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ring:你的光芒灼痛了我的眼

1991年的夏天,九月,夏末。

某妇产科医院。凌乱的脚步,在耳边,肆意地蔓延。生活节奏,一如往日地向前,马不停蹄。

男孩紧紧抓住身边的那双大手。

抬起头,一张紧绷的侧脸呈现在他视线中。

“爸爸,我们要去哪里?”

男人没有回答,也没有正眼看男孩,只是抓紧了他的小手,朝着一个目标,大跨步地走去。

男孩无奈,只能紧跟在他的身旁。

视线里。

那扇白色的大门缓缓而至。

头顶的红色灯亮着。

男孩隐隐能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一个女人凄婉的呻吟。

再抬起头看向那个牵住他小手的男人,他已在不停地开始踱步,脸上表现出的是一种紧张,亦可以说是期待与兴奋,只见他的两只手不停地在摩擦着。

“爸爸…”

男人担忧地走到男孩身边,蹲下身子,把双手轻轻搭在男孩细瘦的肩膀上,他说:“骑儿,你马上就要做哥哥了知道吗?”

男孩微怔,瞪圆了双眼。

“所以,不管你妈妈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从此以后,你就要以哥哥的名义,保护好它,知道吗?”

骑儿看着父亲略显沧桑的双瞳,没想什么,便努力地点头。

于是。

骑儿和父亲在走廊上,焦急地等待着,一个新生命的降临。

大约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就在骑儿斜躺在长椅上快进入梦乡的时候,大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随着一声哭叫声,然后梁嘉宸就看见几名护士和医生推着病床出来了。

其中一个护士的手中,正抱着一个襁褓。

梁嘉宸兴奋地跑上前。护士抱着襁褓,说:“恭喜你,梁先生,是个千金。”便把襁褓小心地递给他。

“千金好千金好…”

梁嘉宸一边赞叹一边接过那襁褓,眼里写满了喜悦之情。

女婴在厚实的棉被里显得很娇嫩,因为刚出生不久,皮肤还泛着嫩红。她紧紧闭着双眼,微红的小嘴儿不停地张开,“哇哇哇”地大哭。

骑儿在底下抬着头仰望着襁褓。

“爸爸…我也要看…”

而梁嘉宸却好像没有听到似的,只顾着捧着宝贝女儿,脸上流露出的是无比的感动和欢悦。

女儿被护士抱到新生儿产房。骑儿跟在父亲身后,来到母亲的病床边,此时的母亲身体还很虚脱,不过骑儿看得见那抹欣慰的笑,仿佛这一切换来一条生命的降临,再虚脱也是值得的。

“身体好些了吗?”

“嗯…”

骑儿独自一人,顺着走廊,来到新生儿监护室的门口。他扒住窗栏,踮起脚尖,拼命地朝里望过去。

最靠近窗户的一张小床上,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女孩,手腕上吊着一块吊牌:梁嘉宸之女。

他一瞬间被小女孩吸引住了:绯红的小脸蛋,还晶莹剔透的,此时安静地闭着双眼,没有了哭闹,好像睡着了一样。

“小朋友,不可以乱跑哦,”头顶上方传来护士姐姐亲切的嗓音,然后护士轻轻抚摸了他的头发,他抬起头正见一张微笑的脸庞。

“姐姐,”骑儿指了指玻璃窗,说:“那个是我妹妹。”

小护士看了看最靠近玻璃窗的女婴,又转向他,说:“那恭喜你哦,你要做哥哥了哦,”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自言自语道,“时间到了…”

骑儿眼睁睁地看着护士进去,把妹妹往怀里一抱,便出来了,对傻愣着的骑儿点了点头:“你妹妹该吃奶了,走,姐姐送你回你妈妈那吧。”

也就是在那一时刻。

当护士姐姐抱着我妹妹,来到妈妈的床边,她却告诉了我们一个消息:

“小女孩她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

如同一个晴天霹雳,我们所有人都震惊了。

当护士问起爸爸家族是否有心脏病史,父亲摇了摇头,我知道,父亲此时心里的心情就像大海上的波纹,起伏不定。

母亲给妹妹取名叫:梁音。很好听的名字,母亲是希望妹妹有天籁般的佳音,有天使般的容貌。

但。从那以后。

回到家开始,也是我噩梦的开始。父亲不知何时学会了赌博和酗酒,每次回家,都是一身酒气,看见母亲还会打,发泄般的辱骂。

我们这间小平房里到处都是恐怖的气息。

妹妹还没断奶的时候,母亲却提出了离婚,我哭着吵着求母亲不要走。

“骑儿,对不起…”

母亲抽咽着吩咐他:

“骑儿长大了,骑儿会好好照顾妹妹的,对吗?”

我开始怨恨母亲的绝情,但是我又要如何恨起呢。

母亲离开的那天,是个阴雨天,天空飘落下丝丝细雨,夹带着隆隆的雷声。我一个人蜷缩在角落,看着窗玻璃滑落下的雨丝,流成了一条“河”。

那头的床上,妹妹被雷声吓到,不停地哭着。

我走过去。像妈妈那样,轻拍着襁褓,嘴里还不停地安慰着:“音音,也许,我们以后要成没人要的孩子了,”我的眼眶逐渐湿润起来,“音音,哥哥会一直都保护你的!…”

我已经泣不成声了,混杂着外面的雨声,我放声大哭。

陪伴我的还有妹妹的哭声。

过了两天,父亲回来了,他失踪了三天终于还是回来了,他的神色匆忙,满脸尘土。他跑到我的面前,蹲了下来。

他摇着我的肩膀。

他说:“骑儿,请你照顾好妹妹,好吗?爸爸,爸爸有些事情必须走!”他慌张地看了看身后,“对不起了,骑儿…”

他亲了一口妹妹的额头,抱有歉意地看了她一眼,轻声地说:

“对不起,音音…”

父亲也走了,没有任何依恋地,离开了我们兄妹俩。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我后来才知道,父亲是欠了一屁股的债务,而慌乱逃到了其他地方,现在他在哪里,我无从知晓。当一群拿着棍棒的男人冲进我家,他们搬走了我们家所有值钱的东西,所有能卖钱的家具和电器。我拖也拖不住,我那时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只能紧紧抱住哭个不停的妹妹,紧紧地保护她,起码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1991年的那个夏末,我们成了两个无依无靠的孩子。

路上的行人都在观看我,因为我那时才六岁,抱着一个襁褓里的孩子,身上背着比自己还庞大的书包,走着,寻找能落脚的地方。

终于,门上的一则告示吸引了骑儿的视线:

“本店地下室招租,价格面议,进店商谈。”

这是一家玩具店,到处都是毛绒玩具,还有小男生喜欢的变形金刚,骑儿用羡慕的眼光看着那些吵着要妈妈买这买那的孩子们,而他们也惊讶地望着他,因为他与他们真的是格格不入。

老板是个年轻人,大约三十上下,看上去很亲切。

骑儿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老板,老板也很同情这孩子,看着他怀里沉沉睡去的小女孩,他心软了,他说:

“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我叫梁骑。”

“梁骑啊,我就把地下室给你们兄妹俩住吧,你还太小,也不需要你付钱,你就帮着我的店招揽小朋友,好吗?”

一抹欣慰的笑流露在骑儿的嘴角。

“好的,谢谢叔叔。”

“叫我陈叔叔吧,呵呵,”然后陈叔叔又惋惜地摇摇头,“可怜的孩子…真的有那么狠心的父母啊?”

骑儿低头不语。

收银台旁边的小门进去,就是地下室,那是一间阴暗的小屋子,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必须开着灯,不然就一片漆黑。没有窗户,楼梯走下去就是一张大床,一张写字桌,还有一台电视机。

不过,这对骑儿来说,已经很好了,他不住地感谢着店老板。能够免费租给他们兄妹俩住,真的是个很好心的老板。

骑儿就带着妹妹在这间地下室住了下来。白天,他帮着店老板照看玩具店,他亲切可爱的笑容总是招来小朋友的欢迎,店里人气也越来越好。也有那一会儿,从地下室传来的哭声,骑儿就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妹妹还没断奶,他充当起“父亲”角色,用奶瓶给妹妹喂奶。

他很喜欢妹妹,他曾经发誓,他死也要保护好妹妹,不让她受伤。

妹妹懂事点的时候,也就是1995年那年。

骑儿十岁了,他几乎每天都会跑到附近的小学,偷偷地溜进去,在教学楼的走廊上,悄悄地蹲在某个教室的门外,偷听着老师上课的内容,然后用随身携带的本子,把听到的课学内容记录下来,再跑回地下室告诉妹妹。

他担任了妹妹的“父亲”、“母亲”,还做了她的小老师。他教会妹妹认识简单的汉字,教会她说话。

音音一开始学会说的就是“哥哥”。

他喜欢抱着年幼的妹妹,跑到蔚蓝的海边,然后一站就站了老半天,他的眼神始终望向忙碌的海面,有轮船穿梭。

“哥哥,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啊?”

“爸爸会回来接我们的。”

“爸爸是什么呀?”

“……”

骑儿转眼望着坐在自己臂弯里的女孩,他说:

“音音,别怕,有哥哥在保护你。”

妹妹总是喜欢抱着骑儿的脖子,这个世界,好像是他赐予了她看见世界的能力,他对于她来说,异常的重要。这个世界,哪怕再多的陌生,只要这一刻的熟悉存在,就够了,她就不会害怕。

1998年。妹妹到了念小学的年龄,可是他们兄妹俩付不起那高昂的学费,骑儿还是向以前一样,偷偷跑到学校,偷听老师讲课,学校里有些老师都认识这个男孩子了。

“小朋友,你几岁啊?”偶然被一个老师拦住。

“我…我十三岁。”

“你都那么大了还念小学啊?”

“我…我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从此,他们再没有看到这个男孩出现在学校里。骑儿换了其他的学校,继续他的“工作”。

夜晚的小台灯,总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妹妹总是坐在骑儿的腿上,然后听着他的“讲课”,妹妹也学会了一些简单的英语词汇和语法,还有一些数学的公式,她也懂得了学校的一些规矩,每天都听哥哥讲的故事,她越发觉得外面的世界好精彩。

他们一起依偎着睡觉。妹妹总喜欢依偎在骑儿的怀里,问一些奇怪的小问题。

“哥哥,妈妈是什么啊?”

“怎么问起这个呢?音音。”

“今天,我偷偷跑到…店里,然后,有个阿姨问我,妈妈呢?”她的普通话还不是很标准,只掌握了基本的遣词用字。

骑儿把妹妹搂紧,他说:“妈妈就是把你带到这世界的女人。”

“不是哥哥你吗?”

“音音,等你长大了一定会见到妈妈的。”

“可是,音音只想跟哥哥在一起…”

骑儿什么都没有说,轻轻拍着妹妹的后背,安慰她入睡。

2010年春天。空气还有些微凉。

梁骑已经长大成人,他很高很帅,只不过在俊秀的脸庞上,增添了几分忧愁,经过的行人总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手里揣着一打复印纸,见一个路人便上前去,塞给他们一张,嘴里还要不停地叫嚣:“先生,这是我们公司最新推出的活动,请您赏眼,谢谢!”

当然,回应他的很少有接受,一般都是手一推,或者干脆拿过宣传纸没走几步就扔进了废物箱。他也没有多啰嗦什么,就当没看见,继续他的工作。

我叫梁骑,我今年二十五岁,我并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见过我的人都说我是个安静的孩子,离开店的女孩子们总喜欢讨论我,她们总喜欢用温柔这个字眼来描述我。

我的温柔,或许,没有多少人能感受到,亦可以说是,只有一个人才能让我释放那种柔情。

她,就是我最喜欢的妹妹,梁音。

妹妹刚出生的那年,我们家就发生了突变,父亲因为心情的问题去赌博去喝酒,结果父母之间就越闹越僵,母亲不得不离开我们,后来,父亲也因为欠债而逃走到其他地方去了,至今下落不明。

我们原本不是很大的家,被那些男人一夜之间搬空。我和妹妹被迫赶出了家门,来到一间地下室,从此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忽然。

他手中的宣传纸洒落一地。

他被几个人挟持到一个破角落。

“乖乖地把值钱的交出来!”

梁骑慌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心跳加速,但却被带头的一脚踹在了墙角,“你们…到底想干嘛?”

“把钱交出来,就饶过你!”

说着,一把明亮的小刀,就在梁骑的面前晃着。

他们几个染着黄色头发的少年,都比梁骑小很多,样子看上去都是高中生的样子,但是一个个都不像是念书的,他斗不过这些社会少年。

他们见他没反应,一个棍棒敲在他的脸上,接着是身上、腿上,另几个人便从他口袋里摸,不一会儿。

“你们看!”

梁骑意识到什么,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他想去阻止他:“还给我!…啊!”被另一个人阻拦了,他被重重摔在墙上。

那个人手中悬挂着一条银质的项链,有一只小羊的坠头。

“这个好像是银的吧?可以卖点价钱!”

“哈哈!”

他们没有理会身后梁骑的哀求,径自离开了。

“还给我,求求你们…”

他抬起眼,满脸的尘土,嘴角还有淤痕,隐隐的血丝。

那是他送给妹妹的小礼物。今天是梁音出院的日子,此刻她已经在家里了,因为他要工作,所以让店老板去接她回来,她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住院费已经花去了梁骑一个月的工资。

但是,他还是用唯一的积存,帮她买了这条生肖项链,他想她能够快乐,看见她的笑他会很幸福。

这要他怎么回去交代。

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店铺的时候,老板摘下黑框眼镜,第一眼认出了梁骑。

“小家伙,怎么回事啊?打架了?”说着他便走上前去。

“没事…”

他眼里的忧伤就告诉了陈叔叔答案。

“陈叔叔…”他望向一脸担心的男人。

“恩?”

“不要告诉我妹妹,其实我是跟那些人起了争执…”

“我知道,我不说是吧?但是你这一身伤,那丫头又不是看不到,你怎么跟她解释这个呢?”

梁骑垂下脑袋,没有说话,轻轻打开地下室的房门。

顶上唯一的一盏白炽灯,照亮了整个房间。原本只有一张大床,如今旁边多了一张破旧的软沙发,自从梁音来了第一次,梁骑就对她说她长大了,不能再向小时候那样黏着哥哥了,所以他从二手市场买了一个旧沙发,不怎么破败,还是挺舒服的。

“音音。”他轻轻唤了声。

书桌前,梁音一头清秀的短发,她放下手中的蜡笔,抬起头,正见梁骑从楼梯上走下来,迎面送上一个微笑:“哥,你回来啦?”

但很快她发现了他脸上的淤青,忙起身走了过去,“哥,你的脸怎么了?”

他躲避开妹妹质疑的眼神,苦笑了下:

“没什么,走路不小心摔了下,呵呵…”

梁音没有察觉到一丝异样,只是用责备的眼光看着他,“怎么那么不小心的?…”忽然,眼前一亮,拉起梁骑的手说:“哥,你过来看下,我画的!”

她骄傲地带着梁骑来到那张小书桌前。

“你看!”自信地把桌上平铺着的画纸举起。

梁骑定睛一看:

这是一幅简单的蜡笔画。妹妹没有接受过绘画的课程,但是经常在闲暇之际画画,她都是自学的,看到什么就画什么。此刻,灰白的卡纸上,画着蓝蓝的天上,有白白的云朵,涂满绿色的大草坪上躺着两个小人儿。

“这是…”梁骑不禁疑惑地指着画,问。

梁音自豪地介绍着:“这个是哥哥你啊!”指着画中偏左的那个小人儿,笔锋还是挺稚嫩的,不过人物的大概轮廓都很清楚,然后又指了指右边的小女孩,“嘻嘻,这个是我…”

小女孩穿着纯白色的连衣裙,宛若一个小天使。

梁骑故意逗她:“啊?把我画那么难看啊?”

“哪有嘛,”梁音习惯性地嘟起小嘴,“我很努力很努力地画了呢,那天,在医院我就开始画了呢,画了好几天才完成的!”

看着梁音端起画纸,左看右看的样子,我看到她眼里闪烁过光点,很美的光点,瞬间即逝。我的嘴角缓缓上扬。

“只要你开心就好了。”梁骑淡淡地说。

“恩!”

妹妹打从一生下来就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心脏一直都不稳定,时不时就会发作,因为我爱她,所以我不能让她在我面前发病,不停地讲笑话给她听,或者想尽一切办法,只要她能开心地每一天,我就满足了。

我也不会允许任何男孩子靠近她,除了我,因为我是他哥哥,我有保护起她的责任,这也是父亲的关照。

梁骑垂下了眼帘。

“哥?”梁音五根手指在他面前晃着。

“嗯?”

“哥,我问你这个,”说着,她拉开抽屉,取出那张泛黄的相片。“这两个人是谁啊?”

梁音递给他照片的那一刻,他的鼻头开始泛酸起来,那是一张他和父母的合照,也是唯一的一张。

“哥,那个是不是叫爸爸妈妈啊?”

梁骑沉默不语。

梁音等待着他的回答,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不是…”梁骑开口了,他用认真的眼神看着妹妹,“这不是爸爸妈妈,哥哥小时候,叔叔阿姨从国外回来了,然后就拍了这张照作为留念,不过他们现在都在国外呢。”他随便编了个谎言。

梁音的心思很单纯,她没有多想,只是透着淡淡的忧伤,说:“这样吗?我好想爸爸妈妈啊。”

梁骑微微一笑,轻抚着她绒绒的短发。

她继续说:“好羡慕哥哥…如果我是跟哥哥一起出来的该多好,这样我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她忽然抬起眼,正撞上梁骑错愕的目光。

他的手指在她发丝间僵硬。

“不要再去想这些了好吗?…”他蹲下身,拉起她放在腿上的小手。

梁音无望地看着眼前的他。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避开妹妹质问的目光。

梁音什么都不懂,人情世故她都不知晓,却整天会缠着他问这个问那个,有些事他会告诉她,有些事他不能说的,起码现在不能说。

“哥…”

“…”

看着梁骑纠结起来的眉头,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没关系的,哥哥你不喜欢爸爸妈妈,那我以后再不问了,你不要生音音的气好不好?呜呜…”说着,她的眼眶湿润,泛滥。

而梁骑最害怕看到梁音的眼泪,他的心头一紧,忙抓住她细滑的手。

“音音,我没生气,我怎么会生你气呢?别哭了别哭了…”

他伸出浑厚的手掌,细心地为她擦去落下的眼泪,手掌心上一阵滚烫,就像捧着一盆珍珠。

我妹妹她从小就不爱在陌生人面前说话,可能是害怕受到伤害,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也只有我,她很依赖我,我知道的。但是,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医生偷偷告诉我,她另患忧郁症,算是中度的,如果再不接触别人的话,可能是重度了。

虽然她在我面前总是笑得很快乐,但我有时候也会偷偷观察她,她会独自一人抱着枕头,默默地落泪,不知道为什么。

我也知道,忧郁症的下场是很悲伤的,我现在能做的只有让她快乐,让她忘记所有不快乐。

我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妹妹。像一个骑士。

上帝。如果你真的存在,请你让眼前这个女孩,永远逗留在我身边。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地保护她。

但我也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有守护她的王子出现。

虽然,那是我并不想要的。

梁骑不在店里。梁音经常一个人偷偷跑出来,梁骑曾经对她说过好多故事,都是有关于这个世界的,所以,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梁音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这是她最爱的服装,是梁骑在她十五岁生日时买给她的,她一直都珍惜着。

“丫头!你怎么出来了呢?”正在忙着盘点工作的陈叔叔扭头,正望见梁音打开地下室门。

梁音激灵了下,尴尬地挠挠短发:“今天太阳好好,我想出去逛逛,陈叔叔。”

“你的身体行吗?丫头,要不等你哥哥回来带你去玩吧。”

“不要。”她做了嘘声的手势,“不要告诉我哥哥,好不好?他知道我偷偷溜出来的话一定会怪我的。”

“可是你哥哥是为你好呀?”

梁音垂下眼帘。

“我知道…所以我不想让他担心,陈叔叔,拜托啦,我去去就来。”

陈叔叔摇了摇头。

“唉,这孩子,好吧,早点回来,知道吗?”

“恩恩!”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鸟儿在枝头鸣叫。

这些的,一切的,都是她在画中出现的,就像一场童话,如羽毛般,轻飘飘地降临在身边。

梁音深深地呼吸着,这大自然所赐予的。

大街上,人来人往。

梁音快活地在人行道上行走,像一只出笼的小鸟儿。

梁音甩着双臂,游离于形形色色的人群中。

“小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而她的手臂被谁抓住了。

梁音不禁回过头去。

她惊愕。

那是一个多英俊的少年啊:棱角勾画得很到位,巧夺天工的构造,眼睛里却隐隐透露着愁,是种柔美,是种达不到的境界。

但是。

“你认错人了。”梁音轻轻地说出口。

“不。”他抓着她的手臂,死死地抓着。

“我知道是你,你不会再逃了,我知道你肯定会回来找我的,小叶。”

梁音惊怔住。

2010年3月18日:树叶旋转着身体,缓缓飘落,落到人行道上,然后,被无情的人狠狠踩碎,伴着清脆的声音,它的生命,断了彻底。

她遇见了他,那个如火般的少年——夏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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