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从拐弯处的路障狠狠刮过,剧烈的震颤让我觉得都快脑震荡了,手臂也传来刺痛的感觉。
等这种仿佛世界末日般的震颤结束后,我才反应过来,徐至清醒了。
车子在平稳的大道上行驶着,速度还是很快,不过方向盘的掌控权被徐至重新拿回去后,我不禁松了口气,起码比我这个残手的开好多了。
因为刚才的车速很快,后面的两辆车自然也是全速追击,但是他们的运气不太好,第一辆车没有完全拐过那个九十度的弯道,第二辆车闪避不及,冲上去直接撞了个正着。
“砰”的一声,撞车的瞬间,仿佛整个地面都在抖,声音超级大,我从后视镜中远远看到有一辆车子直接脱离道路,冲到了路边的隔离带上,翻转着飞了起来,而后像一堆碎掉的豆腐一般重重砸在路面上,里面的人估计凶多吉少。
不过这样一来,就没有人继续追着我们了。
我想了想,还是用车载电话报了警,顺便给他们叫了救护车。
“安安,其实可以不这么做。”
徐至开着车,速度慢慢降到正常的水平。
我再次瞄了一眼好像还起火了的车祸现场,喟叹道,“他们只是替别人做事的,没有谁对谁错。”
徐至似乎认同我这个说法,他微微颔首,而后就从旁边的岔道,重新拐回市区。
这时,找不到我们的傅辰天打了个电话来。
打的自然是徐至的手机,他向我示意,由我来接,我便将电话从固定座上拿下来。
“喂。”
“你们两个!去哪儿了?车子也开走了,干什么呢?”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傅辰天这种有些生气的口吻,不过也觉得有些对不起他,至少出来的时候,给他打个电话之类的。
不过如果给他打电话,那不就是告诉他我们正在被追击吗?
想了想,觉得没有打,还是理智的。
讪讪笑了笑,我能怎么样,只好硬着头皮对傅辰天说道,“我们……徐至突然说想吃蛋糕,我们就出来了。”
“……”傅辰天很无语,也无奈,“好吧,你们赶紧回来,给你挂的号还有效,速度回来。”
“对了,有件事情,我希望说了你不要生气。”忽然记起我和徐至如果就这么回医院,也不好交代,毕竟车子表面肯定已经惨不忍睹。
“说吧,没事。”
傅辰天的脾气还是很好的,确定我们两个没事,他似乎觉得其他怎样都无所谓了。
“那……我就说了,你的车子可能应该需要美容,或者修一下。”
“啊?”傅辰天一时没反应过来,估计是无法将出来买蛋糕和车子需要修理联系起来。
徐至忍不住笑出声,我瞬间尴尬起来,“那个,就是,稍微撞到了什么的,放心,车子还是完好的。”
傅辰天失笑,“你们人没事就好,快回来吧。”
意外傅辰天如此简单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过我觉得是因为他没看到车子究竟伤成什么样子。
往医院开,我的手臂似乎越来越疼了起来,估计是刚才猛烈的撞击和震颤将本来固定好的地方震裂了吧。
这时,徐至忽然对我说了一句,“你和陆承北的事情,是不是应该做一个决断了?”
狐疑地转头看他一眼,因为之前他都是亲切地喊陆承北“阿北”的,忽然叫他的全名,还挺让我惊讶的。
而且他这个问题也是,徐至的重点之前一直放在我应该多信任陆承北给他一个机会上,但是现在这么问,仿佛只是问一个结果一般。
转头看他的时候,我才发现徐至的表情和之前有些不一样,确切地说,是和他失忆时不太一样。
他眼中那种玩世不恭的光芒更浓,而且嘴角的笑意有些耐人寻味。
我心里咯噔一声,有一个强烈的想法呼之欲出,却又不敢轻易说出口。
嘴巴张了半天,一声都吭不出来。
徐至转头看了我一眼,这个眼神瞬间就让我红了眼眶。
这就是徐至看我时,最经常出现的眼神,我指的是以前。
他失忆后,看我的感觉和以前是不一样的。
喉咙有些干涩,我紧盯着他的侧脸,半天才说得出话,“你,什么都记起来了?”
闻言,徐至调皮地冲我眨了一下眼睛,半开玩笑说道,“我现在迫不及待想带着你去见我的父母。”
“你真的记起来了!”喜出望外,不,应该说是喜极而泣,我简直无法形容自己此时此时的心情。
折腾了那么久,用尽各种办法,医疗手段都束手无策的情况,徐至竟然自己恢复记忆了。
我不禁觉得今天这场惊心动魄的追击是值得的,就像徐至的一剂猛药,刚下完,他就变回真正的自己!
我太开心了,开心得忘记自己和徐至是在车上。
虽然吊着一只胳膊,但我还有另外一只。
直接就着别扭的姿势抱过去,徐至被我的动作吓到,有些手忙脚乱地打着方向盘,“安安,干嘛呢,想和我一起殉情是不是?”
“抱歉抱歉,我只是太激动了。”意识到自己行为过激,我赶紧将手撤回来,坐直身子,但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恢复如初,否则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听我这么说,徐至故意板起个脸,他闷闷说道,“是谁刚才还信誓旦旦对我说,即使我恢复不了记忆要怎样怎样,还要一辈子陪着我,现在是不是都不作数了?”
他这么说的时候,我直接笑了,笑得徐至莫名其妙。
他不会明白我此时复杂的心情,这么说话的徐至,才是真的徐至,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我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算数,我对你说过的话,全部算数,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不是吗?”
徐至似乎很喜欢我这句话,一下就绷不住乐开了,连连点头,“对,我们是一家人。”
回到医院,傅辰天就在门口等着,他上来就想拉我去检查,老实说,我的胳膊到现在还是很疼,不过这些疼痛根本不算什么,徐至恢复记忆让我高兴得忘记自己的伤势。
我躲了一下傅辰天伸过来的手,他微微愣了一下,狐疑地看着我,“安安?”
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我将徐至拉到身边,问傅辰天,“你有没有觉得有哪里变得不一样?”
其实我这么问,他也没什么对比性,因为傅辰天根本不认识失忆前的徐至。
不过傅辰天还是很配合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徐至,其实他的观察力还是挺厉害,突然怔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问我,“徐至好像真的变得有些不一样……吃了个蛋糕,觉得自己更年轻了?”
“噗嗤!”傅辰天此言一出,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亏他能说出这种话来,徐至脸色都黑了。
但很快,傅辰天就正色道,“你们突然开车离开,是不是在医院见到了昨天那些人?”
具体哪些人,傅辰天没有指名,不过我明白他的意思。
已经被戳穿,就不需要再隐瞒什么,我想了想,便点头承认。
和徐至对视一眼,我审慎说道,“是昨天那个假装陆承北司机的人,他看见我们就追上来,没办法,我们就跑咯。”
“你们两个啊,幸亏没出事,下次记得先通知我或者陆承北。”
傅辰天后怕地交代着,我其实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如果说陆承北,那还好一点,毕竟这事儿和他也有点关系,但是傅辰天则完全是无辜受累者。
我的胳膊检查后医生很生气,因为骨折的地方还没有长好,现在似乎是更严重了一些。
什么受伤了就应该好好休养,不要再去做会让伤势恶化的事情。
我也被训得心服口服,一声都不敢吭。
伤口重新包扎后,我心急火燎带着徐至去做最后一次检查,进了诊室门,我就直接对医生说,徐至已经恢复记忆了。
傅辰天倒是不怎么震惊,似乎早就看出来了一样,我当时光顾着乐,也没有特别在意。
医生详细地问了情形,而后给徐至做了脑部扫描,还做了全身的检查,除了车祸留下的伤,其他状况很好。
他说可能是因为刺激他恢复记忆的那件事情,在他的潜意识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迹,相当于是一个通道,一旦有一个缺口被打开,以前的那些记忆就会像流水一样涌入。
但是因为这个过程有点像是洪水从比较小的孔洞喷出,所以当时徐至才会那么痛苦。
我觉得医生说的挺有道理,不过现在徐至已经恢复记忆,那一小会儿的痛苦也是值得的。
本来我还想赶紧打个电话告诉陆承北这个消息,但转念一想,他可能正在忙公司的事情,就想等晚一些再告诉他。
拿着徐至的手机,我最后是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然后,我、徐至,还有傅辰天,我们三人去逛了下商场,采购些物资之后便回了家。
然而,才刚到门口,远远就看见铁门外面停着一辆车,不是陆承北的车。
很快,车上就下来了一个人,等我看清时,不禁有些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