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篱略有些晕呼的回到家中,这叫什么事儿,忙活了半天,只做了一个登记,一两银子也没收,那田契还要等到开荒完了再办理,这,这等于说现在荒地在法律上还是不属于她的嘛?万一朱县令一个反悔,自己不就白忙活儿?
神色不明的坐了许久,最后还是长叹一声,罢了,谁让咱在人家的地头上呢,得按人家的规矩办事儿。(小说~网看小说)早开了荒,这地就早一日握在自己手中。
想了想便叫来福伯:“福伯,现在荒地的事儿,已经定下了,你去叫那李大郎抽空来一趟,我见见他,若是个稳妥的,日后就叫他在咱们府里头干活儿。”
福伯眉开眼笑,一连声道谢,一溜小跑儿的去了。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粗眉大眼,面膛微黑,身材高大的男子过来。
他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衫,黑色半旧的布鞋上沾满了泥巴,粗糙的大手上沾着未干的泥土,李大郎局促的搓了搓满是泥巴的大手,解释道:“正在家里修房子,福伯叫得急,没来得及换衣服。”
青篱笑着叫杏儿给他看座,将请他来的原由说了,“我叫你来就是问问你愿不愿意到我们府里做事儿?”
李大郎搓了搓双手,低着头不答话,福伯在一旁连连给他使眼色,见他不理睬,便笑着道:“小姐,这大郎还垫记着他佃的二十亩地呢。”
青篱了然,想了想道:“即这样,那你愿不愿先在我们府里头做些短工?现在正是农闲,地里也无须管理,你若愿意就先干两个月,总是误不了你春耕。”
李大郎这才抬起头,点头应了。青篱有心考他一下,便拿着开荒的事儿问了他几个问题,比如那茅草如何根除,新开的荒地适合先种哪些作物,又问他所佃田地的产量。
李大郎一面回一面诧异,这李家小姐问的几个问题,倒象是有经验的老农才会关注到的。
青篱听他言语之中提到了犁,耙,耢等农具,后者没听说过,前两者不知道与自己前世所知的有无差别,便叫杏儿拿来纸笔,画了一把单滑犁和一把双滑犁,又画了排耙的模样,将纸递给李大郎问道:“你说的犁与耙,可是这样的?”
李大郎接过纸一看,“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略带急切问道:“李小姐在哪里见过样的犁?”
青篱想了想道:“许是哪本书中吧,忘记了,这犁比你平时用的怎么样?”
李大郎指着双滑犁道:“那个倒与平时用的差不多,只是这个双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个双的,要是用来犁地,可比单的要快一倍吧?”
青篱暗中点头,能想到这一点,看来他对种地也算是挺上心的。又指着那耙,问道:“这个你可见过?”
李大郎摇摇头,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干什么用的?”
青篱画的是前世农村里常见的耙,听他这么一问,便知道现在这个物件儿许是还没出现,便道:“这个叫做耙,也称排耙。是耙地用的。作用就是将犁过的田耙平,把土块耙匀,当然,它下面的尖齿也能将泥土中的草根等物耙到表面一些。”
李大郎睁大眼睛问道:“这个也叫耙?”
青篱见他用了一个“也”字,便笑道:“你们这里的耙长得什么样子?”
李大郎挠挠头,连比划带解说一通,好容易青篱才听明白,原来他说的耙与自己口中的铁耙子是一回事儿——是与猪八戒扛的那个耙子一模一样的物件儿。
青篱笑道:“你说的那耙虽然出来的活儿精细,但是得人手一把,干活太慢,我说的这个耙,可以用牲口拉着,人立上面,或者放块大石头上去,可将地快速的耙好。”
李大郎疑惑道:“那不是跟耢差不多的用途?”说着将耢的作用解释了一番,原来这耢是用荆条或藤条编成的长方形,耢身上压以一定重量,用来平整地面和掩土保墒,弄碎土块的。
青篱了然一笑,前世家中常用的排耙原来是结合了耙与耢的优点,就这么演变而来的。
李大郎见这位李小姐不但是个懂种地的,还知道很多新奇有用的农具,原先的局促感不知不觉的消散不少,而青篱自来到这里,碰到第一个懂种地,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一直说到晚饭时分,红姨前来提醒,李大郎才回了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连忙告辞而去。
忙了一天,将荒地的事儿定了下来,又遇到一个懂种地的,畅谈一番,青篱心中好不痛快,用过晚饭,将她所记得的农具一一画了下来,将开荒能用到的挑了出来,打算明日就叫张贵派人到铁匠铺去订制。
农具好制,这人却有些难办,后来还是张贵提议除了李大郎外,其它人全部雇佣荒地附近小李庄和小赵庄的人,包括牲口也全部租用这两个村子的,青篱想想这样最为合适,这样虽说多出些钱,却省了她们不少的事儿,张贵和李大郎只需去做监工即可。
然后两人又商议一番先开哪一块儿,后开哪一块儿,工钱如何算,若是用火耕,如何保证在场人的人身安全等等。青篱发现这张贵虽然不懂农事,在别的事情上考虑的倒是极为周全,与她商议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不同寻常的气势,叫她不由的暗中猜测起他的身份来。
一连准备了二三日,事情都理顺得差不多了,这一日张贵与李大郎正要动身前去小李庄和小赵庄招集人手,李牙侩匆匆忙忙的又来了。
见张贵正要出门儿,连忙上前,顾不得说那些客套话,试探着问道:“张爷,沈府差小的来问问,那荒地能不能让出来一半儿?”
张贵听了这话,心中有些不悦,心说,小姐那日都把话儿说到那份儿上了,你是不知道还是怎么样?但因自打他一来到长丰便与这位李牙侩打交道,前前后后的,他也算是帮了不少的忙,便叹了一口气道:“我家小姐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你来问我,这不是让我也为难么?”
李牙侩心知这一遭定然是白跑,可是不跑他又不甘心,听了张贵的话便苦恼的叹了一口气:“那几十年没人看一眼的荒地,一眨眼儿怎么就变成香饽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