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里人口众多,帐房也比一般人家大了许多。
宽大的帐房就跟仓库一样,不少人排着队,等着领月钱。或许鲁家许久没领过月钱了,这次三姑六婆们个个都是亲自来领,排队时,叽叽喳喳的格外热闹。
官云裳瞧了一眼,人们看到她这主屋里的都来领钱了。那热闹的叽叽喳喳声更加鼎沸。官云裳和他们还不熟,她正犹豫是直接进去,还是憋屈着排队。一侧眼看到文允述在里面对她招手。他脸上还是那副和煦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心里有气的模样。
官云裳想了想,先走了进去。那些排队的三姑六婆看她不排队直接进去,到也没生气,只是个个伸长了脖子,想看主屋里的人能领多少。
这回官云裳是为着正事来,也就不避嫌了,直接走到进去。文允述看到她,脸上的惊喜有些掩盖不住,“你来了?”
“嗯。”官云裳轻轻了一声,就这么一会儿,喧闹的帐房顿时静得跟被消音了一样,人人都伸长脖子,尖着耳朵偷听着他俩说话。
文允述咳了咳说道,“少奶,你的月钱怎么也亲自来领啊。我算好了,这月五两,你过来拿吧。”
那些伸长脖的三姑六婆听到只有五两,个个缩回了脖子。文允述解除了那些人的警惕,引着官云裳走到帐房一角,小声说道,“可是有什么事?”
官云裳瞧着他的维护,;着以他的温和可能暗下跟鲁定风作对。她犹豫了一下问道,“小述,你记得咱们小时候,你带我去的那家伞坊吗?”
“。叶姨的伞坊。”文允述面色渐渐沉重,他知道官云裳是来干嘛的了。消息传得真够快的,他叹了口气,小声提醒道“你让定风小心些,他爹会想尽一切方法,给他制造麻烦。”
“。”文允述一句话。解释了官云裳心中所有疑问云裳抒了口气。暗想是啊。文允述只是一个管家。他会这么做肯定是受了鲁来银地命令。她怎么会无聊到跑去怀他呢。官云裳惭愧地低下头。小小声说道。“小述。谢谢你。”
“谢?”文允述顿时气上心头“你为他谢我?”
“他?你说地是定风?”官云裳小声解释道。“不是。为我姨我想帮她完成心愿。小述替她。也是替我自己谢谢你。”
文允述听到这话情缓和了许多。可是。官云裳却缓和不下来。听文允述地口气。看他防备地模样。莫非他还是和鲁定风有很大隔阂。不过想起来。其实这事也不能怪他。事到如今她真不知道该去怪谁了。难道她得对着苍天吼吼一句。“真是天意弄人吗?”
人生永远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这会儿早没了计划。她只希望平静地好好地渡过这段时间。文允述虽说相信了她假结婚地事实。可从头到尾。他们再没有过什么承诺。文允述让她等。多久?等什么?她完全不知。甚至不能问。未来好像越来越渺茫。她甚至有些不知道。哪些事该做。哪些不该做。又或者。她不该把未来全寄托在男人身上。她隐隐产生了些想法。
文允述叹了口气。小声说道。“福儿。你自己小心些。他们父子两斗。你就别掺和了。免得惹祸上身。”
“嗯。”官云裳看着他有些犹豫地问道,“你,你不帮他吗?”
“有些事,不是我想帮就能帮的。我也是身不由已。等过些时候你就明白了,鲁家这父子俩一直是斗得你死我活的。不过,他们毕竟是亲父子,就算伞坊出了事,鲁定风也不会有事,你放心吧。”文允述拿出封好的银子递给她。
官云裳接了过来,抬着眼,惑问了句,“述,为什么不许我问?”
“不可说,也不能骗你。福儿,给我点时间,最多只要一年,我会带你离开这个是非地。”
“可是……”官云裳犹豫,她还是很想问清楚。
她的犹豫,让文允述误会她是舍不得父母,他说了句,“想留在这里也行,那时也该平定了。”
“啊?”这话让官云裳更惑了,她想问,可是身后大票人又伸长了脖子,叽叽喳喳说着,怎么还不出来。
文允述皱眉轻声嘱咐,“你先回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还有,最近别乱跑,盗贼闹得凶了。”
“嗯。”官云裳收了银子,又疑惑,又不舍地慢慢离开。文允述这个迷团越来越大,不行,她实在憋不住了,不问本人
得找鲁定风问问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想着,东院里走去。
且说文允述在帐房里忙了一会,猛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急急向他走了过来,这人生着一张平板的蜡脸,正是那日里把官云裳领到茅房的那个奇怪小厮。文允述一看到他,眉头皱了起来,“你来干嘛?”
那小厮低头说,“爷让我带话。”
文允述皱眉将他引到一边,“说吧,什么事,伞坊那边怎么样?师傅也有了,料也足了,还缺什么?总不能再说我去找伞商谈订单吧。”
那小厮完全是张不变的蜡脸,他面无表情地说道,“爷带话说,州伞坊多,我们是生面孔,谈单子不容易。到是叶家伞坊这次若这趟出不了货,我们便有机会了。”
“你!”文允述咬着,看了看左右小声说道,“舅舅他这是怎么了,就盯上鲁定风了怎么着,挖他墙角,抢他的大师傅,现在我把他的料也给你们了,你们还想怎么样,非逼死他吗?”
那小厮仍是绷着张脸,平说道,“爷让带话,要在州出头,只得打压老伞坊,叶家是最好的选择。爷让你别顾恋兄弟之情,依我们跟鲁家的仇恨,终有天会撕破脸,没必要护着他儿子。不然,到时被鲁来银看出端倪,您在这儿也麻烦。”
文允述不服:应了声,“嗯。
”
“爷让您尽量小心鲁定,他本事大。现在正在找别家伞坊借料。要不您跟鲁来银那边通风报信,让他们父子俩继续斗着,您和爷也好坐收渔翁之利。”
“,知道了,以后少来这儿。”文允述甩袖离开,他的压力还不只一重。这个蜡脸的小厮是文允述舅舅那边安排到鲁家里卧底传信的。
的舅舅和几个叔叔在云南赚了些钱,这趟也一齐回来是准备在这边做生意的。他们要在州站稳脚,只有选择最火热的行当开伞坊。文允述在鲁家,他们必然会让文允述帮忙从中照应,
之叶家伞坊的那些大师傅就是被文允述的舅舅挖走的,这回仓库里的绣材也是文允述以低价卖给了他们。如此的针锋相对,也不知鲁定风会不会查出来,不过文允述这个舅舅早年离开泸州,外人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由他顶着伞坊的名,也不会被鲁家人防备。
文允述和鲁来银定要约要在鲁家呆一年。鲁来银迫他与鲁定风争锋,这事,他躲不开。
一边是家人,一边是鲁来银用那点恩情施压,文允述就像个夹心饼干似的,被两头压迫着。和鲁定风闹翻脸,也是迟早的事。文允述自己也不愿意,他和鲁定风毕竟是多年兄弟了,就算为着官云裳的事跟他有些梁子,可想来中间都有些无奈的原因。如今成这样,他也纠结,可想到自己这趟云南之行所遇的惨痛,他咬牙捏紧了拳头。
他抬目望着那片满是竹林的主屋,争斗看来是躲不过了。他打起精神和帐房里的人交待了一下,出门去了主屋。竟然要做通风报信的事,他的无奈又有谁知道呢?文允述抬头看着天,真希望早些报了仇,早些带着心爱的人离开这片是非地。
看着满院子的竹林,节节攀升的竹枝,文允述轻轻叹了口气,象征高洁的竹子在鲁来银的眼中,只是赚钱的工具。他文允述,怕也只是某场生意里的筹码吧。一年契约,鲁来银想困住他。可惜,这老狐狸怕是不知道,文允述也有他的目的。这一次谁是棋子,还说不定了。
……
且说官云裳这边,隐隐有了主意之后。日子似乎轻松了许多。她每日里没事就去婆婆叶灵凤那儿逛逛,她不提旧事,只问些伞坊的经营之道,叶灵凤瞧她问这些,都很有兴趣的一一回答着。叶灵凤本身也是个很亲切的人,相处多了,两人之间的婆媳之情都快赶上有母女亲热了。
官云裳去得勤了,没想还遇上点尴尬的事。这天,天快黑了。她闲着无聊,拧了点小甜点去了叶灵凤的院子。她还从没夜里去过,所以一路上都是细着眼睛,尖着耳朵,生怕走错路了。
好在,她这人虽是路痴,好歹也算是耳聪目明的。这不,她才到叶灵凤门口就听到些异样的声音。准确的说,是些带着暖昧的喘息声。官云裳心里疑惑着,垫起脚尖就躲到墙边四下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