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陈二狗又唤我,“要带你出去也行,酬劳你也不用付,只要你肯带我上你们家地下看一眼。我两次都挖错道至今都想不通,明明风水罗盘都测好了的,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偏离,还都偏同一个位置。”
心里盘算了下,眼前局势若不答应他,我一点出路都没。不如先口头应着,等到出去了再想别的法子绕过去。于是点头而道:“好,一言为定。”
陈二狗面露一喜,刚要说什么却听有脚步声往这处而来,立即与我拉远距离缩了起来。
我也蜷曲起身体垂着头,但听脚步来到牢房门外便停了,随即便听见开锁声传来。抬起头见一身材魁梧的贼匪正推门进来,两步走到跟前就野蛮地来拽我起身,衡量眼下形势反抗无疑是最蠢的举动,顺着对方的力起身但却被拉得踉跄,而且被抓着的胳膊很疼。
在我被拉出牢房时回头看了眼陈二狗,他对我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也不知此人要拉我上哪,但总归不会有好事,脑中快速运转思谋对策,听着人声渐近恐怕是要把我带到他们聚会之地去了。
就在我心中焦急之极时突然一个声音从旁传来:“熊一,你带她去哪?”
心漏跳了一拍,身体不由僵直。
只听拽着我的这人道:“是二当家啊,老大那边缺个女的助兴呢,让我来把她带过去。”
旁边有人走近,视线肆无忌惮地落在我身上,哪怕我再眼观鼻鼻观心也无法忽略。沉寂片刻,低沉的嗓音缓缓道:“这女人我看中了。”
“啊?老大在等啊。”
“你就和老大说是我将人带走了。”
粗野的力量从胳膊上松开报信去了,但觉手腕处一紧,我被继续拽住,但力道明显不似刚才那般重了,只是要挣开也不能。朝了另一个方向走出二三十米就见一所石屋,被一直带到里面,手腕上的桎梏才松开了。
我环视了一圈,很简陋的地方,不比之前那个石洞好多少。
“不想说点什么吗?”对方主动开口。
扯了下嘴角不无讽凉地反问:“说什么?说你恩将仇报?还是说你混得风生水起,竟然短短数月就混到山贼窝里的二当家了?”
“自那日你绝情离开后我本打算走了,却在温泉池边发现被毒蛇咬伤的贼老大,顺手救了后他便拉拢我来此处,反正我忘了以前的事也不知道要去哪,就在这里待下来了。”
冷冷一笑,眼睛都没抬地道:“用不着和我解释这些,以前我总相信与人为善是好事,今天事实告诉我救人之前必先三思,否则很可能会救一头白眼狼。”
原本山洞是绝对隐蔽的,我不相信那些贼匪能找进来。可千算万算,也算不到那群贼里面有陆锋,逃跑时根本没心力去细看每一个人,而他的衣装和外形也有了大改变。当他进山洞看清那双熟悉的眼睛的一霎,我全身发冷,脑子里只剩两字:完了。
此时的陆锋,皮帽与胡子将脸的原型遮去了,身上的袍子也换了一身灰黑色的,还裹了狐毛领子,倒真是一副山贼头头的架势。
沉顿片刻,他居然坦言而道:“我并没有想到今天会遇上你,可当我站在原处看着你跑的方向就知道你要去哪了,或许我可以假装不知你藏在山洞就此让你避过,但我内心不愿错过这次机会。”
我怔了怔:“什么机会?”
他的黑眸锁定我,“在这里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瞬间了然,他想把我留在这里,眼睛瞪大了惊呼:“你疯了!我是有夫之妇。”
“在我眼中,你只是给我姓名和重生的女人。”
重重一震,他这是对我产生了雏鸟情节吗?不敢再去迎视那双眼,别转头视线定在一处,冷硬地说:“我有相公了,你赶紧收了你那些念。救你是我一时之仁,谈不上什么重生不重生,至于姓名……也是你在失去意识前自己说的,跟我没有关系。”
他没再开口,但是目光却一直紧凝在我身上。
总算屋外腾腾腾的脚步传来,打断了这凝烈的视线,随即听见还是刚才熊一的声音:“二当家,老大喊你过去喝酒呢。”
陆锋对我低语告诫:“呆在这,别出去。”就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门被从外面阖上,还能听到熊一在问:“二当家,怎么不把那妞一起带上啊,老大说想看看到底什么绝色引得二当家动了念。”
没听见陆锋回应,脚步渐远。
知道他临走时的告诫是对的,这个地方不光是充满未知,还有危险。话说回来,虽然我对陆锋很气愤,但刚才若不是他拦住了熊一,我被带到这帮贼匪的聚会上肯定没什么好事。
可眼下这困境要怎么破?把希望放在那不靠谱的陈二狗身上,无疑也是不靠谱的。
我愁思到陆锋回来也没想出一个可行的法子,他是被人扶着回来的,那脚步踉跄和一身的酒气显然是喝醉了。扶他的是个打扮妖艳的女人,进门就用无理的目光将我上下打量,然后不屑地轻哼了声。
我也不作声,默看着她将人扶进床里忸怩不起身,心说莫不会是想留下吧。
总算她滞留了一会起身了,妖娆地走到门边时回头:“不就是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嘛。”
我双目发直地看着她扭身离开,她说我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怎么看也怎么都是她更具备这潜质吧,我分明就是一良家妇女。
转回头就对上一双清明的眼,嘴角还弯起了在笑,显然把刚才一幕都看去了。
不由气恼指控:“你装醉!”
结果他从床内缓缓坐起身了道:“不装醉怎么回来呢?”
蹙了蹙眉,没立即接他的话,让静默持回了一会才开口要求:“放我走。”
他想也没想就应:“不行。”
“你……”
“就目前而言,”他打断了我,并且道明事实:“我暂时没法放你走。虽然头目们还没见过你,可都知道今天有带回来一个女的,等过几天再送你走吧。”
有明显的推脱痕迹,但找不到理由反驳。不过我发现一件事,陆锋的语气和这个团伙划分出了界线,他并没把自己当成是头目中的一员。
气氛又冷了下来,在确定暂时离开无望后我一点都不想和他再说话。左右看了看,决定还是蹲回我原来的地方去,却见陆锋从怀中摸了个纸包出来,他走过来递向我。见我不接,他将外面的油纸给打开,顿时香味飘了出来,看那油纸被剥开的底下是烤得流油的鸡腿,我没法控制已经饿了一整天的自己不吞咽口水。
迟疑了下,抬起眸又做了个要求:“你先撕一条吃给我看。”
陆锋挑了挑眉,当着我的面撕下一条肉放进嘴里咀嚼,等了一会我才接过那条鸡腿啃起来。其实我是故意的,假如他要对我怎样的话根本没必要在一只鸡腿上下药,不过我得传递给他一个态度,就是哪怕此刻我必须寄人篱下得他庇护,他也别想对我怎样。
一只鸡腿很快下了肚,我连脆骨都给咬下来吃掉了。还别说,这烤鸡腿的手艺还不错,外焦里嫩的,很香,要是能再来一只就最好了。
就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一般,刚把鸡骨头给放下陆锋就又递过来一个纸包。顿了顿,我伸手拿过来默默拆纸再默默啃肉,等到我把第二只鸡腿也啃光时才听见头顶传来疑问:“这次为什么你不让我先吃一口了?”
我特云淡风轻地把鸡骨头同样用纸包起来,然后还把刚才放地上的那个一同“还”给他。等他真的接过去时,才缓缓道:“无意义。”
从那困惑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并不懂我在说什么,不过并没有来追问,只道:“今晚你睡床吧。”我想不予理会,但看他坚持着站在面前不走,咬了咬牙起身,“你睡哪?”
“我在地上打地铺就行了。”
“万一有人来呢?”归功于曾在异世看过很多这种桥段的书,我必须未雨绸缪地先问在前头。但听他道:“都喝醉过去了,今晚不会有事。”
说是床,其实就是一个很简陋的石塌,在上面铺了床褥。虽然已经是初春,可在这深山中寒意特别重,哪怕陆锋把被褥都留给了我,可还是冷的我发颤,牙齿都咯嘣打架。
黑暗中听见陆锋问:“你很冷吗?”
不想去理会,不冷我能是这状况吗?只觉眼前黑影一闪,他从地上起来走去拉开门出去了,结果门没关,那风呼呼地吹进来。在我满心怨念时,听见很快脚步又回来了,居然还带回来个火盆。他将火盆搁在了床前,也不知往里丢了什么燃料,火苗一下就蹿了上来。
慢慢的手脚有了知觉,屋中也有了暖意,牙关松开都觉得很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