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杏儿挑了灯笼进来,身后是合儿与柳儿。
青篱从桌案上抬起头,“那几人都安置好了?”
杏儿点点头,将手中的灯笼息了,放到一旁:“红姨与我娘在客房陪着贺嬷嬷说话呢,小姐,她们话里话外都在打探岳先生的事儿。”
青篱笑了,饶有兴致的问道:“都打探些什么?”
合儿上前道:“还不是好奇岳先生为何会来咱们这里,又与小姐是极熟的模样。”
杏儿也道:“可不是,方才我们在,贺嬷嬷不好明着问,可是侧边侧鼓的敲打的都是这件事儿,还当谁是傻子听不出来怎么的。”
“紫竹也问了么?”
“紫竹倒是没问。春雨象是不知内情的,问了几句。”柳儿一脸的沉稳,完全没有杏儿的大惊小怪。
青篱伸了个懒腰:“她们想知道什么,你们只管有问就答。便是不问,你们也可以跟她们说说……”
“小姐的意思……”合儿脸上神情一动。
杏儿眼大眼睛:“她们知道了还能不往京里送信?”
柳儿叹了一口气,瞪她一眼,“天天当差,半个心眼没长。送就送呗,小姐还怕她们不送呢。”
将头转向青篱,“小姐,奴婢说的可对?”
青篱笑道:“柳儿说的正是。有人替小姐我把这件事张扬开来,有什么不好?还省了咱们许多口舌呢。”
杏儿的眼睛滴溜的转了几圈儿:“那岳先生的意思?”
柳儿上前点了她额头,“岳先生若不是赞同的,何必在咱们府里呆这么久,又在这里用了晚饭,还亲自与那几个人闲话了半个时辰,你当岳先生真的闲得没事做么?”
杏儿揉揉额头,“就你聪明。有话就直说不行么,非得搞这么隐晦,叫人猜来猜去的。”
柳儿叹了口气,转向青篱,“小姐,你别理会她,杏儿这丫头脑袋一根筋迟早要吃大亏的。”
合儿上前笑道:“这会儿子我倒是明白了。小姐与岳先生的事儿,小姐自不好先说出口,我们几个也都没什么份量,不能替小姐去说这事儿。借她们几个的口让老太太老爷太太知道,是最好不过了。”
青篱笑着靠在床头,“明白了都别省着力气了,明儿起,你们就可劲儿的替我宣扬宣扬。”
杏儿刚应了一声,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小姐,听贺嬷嬷与紫竹她们几个说,大小姐的婚事儿还没定下呢。怕是还惦念着岳先生呢,这咱们一回京,太太大小姐知道了这事儿,指不定又出什么妖蛾子对付小姐呢。”
青篱笑了起来,“这会儿脑子倒转得快了。今儿你们的岳先生一来,这马蜂窝就算是捅开了。所以你们呀都机灵一点,她们耐何不得我,说不定会在你们身上打什么歪主意。”
三人齐声应道:“明白了,小姐。”
此时东面偏房内,贺嬷嬷紫竹春雨几人与红姨与杏儿的娘合儿的娘几人在闲话儿。
贺嬷嬷虽是老太太跟前的人,可王夫人是正经的长媳,又一直掌着家,平时里便多有亲近,何况王夫人自那件事之后,行事愈发的小心,对老太太跟前的几个老人儿不但礼遇有加,时常施些恩惠,心里头自是偏向着她的。
自岳行文午后来到李府,与二小姐在书房呆呆整整二个时辰,又在李府用了晚饭,一向冷清的他还特意与他们说了些闲话,那模样倒似是李府的男主人。
她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好容易等他走了,二小姐跟前儿的几个丫头又避了出去,迫不及待的朝着红姨道:“红妹子,你别嫌我多嘴,实在是心里头好奇得很。岳家大公子和二小姐……”
说到这里便停住,等着红姨接腔。
红姨微微一笑,“贺嬷嬷按说这话是不该咱们做下人的说道。不过你是老太太跟前儿的,是咱们苏府的老人,紫竹与春雨又是太太和二太太的亲近之人,我也不瞒你们。岳家大公子与二小姐呀,情投意合,只差双方的长辈认可了。”
贺嬷嬷被惊了一跳,“霍”的站起身子,急切道:“这话怎么说的,二小姐与平西侯府的小候爷婚书都作下了。再说咱们大小姐可是一直对岳家大公子念念不忘的,这一年里头上门提亲的没有十家也有八家,老太太太太拗不过她,都给推了……”
红姨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贺嬷嬷还没看透么?二小姐与平西侯府的小候爷的婚事是老太太老爷作下的,可不是二小姐心里愿意的。与岳家大公子那才是……”
紫竹与春雨在一旁面面相觑,单是二小姐不同意与平西侯府的婚事,估计就得好一通的闹,这又加上岳家大公子,还有太太与太小姐,二小姐还没回京呢,这苏府又该不消停了。
贺嬷嬷好半天才消化红姨话里的意思,“我的天,这回咱们苏府估计又一场好闹了。”
红姨苦笑一声,“可不是么。二小姐的脾气我就是不说,你们也是知道的。小事上她可以不计较不管不问的,这等大事,她一旦认准了,谁说也不行。我约模着二小姐肯回京呀,就是为了这两件事。一是为了退平西侯府的亲,二是二小姐也满十四岁了,与岳大公子的婚事也该说说了。”
贺嬷嬷怔了半晌,想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话,可又觉得二小姐定然不把这些事当回事。思量了半晌,才道:“以我看,这事儿难办着呢。即便是岳大公子同意,咱们府上同意,还有岳府呢,咱们府里头发生的那些事儿,岳府哪一件不知根知底的。”
言外之意就是以二小姐的狠毒,岳夫人能同意她进门?
红姨也忧心着岳府这一遭儿呢,可是二小姐坚持,岳大公子一直是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事儿想必他们都有计较。
便站起身子,笑道:“话赶话的到这儿,就说上两句。按说这不是咱们该说的,该操心的。你们都累了十几日了,早些歇着罢。”
贺嬷嬷见她不想多说,便也没再问下去,送了这三人出门,关了房门,才长出一口气儿,抓起桌子的茶喝了两口,朝着紫竹与春雨道:“你们说说咱们府上的二小姐,可真是胆大包天。不行,我得找苏二总管去,让他提前往京里送个信儿。”
说着站起身子,一面往外走一面道:“老太太太太若是知道了,哎哟,这得又生多大的气……”
紫竹与春雨两人等她出了门,才松一口气儿。春雨笑道:“要说二小姐的眼光可真高。单比人才,岳家大公子倒似是比那小候爷更胜一筹。”
紫竹也笑了,“可不是。要不然咱们大小姐能这么一门心思的等着盼着。”
说到此处,她叹了口气,“睡罢,这些事儿咱们只听听就好,可别去搀和。”
春雨起身去铺床,“谁说不是呢。”
第二日开始,青篱便作起了回京的安排。
庄子好不容易才建成的,自然不舍得出售,酒楼生意不错,贺竹管得得心应手的,自然也不舍得往外兑,思量了许久,才有了主意,将相关的人叫到一起,作了如下的安排:
庄子叫李大郎与贺松统管着,贺竹仍管着酒楼,几个丫头的家人,除了柳儿的弟弟跟着回京,其余的都暂住长丰,一来是看着这宅子,二来是照看着这边的生意。
合儿的爹娘杏儿的爹娘以及两个嫂嫂都是过惯小门户日子的人,对这样的安排倒是十分的欢喜。
宅子里原来的人,除了福伯仍留下,小可小乐都表示愿意跟着小姐回京,青篱想了想,这二人虽年纪小却十分的机灵,跟在身边这么久了,见过些世面,也用得顺手,便笑着应了。
街坊邻居们听说她要回京的消息,十分的不舍,每日李府访客不断,再见李小英时,青篱突然想起原先的承诺,便叫她搬来与杏儿的两个嫂子同住,顺便管管院子。
也好安李大郎的心,让他尽心尽力的管着庄子。
一切安排妥当,只差一个张贵似的总管家。
想了许久,也找不出合适的人。
倒是岳行文知道了这事儿,说是长丰县衙门有一个姓张的书办,为人正直可靠,原先也是富贵人家,家道中落,才到县衙谋了个书办的差事儿。此人能写会算,待人接物有礼有节,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即是他推荐的,自然没错儿,青篱连见也没见,便定下了这位张宗明为李府的总管家。
宅子的人与事儿安定下来之后,青篱便用心的继续书写她的“齐民要术”。
这一日半夏匆匆赶到李府,满脸喜色,“小姐,少爷让我来知会会您一声,萧生生明日到长丰!”
青篱皱眉,半晌才想起萧生生是哪号人物,就是那位一直盼着来造压水井,却最后没寻到的能工巧匠。
可压水井都造好了,这会子他还有什么用处?
等等!青篱转过头:“你家少爷还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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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半夏笑着道:“我家少爷说,让您把画的图纸都带上,保准能勾得萧生生在长丰多住些日子。”
图纸?!青篱奔到书桌跟前儿,打开匣子,将一摞子手稿拿了出来,刚翻两下,登时暴怒,压在最下面一摞子图纸上面,有一张小小的字条:你这也叫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