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静悄悄的,唯有地面上散落的瓷盘碎片,提醒着顾暖想起,刚才发生在这里的一幕幕。
顾暖看了眼坐在桌边无声叹气的顾祁山,咬了咬下唇,她蹲下身想把碎片捡进垃圾桶,却不想,心思恍惚间,被碎片割破了手指。
顾暖“嘶”了一声,将手指拿到眼前看了看,已经冒血了。
顾祁山回神,走到顾暖对面蹲下去,一边捡碎片一边对顾暖说:“快去清理一下,贴个创可贴。”
顾暖抬起盈盈水眸,一脸抱歉的看着顾祁山:“爸,对不起,要不是我……”
顾琛一直是顾祁山眼里孝顺懂事的儿子,可是现在因为她,他变得大逆不道,顾暖知道,顾祁山现在一定很寒心。
顾祁山叹口气:“暖暖,爸不糊涂,知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也不要自责。只是你妈,怕是不会这么想。
而且,你隐瞒言墨的身份也确实不对,你妈性子又急,也难怪她会那么生气。被你们两个人愚弄了一番,怕是以后,你妈会对言墨很有成见,这个,你得做好思想准备。”
顾暖垂下眼帘,抿唇沉默不语。
她之所以会隐瞒言墨的身份,就怕会发生这种事,可她没想到,现在反而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顾祁山劝她:“你妈现在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一个人生着闷气,我怕她会钻牛角尖,你也知道,你妈的精神也是最近几年才好一点,她不能受刺激的。这里交给我,你去跟你妈服软道个歉,好不好?”
顾暖点了点头,她给自己手指上贴了个创可贴后,就去敲温婉的房门。
“妈?妈?”
“妈,你开下门,听我解释好不好?”
“妈……”
“妈!”顾暖快急哭了,使劲敲门,“你不要一个人在里面生闷气,你要是气我,就骂我一顿,或者,打我一顿也好,不要把自己关在里面……”
面前的房门猛然打开,顾暖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温婉扯着头发,不由分说的拽进了房间里。
身后的房门“啪”一声合上,耳边传来落锁的声音,顾暖的心咯噔一下。
温婉扬起手里的鸡毛掸子,不管不顾的抽在顾暖身上,她的声音尖锐,浓浓的怒火倾泻而出:
“骗我!我叫你骗我!你知不知道,你失踪的那几天,我每天是怎么过来的?啊?结果哪?被人囚禁起来了?你可真有本事啊!
还骗我说你们没做出格的事,我看你都被那男人玩烂了吧!顾暖啊顾暖,我以前是怎么警告你的?你怎么这么不知道自爱啊你?”
顾暖听着温婉毫无理智的谩骂声,心陡然一沉,她妈该不会……病又犯了吧?
鸡毛掸子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头皮也疼得像是快被揪下来,顾暖眼角含着泪,往后挪着身子,躲避着温婉的抽打,她还在试图解释:“妈,你听我说……”
顾暖的躲闪更是令温婉恼火,她扯着顾暖的头发,一路来到床边。
温婉将顾暖按在床上,手里的鸡毛掸子一下下抽下去,没有一丝手软。
“躲?你还敢给我躲?我叫你给我躲!那男人都那么对你了,你还跟他厮混在一起,这么倒贴,顾暖啊顾暖,你是有多贱啊?”
温婉的眼中少了清明,此刻如同被魔鬼附身般可怕,这完全就是以前她犯病时的症状。
顾暖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心底涌出蚀骨恶寒,她想推开温婉,逃出房间去。
可此刻犯病的温婉,爆发力惊人,力气奇大无比,顾暖挣扎了半天,也没逃脱出温婉的桎梏。
“连自己的哥哥都勾引,做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来,我的脸都给你丢光丢尽了!你告诉我,你跟顾琛睡了没有?
我看八成是睡过了!不然,顾琛那么懂事的孩子,怎么可能突然就跟魔怔了一样?顾暖,你缺男人是不是啊?啊?”
鸡毛掸子一下下抽过来,顾暖躲闪不及,只能下意识用胳膊挡住自己的脸,后背和四肢连番中招,她疼的直抽气,眼泪快速的滚落下来。
泪眼朦胧的视线里,是温婉狰狞可怖的一张脸,和她眼中,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愤怒。
顾暖的意识开始模糊,记忆慢慢回到小时候。
五岁之前,她没少挨温婉的打,大抵也跟现在差不多,温婉手里拿着藤条或者其他东西,如同疯了一样往她身上抽。
只不过,那时候她很小一只,根本无力承受温婉的雷霆暴怒,有好几次,她都被温婉抽的奄奄一息,以为自己要死了,幸好邻居发现她,将她救了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如此恨姜桓和元卿卿。
后来,温婉和顾祁山组建新家庭后,温婉偶尔病情发作,也会逮着她抽一顿,但有顾祁山护着,她倒是少受了很多皮肉之苦。
顾暖已经很多年没挨温婉的打了,然而此刻,儿时的噩梦猝然袭击了她。
顾暖紧紧抱住自己,整个人犹如坠入黑暗的冰窟中,在蚀骨寒冷中瑟瑟发抖。
顾祁山收拾好餐厅的地面,看了一眼温婉房间紧闭的房门。刚才顾暖被温婉扯着头发拽进去的时候,他正好去了卫生间拿拖把,因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顾祁山走过去敲了敲房门,隐约听到里面传出温婉失控的声音。他去拧门把手,却发现门被人在里面锁上了。
顾祁山的心咯噔一下,坏了!出事了!
他踹了几下房门,没踹开,便想着要撬锁,只是家里没撬锁的工具,他得去跟邻居借。
顾祁山急吼吼的打开家里的大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三个男人,他立刻像是见到了救星:“快去救暖暖!她妈旧病复发了,正将暖暖锁在房间里打她!”
言墨第一个冲进去,他踹开了紧锁的房门,就看到缩在床上,毫无招架之力经受着抽打的顾暖。
顾暖今天身上穿的是件白色的套裙,她后背的衣料上渗出血渍,露在外面的四肢遍布着血痕,一道道的,看起来很是狰狞。
在乱舞的鸡毛掸子下,她脸色苍白,眼神涣散,像是一个失去了生命的血人!
他只是一会儿没看着,他细心呵护的小女人,就被人虐待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