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和彦颖很快就到了简王世子下榻的客栈,请他到王府。
彦颖看了看这客栈,觉得有点不对劲。
太过于安静。
进了客栈,简王世子在大堂用早膳。
大堂里伙计和掌柜的,都小心翼翼。
而其他的主顾,零星七八人,个个虎背熊腰,他们漫不经心吃饭,目光却留意着进来的人。
彦颖一眼就看得明白。
这些人,都是侍卫,是简王世子带过来的人。
回去的时候,彦颖和燕山两人一辆马车,彦颖就对燕山道:“大哥,那个简王世子,带了不少人来,这是做什么?”
客栈的异样,燕山也留意到了。
从掌柜和跑堂伙计的怯意中看得出,客栈已经被简王世子包了下来。那些食客,都是简王府的人伪装的。而其他的侍卫,大约又十来人。
简王世子大约带了三十多人到庐州来。
出门在外,多带些人无可厚非。
可是遮遮掩掩的,就有鬼了。
燕山也在思量。
“......那个客栈,已经被他包下来了。”燕山道,“昨日我送他来的时候,他才两名侍卫,客栈也是差不多客满了。这些年不知什么时候进城的。这个简王府的,昨日对娘出言不逊......”
“什么?”一听这话,彦颖立马瞪圆了双目,怒气从心底升起。
敢在庐州,对他母亲出言不逊,简直吃了豹子胆。
若说旁的事还好,母亲和妹妹,是彦颖最重要的人。可能是因为父亲的关系,彦颖兄弟都觉得保护母亲和妹妹,是他们的天职。
彦颖紧紧攥紧了拳头。眼珠子却溜溜转,在想着主意。
“......娘又说,他来者不善。只是,他到底是长辈。爹爹也说了,我也不好贸然和他作对,就听了娘的话,把他安顿在客栈。”燕山道,“你也莫惹事。咱们可不能落了下乘,授人以柄。”
长辈还是要尊重的。
彦颖点点头:“知道了大哥。”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另一番主意。
接简王世子的马车到了庐阳王府,彦颖忍着上前刁难一番的冲动,把简王世子请到了中堂。
朱仲钧已经等了半天。
见简王世子进来,朱仲钧热情起身。爽朗笑道:“堂兄,久违了!怎么风,把您吹到了庐州,真是稀客!昨日我出城了,怠慢怠慢!”
简王世子脸色并不怎么好。心里憋了一肚子气。
他并不是个惯于动怒的人。
他最会审时度势。
这次到庐州来,若是不强势些,庐阳王只怕会耍赖。表现得强势几分,哪怕是得罪了庐阳王,庐阳王还敢杀他不成?
朝廷现在就等着庐阳王犯错呢。
庐阳王敢杀人,就是给朝廷借口灭他的借口,所以简王世子很有底气。他需要和朱仲钧来场硬战。
简王世子来之前,就把这些事都想得通彻,故而说话也不客气。
他算准了庐阳王不敢把他如何。
听到朱仲钧热情的声音,简王世子面上淡淡的:“仲钧,别有无恙?”
“劳堂兄记挂,我都好。”朱仲钧爽朗笑道。“堂兄好,王叔他老人家好?”
简王世子又淡淡说了句好。
而后,他开门见山道:“仲钧,我大老远从河南赶到庐州,并不是跟你叙家常来了。有些陈年旧事。咱们也该算算账!”
“好,堂兄有话请直言。”朱仲钧道。
简王世子却看了眼燕山和彦颖。
这两个孩子,丝毫没有起身避嫌的意思。见简王世子看着他们,燕山和彦颖都客气笑笑,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丝毫没有起身离开的眼色。
大人说要紧话,两个孩子在场总归不妥。而朱仲钧,也没有想让儿子们避开的意思,这让简王世子觉得不舒服。
果然是蠢的吗?
庐阳王从前是个傻子。
自己傻,难道这两个孩子也是傻的?
简王世子在心里一番冷嘲,脸上也带出了几分讥讽之色,道:“仲钧,这是咱们之间的事,还是咱们私下里谈吧?”
朱仲钧也看了眼燕山和彦颖。他笑着道:“堂兄多心了。这是我的长子和二子,并不是外人。您有话直言无妨。”
简王世子气得心里一凝。
生气归生气,话还是要说的。
“......早些年,你从河南拿了什么,你应该记得很清楚吧?”简王世子开门见山道,“我这次来,就是想和仲钧把这笔账算算清楚。”
他还是对燕山和彦颖在场感到不舒服,他觉得朱仲钧这是轻蔑他。
故而,他语气不善,跟昨日和顾瑾之说话一样。
“从河南?”朱仲钧一脸茫然,“堂兄这话何意?”
“仲钧,你当我诳你?”简王世子冷笑道,“若不是有证据,我岂会千里迢迢奔走,亲自到庐州来找你?你既然没有诚意,那证据我便呈上京里,等陛下发落吧。”
那些铁矿,放在手里都是死罪。
朱仲钧点点头,笑道:“应该如理。堂兄这话,我都糊里糊涂的。还不如给圣上瞧瞧,也好洗刷我的冤屈。”
简王世子听了这话,火蹭蹭往上涌。
如此无赖!
庐阳王居然有恃无恐!难道他不知道,新皇帝很不喜欢他吗?
还是这些年,庐阳王已经势力雄浑,妄图和朝廷一决高下?
简王不知死活,简王世子想!
当然,没有到穷途末路,简王府是不可能把证据递上朝廷的。这是损人不利己,没准庐阳王没有扳倒,先把简王府搭进去了。
朱仲钧也是知道这点,根本没把简王世子的威胁放在眼里。
他跟哄孩子似的陪着简王世子玩。
“堂兄,你难得来趟庐州,也该好好玩乐几日。既然是个误会。咱们就不计较了。你搬到我府上,我让燕山和彦颖兄弟,带着你四下里走走。我们庐州,可不同河南。别有一番风景......”朱仲钧依旧笑道,一副热情待客模样。
简王世子额头的青筋都蹦了出来。
他的拳头紧紧攥住,气得差点吐血。
彦颖忍住笑,看了眼大哥。
燕山也在瘪着笑。
对于他们的父亲,兄弟俩也是很崇拜的!
特别是这席话,简直痛快。
这么一副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把简王世子气死了,燕山和彦颖倒是看得挺爽的。
“仲钧,你可别揣着明白装糊涂......”简王世子气得脸通红,准备撕破脸。把所有事摆在明面上说。
朱仲钧却大声喊:“含卉,续茶......”
简王世子的话,就被他打断了。
一个穿着银红色濡衫的丫鬟,提着茶壶进来续茶。
含卉十九岁,细长身段、乌黑青丝。皮肤不是那么白皙,倒也光洁,瞧着分外水灵的,很讨人喜欢。
简王世子并没有看人家小丫鬟。
他好好说话,被朱仲钧打断,他准备怒视朱仲钧,却被续茶的含卉挡住了视线。简王世子的目光。落在含卉的侧颜上。
突然,他心底猛然一惊。
这侧颜,怎么看着似他的亡母?
简王世子有了这个念头,又往含卉脸上使劲看了几眼。
含卉余光瞟到了,误会了简王世子的意思,顿时面颊绯红。
“伯父。您是看中了这丫头吗?”坐在一边的彦颖,笑着问简王世子。他语气里的调侃,带着几分轻佻,丝毫不把简王世子当长辈。
这小子跟他父亲一样坏。
相比较而言,燕山就老实很多。
彦颖的话。让简王世子回神。
他又羞又怒。
一时间,简王世子反而不好发脾气,否则显得他心虚。
含卉听了彦颖的话,却是手一抖,然后把茶盏撞到了,一杯茶全部泼在简王世子身上。
茶不至于太烫,却把简王世子的裤子弄湿了。
含卉吓得脸色刷白,连忙跪下求饶:“奴婢该死,王爷饶命!世子爷、二少爷饶命!贵客饶命!”
“笨手笨脚的!”朱仲钧温和笑着,像宠孩子似的,对含卉道,“你这孩子,也是见过世面的,怎么今天这样莽撞?还不退下去?”
含卉听到王爷此刻还说话带笑,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立马爬起来,奔命似的跑了。
平日里,王爷是很严格的。
她犯了这么大的错儿,王爷还能笑得出来,说明她真的错了。
只怕接下来,就要重罚她了。
含卉这么急匆匆的跑了,简王世子想看她,也看不着了;而他自己,既在朱仲钧这里落了下乘,又被泼了一身茶水,好不狼狈。
他也脸色,比含卉方才的脸色还要白。
“堂兄,燕山先陪着你去书房坐坐,我让人寻套衣裳给你换。”朱仲钧道。
“不必!”简王世子愤愤道。
他气得甩手而去。
燕山追出去,送了简王世子到大门口。
他折身回来的时候,听到了彦颖的笑声。
“爹,那个伯父气得不轻......”燕山对朱仲钧道,“他会不会对咱们不利?”
燕山喜欢广结善缘。
“不会!”朱仲钧笑着,对儿子道,“别说他,就是他老子都没有这能耐。”
“爹,你到底拿了他们什么东西?”彦颖直接问。
“具体是什么,也说不清。”朱仲钧笑道,“加起来却有百万两银子的价值......”
燕山和彦颖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怪不得简王府急眼了。
“他们怎么今天才来讨要,还不敢明目张胆的要?”燕山问,“那个人,好似矮爹爹一头似的,他怕什么?”
燕山的问题,精准又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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