱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低声回了句:“是。”
李谔怒极反笑:“李青儿,苏青篱,我真想扒开你的脑袋看看它里面到底与一般的女子有何不同。”
青篱摇头,“并无不同。”
“你……”李谔被她这不急不怒,不争不辨的态度激得怒意更盛,手一挥,桌上一整套的茶壶茶具与大地做了亲密接触,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大声响。
惊得南前厅的人齐齐起了身,柳儿杏儿几人相互对视,心中暗叹。
京城刚来的这几人见二小姐跟前儿的人不动,也不敢贸然过去,红姨出去立在抄手游廊上向北前厅看了看,回身一笑,向众人摆手,“没事,没事,都坐吧。杏儿与柳儿去北前厅门外候着些。”
贺嬷嬷笑着接过话头:“是,谁能没个脾气。不过,咱们苏府的这位新姑爷脾气可真大……”
“贺嬷嬷!”合儿急急打断她的话,“乱叫什么?他是哪门子的新姑爷!”
春雨与紫竹对视,这话的意思是二小姐不同意这门亲?
合儿一时急切,语气比方才更硬,贺嬷嬷被她一而再的顶撞,脸上愈发的挂不住,脸一沉:“合儿姑娘,平西侯府小候爷与二小姐的婚书都作下了,他不是,谁是?你就是对我不满,也用不着在这等事儿上挑我的错儿。”
合儿一跺脚:“哪个是故意挑你的错儿?这话若是让二小姐听见了,可不止说两句那么简单了。”
老太太老爷不声不响的替她作了这婚书,二小姐虽然面儿上不显,嘴里不说,可心里头焦急着呢,偏这贺嬷嬷还嫌这婚书坐得不够实,再要来加一杠子。
红姨轻咳一声,“合儿,去厨房看看午饭备些什么菜式。”
待合儿出去,红姨才朝着贺嬷嬷道:“贺嬷嬷,你也别怪合儿这丫头急话不软。我们日日在二小姐跟前儿,小姐的心思还是知道一些的。什么姑爷婚书侯府的,你们一个字儿也别在她面前提……”
贺嬷嬷这才后知后觉的问道:“这话是说这门亲二小姐不同意?”
红姨叹息一声,不说话。
猜测坐实,春雨与紫竹又一个对视,若是换作旁人,长辈作下的婚书自然不用管愿不愿,愿不愿都得嫁。可这是二小姐……这事儿若二小姐坚持不从,府里头怕又逃不过一场大闹。
李谔摔了茶壶茶杯,发作一通,坐下生闷气。半晌,身旁的人竟无点反应,一转头,她垂首坐在椅子,把玩着手指,如没事人一般。
满腔的怒火如千斤重捶砸进棉花堆中,不但听不见响,连一点反应都无。
刚消下去的怒意又起,一拍桌子:“你倒是给我说句话!”
青篱抬头看他,白晰的脸因暴怒而微红,眼睛里也似是涌上了血色,深藏着无可奈何使人发疯的无力感。
青篱深吸一口气,决定跟他深谈一番,若是自己再不说话,不敢保证下一刻他是不是要冲过来把自己掐死!
舔舔微干的嘴唇,“小候爷,你能不能不发怒,我们好好谈一谈?”
李谔冷哼一声做为回应。
“小候爷,其实我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想了半天,不知从哪里说起,只好挑了这么一句不知所谓的话。
“我知道!”
“其实很多女子都比我强……”
“算你有自知之明!”
“我们身份不对等,侯府老夫人候爷夫人是不会同意这门亲的……”
“这个你不须管!”
“你日后会遇到更好的女子……”
“不用你替**心!”
“我不是个心善的人……”
“哼,火烧活人面不改色的人能有多心善?!”
这次换青篱不淡定了,虽然她知道她说的都是废话。
深吸一口气:“高门大院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那就住小院!”
再深吸一口气:“我不守规距,不尊世俗……”
“这些你何时守过?”
好吧,李谔,如此这些都不能让你知难而退,那么只有一样了。
她抬头看向他的双眼:“可是,你来晚了。”
片刻忡怔,李谔明白了她的意思,双眼眯起,“说到底还是为了那岳行文?”
青篱摇头,“不为他这个人,而为他的懂得。”
不是他,也不见得一定是你。
“你休想!”他一个箭步蹿到她跟前儿,紧紧抓起她的手婉,双目阴寒,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三个字。
他的手劲儿太大,青篱只觉自己手腕象要断了一般,骨头缝儿里都是痛意,极力隐忍,面色发白。
眼睛却不示弱的盯过去,“小候爷,那是我的梦想,谁也阻止不了我,你还不明白么?”
“谁也阻止不了?我倒要试试!”
青篱叹息,“如此,青篱与小侯爷便是这样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李青儿,你这是要跟本小候爷宣战?”李谔的手一紧,她不自觉的“咝”了一声。
还未等李谔松手,他便听见一声轻轻的:“嗯。”
“你……”他的手上又是一紧,青篱咬牙强忍着。
李谔突然将她的手腕松开,冷哼:“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能让本小候爷心甘情愿的退了这婚书。”
“不须小候爷心甘情愿。总会有让你不得不退的办法。”青篱甩了甩被捏痛的手臂,重新坐下,淡淡道。
“协迫?!”李谔嗤笑。
“嗯,就算是吧。”青篱低头应了一声。
头顶上方没有了声音,她不用抬头也知道李谔的双目正喷着怎么样的怒火。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抬起头,“小候爷,退了婚书,青篱会一辈子感激你。若你执意不退,那么从此刻起,你我便是世怨仇敌。我言已至此,万望你仔细思量。”
若是眼睛能杀人,青篱此时已在李谔的眼刀下死去千次万次,又或者被凌迟了千刀万刀,半晌,他暴怒退去,化作一片冰冷:“世怨仇敌?!李青儿,本小候爷就等着看你怎么样对付我这个世怨仇敌!”
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大步离去。
杏儿柳儿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静立一旁。
许久,青篱抬起头来,“今天的事儿莫告诉先生。”
想了想又道:“从今天起,凡是跟候府有关的人与事儿,一概不应不理。”
柳儿踌躇半晌,“小姐,若是小候爷找岳先生的麻烦,该怎么办?”
青篱被她气笑了,“你还是操心你家小姐我罢。”
柳儿一撇嘴,“小姐就是自己没法子,也有岳先生护着。可是侯府权大势大,岳先生又是个小官儿,万一在暗地里使坏……”
希望李谔不会使如此低劣的手段。
却不接她的话,只是笑道:“我的柳儿如今也变聪明了,能想得这么远……”
柳儿与杏儿都明白她这作派,这也是毫无办法故作轻松。
柳儿口中的岳先生在当天下午来到李府,对京城苏府的来人有刹那诧异,便又恢复惯常模样。
青篱引着他一面向书房走,一面笑道:“先生,马蜂
窝这下子可算是捣了。”
岳行文淡淡一笑,“捣得晚了。”
青篱回头看向立在抄手游廊上作私语状的贺嬷嬷春雨紫竹,突然想起一句很有名的话: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可定了何时启程?”
“没呢。许是要进了腊月才走。”
“嗯,这些日子叫半夏也在这里帮帮手。”
青篱应了一声。
突然想起一件事儿,问道:“先生,这次天灾民乱,长丰上下齐心,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难关,我听说,澜江以北天州以西的地界,长丰是仅有没有发生大乱子的地方,朝廷难道不给奖赏么?”
岳行文回头轻笑,“可是想替自己讨赏?”
青篱嘿嘿一笑,也不反驳。
岳行文道:“想讨个什么赏,可以好好的想一想,这次你功劳最大,我与流风早有商议,要替你讨一份大赏。”
青篱心中一喜,“真的么?那先生替我想想,能讨什么赏。”
岳行文撇了她一眼,轻笑,“你心中不是已有主意了么?”
青篱微愣,片刻笑了起来,“先生,可是这事儿皇上会管么?”
岳行文摇了摇头,“直接求多半行不通。这事交给我来办,你无须操心了。”
青篱点头,沉思了一会儿,又想到前世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若是你想拉拢收买一个人,要做的不是投其所好,而是要给他很多的利益,多到他无法拒绝。
那么现在想借皇家的手办成这件事儿,“直接求多半行不通”并不是因为“行不通”,而是因为利益没有大到“行得通”的份儿上。
想到这里,她突然一笑,那就给皇上多多的利益,多半儿会行得通吧。
手不动声色的抚向连日书写的手稿存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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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忽视这章的章节名,某宝实在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