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的苏慕晟久久的呆坐在沙发上,连暖气没有打开都没有发觉,她没有开灯,在黑暗里不断回想起南茜的眉眼,回想她的瘦弱,她的欲罢不能,她很难克制自己滴落的眼泪,她多么心疼南茜啊。冥冥之中,她早已将南茜划分到一个类似于家人的圈子里,南茜的痛苦就像连理枝一般会在千般回转之后,传达到苏慕晟的心里,如果不是她,就没有现在的苏慕晟吧。
老天爷,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呀?
在南茜还在受苦受难的时候,苏慕嘉却有美人相伴,甚至可能婚期就在即,这么大的反差就像一道望不穿的天堑,而跨在两边的就是苏慕晟,进不得更退不得,左右为难。
她得做点什么,不能就这么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如果这样坐以待毙,什么都不会改变,苏慕晟,该你为别人做点事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不出所料,家里的话题还是围绕着苏慕嘉的婚事展开的,苏妈妈对简莜还是挺满意的,虽然摊上那么个亲家母,但只要孩子们愿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苏安琪一直坚持自己反对的立场,他坚持有那样的父母,简莜这孩子一定会多多少少遗传到那样的基因,他无法把这样的儿媳妇供给他人观赏。
苏慕嘉倒是淡定的站起来,坚持的语气说:“不管你们怎么决定,我就要跟简莜结婚。“刚刚走到门口的苏慕晟碰巧听到这句话,她瞪着苏慕嘉,简短的说:“我不同意!”
“慕晟,你怎么回来了?”苏爸爸又惊又喜,看到慕晟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他还是很高兴的。
苏慕晟一边解开脖子上的围巾,递给管家,一边立场坚定的向苏慕嘉示强,语气坚决的说:“总之,在这个事情上,我坚决不同意。”
“慕晟,你不要瞎参合。”苏慕嘉不能理解这个妹妹为什么这么固执的反对他和简莜的婚事。
“你忘了吗,你曾经跟我说过,以后你找嫂子的时候必须过我这一关,你想说话不算数吗?”
“慕晟,你不要这么孩子气,我之所以提出结婚,也是慎重考虑过的,简莜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你倒是说说看,你不满意她的哪一点?”
“我不管你觉得她好不好,总之我就不同意,你要是敢娶她,我就不认你这个哥哥了。”
“慕晟,别闹了,好不好。”
苏安琪和夫人显然没有想到两个人会吵到这个地步,准备各自劝劝对方,可是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丝毫插不进去,只能任由他们继续吵,反正从小到大他们就是这样,争吵不断,但最后总是能和好。
“你以为我在闹吗?那你就去娶那个简莜好了,反正你的婚礼我是不会参加,更不会祝福你们的,你只要敢迈出这一步,我就再也不认识你。”
“慕晟,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很好,只是在宣读我的立场而已,决定权在你。”苏慕晟一副就是这样的跋扈表情等待着苏慕嘉的下文,印象中,跟苏慕嘉这样吵架的次数不多吧,但只要一想到下午看到的南茜姐的神情,苏慕晟的底气不觉也壮大起来。
“你还是站在南茜那边的吧。”不愧是哥哥,妹妹一个神情就让他看出了端倪。
苏慕晟不说话,她怕自己不由的就会把南茜姐的秘密说漏嘴。看到苏慕晟的沉默,苏慕嘉显然注意到自己的推测是对的,他轻言轻语的说:“慕晟,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原因吗,我跟南茜是不可能的。”
我不管,看到南茜姐还在无法挣脱的黑暗谷底,我就是见不得你理所应当的幸福。苏慕晟不觉一惊,原来南茜姐的分量已经赶超了哥哥,苏慕晟你这是典型的胳膊肘往外扭啊。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爱不爱南茜姐?”半响,苏慕晟盯着苏慕嘉的眼睛,不容他躲闪。
“慕晟,婚姻不是简单的爱不爱的问题,知道吗?”
“那就是说你明明不爱简莜,却要理所应当的跟她结婚,明明爱着南茜,却要把她越推越远,这样做,你认为就合理了是吗?”
苏慕嘉不说话了,他叹了一口气,瘫坐到沙发上,眼里写满了为难和犹豫。
“是,你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展示你的幸福,展示你的伟大,可是你想过没有,多少人因为你备受煎熬,你不爱简莜,就算给她婚姻又怎么样,她就会幸福吗?南茜姐就更不会幸福,你知道吗,她只会在永远的痛苦中翻不了身,你懂吗?这一切,只是你自己单方面的伟大,不会有人因为你的牺牲得到任何好处,你只是自我膨胀,你知道吗?”苏慕晟丝毫不给苏慕嘉回转的机会,咄咄逼人的问道。
苏慕嘉完全被挫伤了锐气,他无力争辩,他知道他的妹妹说的对,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他的辛苦她又懂吗?“我不想跟你多说,我累了,去睡了。”苏慕嘉叹息着起身要离去。
“苏慕嘉,你这个懦夫!”苏慕晟见状朝他吼道,她的哥哥怎么会是这样一个逃避问题的懦弱的人呢?
“苏慕晟,随便你怎么说好了。”苏慕嘉似乎没有停止脚步。
第一次为了别人这么凶的跟你吵架吧,你也一定不理解吧,你的妹妹这次毫无理由的把矛头都指向你,毫不给你松懈的机会就把你逼上悬崖,你的疲惫,你的无奈顷刻间全部落在你的肩膀上,没有人再帮你分担,连唯一的亲妹妹都不理解你,你一定很难过吧。可是你知道吗,现在有一个人比你更难熬,她在痛苦的深渊里渴盼着一点点希望,她不想打扰你的祥和,你的幸福日子,她也恨不能参与你的世界,她那么义无反顾的离开不就是要你毫无牵绊的幸福下去么,你知道吗,不是你的妹妹不心疼你,只是这个世界远比我们看到的要沉重的多,它毫不同情的看着每一个人在不同的绝望里挣扎,它什么都不做。
苏慕晟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落,她不懂她这是在干嘛,为什么要哭啊,为什么要哭呢?为什么呀?对啊,她改变不了什么,她多么渺小啊,她为什么要做着这些根本就没有意义的事情呢,她有什么力量来跟命运抗争,她凭什么来维护别人的幸福呢?
苏安琪惊讶的看着苏慕晟咬紧了牙拼命的流泪,他第一次看到她哭的这么绝望,就连她的亲身母亲去世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绝望过,她奔涌的眼泪像止不住的阀门,却一声不吭,只是死死的望着苏慕嘉的方向。他心疼的上前揽住他最疼爱的女儿,他感觉得到她的无助,她颤抖的身躯像在诉求,诉求一个无法企及的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慕晟趴在父亲的怀抱里睡着了,苏安琪欣慰的抱住她,像小时候那样,他还是那么疼爱她,他不知道这个女儿今天这种极度的爆发力是从何而来,但他明白她一定是难言的苦衷,才把筹码放在了与哥哥相反方向的天平上。
而另一边,苏慕嘉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的内心像是被海浪侵蚀过的沙滩,苏慕晟的话语在耳畔不断的回放,他沉思了好久,轻轻的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对不起,我们还是分手吧。”这样就好了吧,就不会因为自己的逞强伤害到别人了吧,却怎么还是有心脏不断牵扯着的疼痛,为什么人会有那么多的绝望呢?为什么不能平平淡淡的就好呢?为什么宿命总是要把人折磨的死去活来呢?
你知道为什么寂寞的人都喜欢黑夜吗?
为什么呢?
因为夜可以遮挡住绝望的颜色呢,那样就看不见伤口了,就不会觉得疼了。
“走吧,我送你去上学吧。”大清早,苏慕嘉主动对苏慕晟说,苏慕晟有些讶异,但也没说什么,顺从的上了苏慕嘉的车。
“对不起,昨天我的话说重了。”苏慕晟假装不经意的说起。
“我…我昨天晚上跟简莜分手了。”苏慕嘉也随随便便的说起。
“啊?”苏慕晟显然没有想到苏慕嘉这么快就跟简莜掰了,一种罪恶感油然而生。
“不用这么惊讶吧,想了想你的话的确是对的,我想我应该还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吧,再说有这么个妹妹,我也舍不得结婚啊。”
“少在那里恶心了,说的好像是妹妹拦着你得到不幸福一样,我才不要当千古罪人呢。”兄妹二人的关系立马就冰释前嫌了。
如果是这样,南茜姐应该会欣慰些吧,苏慕晟望着苏慕嘉释怀的侧脸,在心里悄悄的想,南茜姐,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为了哥哥也要赶快好起来。
如果哥哥知道你在受苦,一定会比你更难受的,所以你一定要坚强起来,一定要挺过来。
“就送到这里好了,我还有点东西去买。待会就自己走过去就好了,你快去上班吧,免得迟到。”苏慕晟指着旁边一个小的精品店让苏慕嘉停车,笑着摆摆手跟哥哥说再见。
她挑选了一个黑色针织帽,这是她准备带去给南茜姐的,放疗会让她曾经秀丽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落,如果有了这个,南茜姐就可以不用每天宅在家里,可以去散散步,对了,苏慕晟突然又有了好主意,她买下帽子后,拿着漂亮的礼品盒往学校走去。这件事还是放学后再去做吧,南茜姐一定会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